到底叫什么好呢? 忽的,她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名字,当即开心道:“我要叫月月!” 郗珣:“......” 如此这般,兄妹二人间每总生许多叫人啼笑皆非的趣事。 复一,夏里两人案间隔着冰鉴,冬便是一炉炭火。 在承政台之后,亦有一处书房。 水晶珠帘逶迤倾,霞光洒织金地衣。 后殿摆放着许多颇为低矮的椅凳书桌。 诸位藩臣门客皆知,那是燕王幼妹读书习字的地方。 偶尔一群人气急败坏商讨政务之际,便依稀听帘后传来的童言童语。 声气念着人之初,本善。 那是小孩儿最早启蒙的读物,伴随着小儿懵懂稚的青涩口吻,与前殿诸位官员口中争争不休的钩深致远,仿若两个世间。 那上座的主上,清冷了一的眉眼这时总会泛出些许柔和来,每每这时,燕王便会对着吵闹的臣子们道:“你们接着。” 自己则是去后殿检查妹妹的功课来。 每当他们前头吵出了一个结论来,主上这才步履从容回来接着处理政务。 以至于藩臣们都有了一种亲眼目睹那位小郡主读书习字,一点点长大的错觉。 等有朝一,旁人再议起那位名动京都的安乐郡主,他们都能有荣与焉的来上一句。 “当年还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听着她读的书。” 而珑月,似乎也明白了,只要前朝一吵,兄长必然是要去后殿检查她的功课。 是以,珑月每每见到那几个嗓门大吵架的臣子,就心惊胆战,委屈至极,疯狂的开始补抄作业。 *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贞宁八年。 这些年中,燕王开始频繁参与军事,政务,开始学习着郗氏的每一位先祖,往边境北地游走巡查,赈灾犒赏,入了战场。 任由晋陵长公主劝说,他仍是踏上了那条君上少走的风险道路。 中州之东,河间民数年动。 便有大臣谏言,望能引渡民来燕地。 一来能救人一命,二来朔州地广,引来外州民众于朔地而言也是东壁余光,有利无害。 却又唯恐此举有招兵买马之嫌疑,恐惹来中州天子猜忌。 老丞相素来保守 ,自然不支持此等风险做法:“我朔北虽兵强马壮,可略襄助一二,奈何君王初登王位,正是风口浪尖之际,更遑论那河间离朔州遥远,群环伺在侧,谢氏尚不手,我王也别担了那逆臣贼子之名。” 大将刘辉却道:“若放任发展,终有一烧及朔州,皆时时局已成,只怕更是难办。照我来说,这也是叫君王收拢人心的好时机。” 师老丞相坚持:“此事该从长计议。” 郗珣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心中已有决策,无论如何总要迈出这一步,他不愿同他父亲一般,一生隐忍,仍英年早逝。 “本王孝期早过,下月将启乘返中州拜见天子,届时返程再议。” 郗珣走的那一天,小姑娘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她长这般大,还是头一次要与兄长分离这般久,她哭光了眼泪也没法子同意郗珣带她入京。 “京都长什么样?阿兄带奉清哥哥赤松哥哥去也不带我去。” 郗珣往溺的孩子,这无论小姑娘如何哭,都不动摇半分。 惹得一群随行的王卫只能去安珑月:“姑娘若是想去玩便叫长汲几个带着姑娘去府外逛,京城有的咱们天水也未必少,姑娘可千万别哭。” 如今世道哪里都,只他们朔州最是安定不过了。 珑月大眼睛被眼泪浸,浓密卷曲的睫都一缕缕的浸上了泪水,显得无辜可怜。 “不嘛,我要睡阿兄的大马车,我也要去京城。” 郗珣低下头,抚摸小孩儿乌黑柔软的发,细数起来:“娇儿从未风餐宿,困夏乏,长到如今还需人抱,布置的课业总无法完成,珑月你还太小,此去不能带小孩儿.......” 如今时局动不安,他并不想他的小孩儿沾了那些。 他一是她的兄长,便要护她一无忧无虑。 作者有话说: 男主权倾朝野进行中。 女主无忧无虑长大中—— 第13章 上京—— 巍峨庭,宝华万道,富丽堂皇。 冗长道上传来一阵窸窣脚步踏响。 內侍躬身小心翼翼入内,听见殿内有女子娇声软语,他目不斜视。 “陛下,燕王至——” 案上文书堆积如山,梁帝却并未处理,正在与后妃饮酒。 梁帝约莫四十余岁,并不如往常历代威严的天子,他生的有几分清瘦,一双凌厉的眸略显深凹。看人时像是一只站在高处凝视的隼。 帝虽好老庄,却不锢自身□□,便是近年身子渐差,身边也总离不开后妃伺候。 梁帝听完禀报,端着酒盏的手顿了顿,嘴间念了句,“燕王......燕王......” 很快面上便浮现出点点动,不似作假。 他斥退身侧正替他腿的妃嫔,“下去。” 丽夫人入才不过两年,正是容颜娇美新鲜滴的时候,她模样天真子娇憨,岁数不再的皇帝总是喜她这副模样,是以近来颇为宠她。 天真的娘子总是半分不懂时务,只以为还是以前面见朝臣的时候,自己一撒娇皇帝必然要妥协,她仍娇嗔着嘴里呼着不依。 便是她也曾听闻那位小燕王的美名,如何也忍不住想要见上一见那位据传年仅十二便入朝听政,连陛下也屡次称赞其姿容卓绝,芝兰玉树的小燕王。 “陛下,妾也想留在此处见一见,太后前些时还念叨着说她寿辰将近,担忧燕王今年是来不及赶上了,如今燕王入京,倒正是赶巧了......” 丽夫人娇嗔不依地说着,却猛地瞥见天子幽深发寒的眸光。 “下去!” 顿时叫她心中狂跳,她颤抖着手重披起半褪的云裳,小手在梁帝间玉带上勾了勾,这才扭着婀娜身姿告退了去。 “一晃竟是四载,那孩子这些年在封地听说驭下倒是有模有样,好孩子,倒是没辱没他父亲的名声。快、快叫那孩子进来......” 郗珣入内时便听到天子对自己的一番毫不吝啬的夸赞,这往常倒是十分罕见。 若说郗珣对自己生身父亲的回忆,便仅仅停留在十多年来聊聊几面。父子间连寻常百姓也不如,连话也没谈过几句的陌生情。 可他对这位九五之尊,他的皇舅,却是十分悉的。 他不过将将岁便被父母送入这庭之中,那时这龙椅上坐着的天子还是郗珣的皇外祖父。 光武皇帝龙威尤甚,年轻时候开疆辟土,一度将世家权柄削弱,设立里诸多节度使,巩固了中央皇权。 一代天骄,却也逃不过晚年昏庸无道偏听偏信的下场。 光武皇帝并不轻易亲近他们这些晚辈。 面前这位如今消瘦的厉害的皇帝,当年也是身姿伟岸容貌俊美的,天子是郗珣的三舅舅。 郗珣记得年幼时,这位三舅也时常抱起自己,在幼年时的郗珣心中,他对父亲的情,都归结与这位天子身上。 那时他想着,父亲是何模样? 许是如同舅父这般慈善仁和的模样吧。 后来,三舅做了皇帝,便也渐渐严肃不苟言笑起来,言行中愈发的深似外祖。 郗珣回忆完往事,见那玉阶上的帝王竟亲自走下玉阶来。 “陛下。”郗珣稽首行礼。 梁帝上去扶起郗珣,眼中泛着慈。 “身量竟是比朕都高这些了。如今骑功夫如何?朕记得你幼时喜文墨,总不喜骑。” 郗珣低垂着眼眸,温煦道:“以往得陛下庇护,还能有几分少年心,如今臣便是再不喜,也避无可避。” 梁帝见郗珣仍如曾经那般,对自己半分不见外,顿时笑意深了深,他慈的拍了拍比他都高出好些的外甥肩头,“自然避无可避,你如今掌着三州百万兵马,可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听说西羌数次来犯,朔州兵马将其歼灭数千人,珣儿小小年纪竟有这番功劳,岂非要做朕的冠军侯大将军?” 郗珣面不见半分迟疑,只谦辞道:“去岁那场寒霜,才叫朔北险赢。” 梁帝一听,当即抚掌道:“这是老天襄助!来年等河间郡平息了,没了内,朕定要封你为大将军,珣儿替朕将被西羌夺走的城池皆夺回来。好叫这全天下的世家都瞧瞧,朕的外甥可不比他们差!” 说道最后,梁帝那张青白瘦削的脸上都泛起了红光,俨然忘却他口中不屑的世家,这其中之一便是这天水郗氏。 郗氏......如今站在他面前隐约身量比他还拔几分的小燕王,今年还未曾弱冠,便已然立下如此功绩。 那丰神俊朗身姿飘逸的少年郎君金冠束发,着室光端立,姿容光华,是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相貌。 一时之间梁帝竟觉室光竟有几分刺眼,似能灼伤他的双眸。 * 自小燕王入京,之后几便是太后寿宴。 近些年国库空虚,太后体贴黎民未曾大肆办,可内务府的人却也不敢耽搁。 将寿宴摆出了足足千余筵席,邀三品女眷入场。 舆轮徐动,王公随行,女眷在后殿设宴,梁帝也将筵席设在武英殿。 环阶放眼望去皆是凤乐歌舞,玳席珍馐延绵百余座。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