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保证,但可以尽人事,你需要找一间非常靠谱的海外公关,在冲奖季全力运营,一千至五千万美元吧,看情况。” “……” 应隐笑了一下:“好啦,五千万是冲奥的,我没这么大野心,栗老师估计也没想过。” “不过我已经看过了这些年香港选送奥斯卡的作品。”庄缇文歪了下下巴,后文没再说下去。 应隐喝一口热水:“你想得太远,干劲很足,但冒进主义和投降主义是相生的。缇文,拍电影、运营电影,都是非常艰巨、复杂的工程,要平衡太多、舍弃太多,不是纯艺术,也不是纯商业,你以为这只是一份五百页的项目推进表,其实每时每刻,它都可能 轨。” 庄缇文其实比她小不了几岁,但到底刚出校园刚进社会,在人事与做事上的阅历还有差距。她点点头:“我记下了,娱乐圈要讲韧 与周旋,对不对?” 应隐笑了笑,点点头:“不错。” 冬 下午的 光下,她素颜的脸 苍白,透明似玉生暖,视线认真地扫过这办公室的每一面墙、每一扇窗。 庄缇文笑道:“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像是听到了什么啼笑皆非的话,应隐神情一怔,低声失笑一下:“嗯。” 置业顾问默默地陪他们转完了一遭办公室,正听风水师分析间,庄缇文手机震动。 商邵在那头问:「她这几天怎么样?」 庄缇文瞥了眼站在落地窗前的应隐,回到:「 好的,就在我旁边,帮你叫一下?」 商邵在她出声前制止了她:「不用。」 庄缇文聪明人,眼珠一转便了然:「你惹她不高兴了?」 商邵回:「没有。」 他只是尊重她,看穿了她的退缩和望而却步,因此给出一个冷静的时间段。这不是“惹她不高兴”,更不是吵架,也不是冷战,只是两个成 理智的成年人,约定俗成了去思考某件事情。 至于应隐这么多天都杳无音讯……那只是她忙于试镜,且思考得深,并不是刻意不理他。 等她想清楚了,她就会找他的。 但这个思考的时间,是不是有点过于久了? 十二月的法兰克福,早晨七点,商邵用着早餐,向来优雅的举止,因为思考而变得有些缓慢。 只是后不后悔跟他在一起,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想这么久? 银 刀叉柄上的手指,因为不自觉的用力而泛出青白 。 为什么需要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难道不是不假思索就能得到答案的么? “我不后悔。” 商邵的梦里像是听过了这四个字了,但睁开眼,他的世界寂静无声。 庄缇文无知无觉,轻快应道:「我想也是,要是你们吵架了,她心情也不会这么好。」 海外随行的助理,这时候敲响了套间餐厅的门扉,提醒道:“邵董,我们该出发了。” 叮的一声,男人放下刀叉,点点头,用热 巾沉默地擦过手,继而推开椅子起身。 他思绪不在这里。助理看穿,提醒道:“您的手套。” 商邵将羊皮手套捏在掌心,另一手苍白而血管泛青,默声给庄缇文回:「我看看。」 庄缇文不解:「拨视频么?」 商邵:「照片就好。别吵到她。」 庄缇文便偷偷拍了一张,发送给商邵。 照片中,应隐手里捧着红 保温杯,穿得很休闲,黑 卷发披散着,在冬 午后看着很慵懒。她脸上带笑,认真聆听置业顾问的利弊分析,神情很柔和,看上去心无旁念。 商邵很认真仔细地看着。 他忙至中午才得空,思绪经繁杂公务一涤 ,反而清晰起来,笑自己这几天的作茧自缚。 她不回他没关系,他可以主动找她。 想是这么想了,拨出电话时,心跳居然加快。 也怕她不接。 应隐跟庄缇文忙活了一天,晚餐时也没闲着,边喝酒边聊栗山那部电影投资的可行 、怎么在香港组盘子等等,看到屏幕上提醒的港府来电,她咬着叉子怔片刻,对缇文一笑,将电话接起。 “商先生。”她语音轻快。 太轻快了,反而让商邵不知所措。 他幻想过很多种可能,冷淡、沉默、争吵、质问、顾左右而言他,唯独没想过这么轻快的一声。 “吃晚饭了么?”他滚了滚喉结,最终问了句最无关紧要的事。 “在吃呢。”应隐若无其事地回,叉子拨 沙拉碗里的紫甘蓝:“你呢?现在到了哪个国家?” “在法兰克福,德国。” “注意休息。” 商邵在这敷衍的四个字中沉默,应隐等了两秒,出声道:“我还在吃饭,没事的话——” “你……” 应隐耐心很佳地等着他的下文。 商邵将“你考虑好了没有”咽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危险。充 着他失去掌控的风险。 他换上一个更安全的问题,几不可闻地 咽一下,有些冷淡、有些正经地问:“你有没有想我?” 应隐一愣,用气息笑起来:“想的,你早点回来。” 为了她这一句“你早点回来”,商邵真的 缩了行程。 原定二十三号回国的,硬是在二十号就提前结束,中途遇到雷暴,不得不在迪拜多中转了几个小时,抵达宁市国际机场时,已经是二十一号的下午。 竟然是从金渊明的朋友圈中,知道了她今天到勤德置地做扫楼活动。 星河奖赞助资费不菲,扫楼是赞助项目书里的既定安排,只不过嘉宾没定。主办方和勤德品牌部碰了头,都觉得典礼那天,既然应隐和金总已经一起颁过奖了,那不如 上 。 企划书和 程早就递给了辰野,媒体也早就预约好了,但因为解约一事,麦安言给忘了个干净,快到 子了才 接给庄缇文。 “你要是觉得太赶的话,我们可以申请延期,刚好邵董不是也还在欧洲么?不如等——” “就按原来的 子。”应隐打断她,一派淡然:“来得及,扫楼也没什么难的,年末了,早点做了安心。” 庄缇文顺她的意,提醒道:“有直播,到时候也会上热搜,你把 程和采访再 悉 悉。” 往常有扫楼活动,一般是在有剧在播或者有电影要上的宣传期,扫的也都是娱乐媒体公司或 媒体平台总部,像勤德置地这样正儿八经的房产公司,确实是少见。 应隐看了下 程企划,没有很正经,但也不算放得开,更像是一个媒体开放 ,由明星带着媒体一起来 问、体验勤德的办公氛围。 扫楼讲究平易近人,端大牌架子是不行的,应隐穿得很简单,半高领紧身羊绒打底衫,廓形黑西服,戴了副时尚 很强的耳钉,看上去像是都市职场人。 勤德的pr给她和陪同前来的俊仪发了临时工牌,鲜绿 的系带,缀在 前很亮眼。 应隐一出电梯门,就被团团围住,勤德员工热情似火,手机举成火炬山,每一只手都在忙着录小视频。应隐的笑 风拂面般,一路招手问好,全程配合得任劳任怨。 毕竟是他的公司。 彩蛋福利是,由“金总”对她进行一场采访互动。为了保护素人金总的隐私,直播间只 应隐的脸,金总和主持人隐在镜头后。 应隐自大办公室移步楼上直播间,员工们都回工位工作了,身后只跟着一串媒体和公司品牌部的人。 铺着地毯的走廊上,相对排了六扇电梯,叮的一声,当中一扇从顶楼直下,在贴有vip专属的那一间敞开了铬 金属门。 门开,原本该在欧洲的人,此刻出现在勤德的电梯间中。 他是风尘仆仆的,让人疑心身上还沾着德国冬天的风雪,黑 呢子大衣笔 ,指尖一 烟燃到了末尾,正等着在一旁垃圾桶上顺手摁灭。 见到 走廊的媒体后,商邵眉言中不耐的蹙烦,安定地落了回去。 他是乘直升机回来的。 公务机还在邻市上空盘旋时,他看见金渊民的朋友圈,知道了她在勤德做活动,当机立断让康叔派直升机到机场。 公务机落地半小时后,他的直升机降落在勤德顶楼停机坪。 商邵很少坐直升机,虽然这是往来内地港澳最便捷的 通工具,但他坐惯了静谧的公务机舱,很难忍受直升机的聒噪。 螺旋桨和狂风的鼓 似乎还在耳畔萦绕不去,商邵将烟在一旁垃圾桶上顺手掐了,双目一瞬不错地看着应隐。 几台摄像机静谧地运转。 有媒体率先反应过来:“金总?” 真金总正在直播间里深呼 轻吐纳,做足了见大明星的准备,派头拿捏得万无一失。 假金总在电梯外沉默怔忪,苍白眼底染上淡青,机舱内的香氛还未从他身上褪去。 他看上去很疲惫。 应隐对他点点头,半生不 地微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商邵忽然觉得,她离他很远。 他抓不住。 “咱们不是要上去做采访么?”媒体不明就里。 勤德的pr们被架到了火上烤,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位是小金总,楼上那位是大金总,今天我们的采访——” 商邵打断她:“上楼吧,我准备好了。” 所有勤德人,都是倒 一口凉气。 太子爷搬到这边办公以后,董事办的行程就会偶尔 出。他这趟欧洲之旅安排得密密麻麻,在场的人都叹为观止,茶水间闲聊,不知谁苦笑直言:“太子还真不是谁都能当,要换了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当个富贵闲人不香吗?” 现在他刚落地,不赶着休息,反而来陪明星玩过家家。 几个品牌部的人将吃惊咽回肚子里,一边匆忙打字让楼上做好接待准备,一边伸手挡住电梯门,将人都请了进去。 商邵和应隐并排而立,怪轿厢擦得太干净,将她面无表情的脸映照得那么清晰。 上了楼,真金总一脸怨念有苦难言,忍痛陪笑着将他的影后女神请进直播间,自己在外头踮脚引颈,舍不得走。 “邵董怎么突然回来了?”他 低声音问品牌专员。 “不知道啊。”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