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明的掌声格外突兀。他拍了许久,这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来应和他。 几家 喜几家愁。出自名门正派的侠士大失所望,而那些新晋门派的人士却对她另眼相看。 众人对云芜绿知之甚少,甚至无人将她与传闻中的魏长明徒弟想作一处。众人知晓魏长明的徒弟,仅仅是因为魏长明声名显赫罢了。 她飞身掠向岸边。廊下走出一群素衣人,皆为长乐门的人。长乐门来自长安,以长安的槐花为宗门印记,门人皆穿素衣。与峨眉的素衣不同,他们的衣袍并不宽大,要熨帖许多。 “恭喜云娘子夺得掌门之位!”为首之人道。 “多谢,你是……?” 云芜绿向他看去。是个青年男子,身形瘦削,丹凤长眼, 边含笑。 “在下长乐门长老刘琮,久仰云娘子大名。”刘琮抱拳道。 “客气了。”云芜绿冷淡地回。长乐门背后应是大周皇室,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琮也不做纠 ,而是拱手让开,身后之人便走上前来,逐一介绍自己。 云芜绿轻轻颔首,算作认过了。 她听了数十人自报家门,竟无一人来自五大门派。看来这武林早已翻天覆地,名门式微,新宗门崛起。 忽而,后院口传来喧闹。 云芜绿抬眸望去,是青城与太极门之人。五大门派中,少林与武当并未来人,峨眉之人皆被姜娥带走,府内只余青城与太极的门人。这些人见着云芜绿夺得盟主之位后,失望离去,不料被拦于后院口。 “为何不让我们走?” “这就是你们燕地的待客之道?” …… 后院外不知何时围 了披坚执锐的士兵,而武林人士也纷纷亮出兵器。两边对峙,一时僵持不下。 云芜绿转过身,见那画舫如离弦之箭远去,已成为湖面上一个遥不可及的虚影。 徐奉元跑了! 看来这徐奉元做了两手准备。若是秦沣当上武林盟主,他便借青城派 纵武林;若是秦沣失败,他就要将武林中人一网打尽。 远处屋顶上似有刺目寒芒。她定睛一看,屋顶上蹲着无数弓箭手。他们张弓搭箭,已经瞄准了后院中人。 不止她注意到了,在场之人皆看见了,喧哗声四起。 “云盟主,你如何看?”魏长明的高声询问盖过了所有人的喧闹声,众人噤声,侧脸看向云芜绿。 “人若犯我,我必诛之。”她的目光扫向众人。 “别以为你打得过秦宗主,就能在此大放阙词!”青城派的长老吹胡子瞪眼地反驳。 “怎么,你不信?”云芜绿走上前来。魏长明走在她身侧,一副煞神模样, 得众人让出一片空地。 云芜绿走到对峙双方的中央,面朝士兵,背对武林人士,朗声道:“若是服我之人,便退后,我定当护你们周全。若是不服的,尽管站于原处,生死与我无关。” 青城派与太极门之人面面相觑。既然盟主如此不要命地想出风头,他们成全便是。 两派之人躲入长廊,其余人紧随其后,独留云芜绿与魏长明两人站在乌泱泱的士兵前。 “你留在这里作甚?”云芜绿瞥了一眼魏长明。 他抱着双臂, 不在乎地道:“看我小徒儿的热闹。” “没人教你看热闹站这么前面会死吗?” “受教了。” 话虽如此,他的身形却未动。云芜绿瞪了他一眼,他回以一笑。 罢了,她没工夫与他置气。 她目光落向远处,在士兵的末尾站着一位身着赤 直裾袍的官人。李逾这狗贼,同他那个贪生怕死的主子一样,躲得远远的。徐奉元是王爷,想跑多远有多远,他是爪牙,不能明目张胆跑路,因而躲在人群后头。 她扬声大喊:“李逾,你出来,我们谈谈!” 李逾见云芜绿喊话,心下一慌,连忙与围在身边将领耳语。 只听那将领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魏长明终于动了步子,疾退几步,高声道:“小徒儿,这些喽啰就 予你处置了!” 他找了个无人在意的空地,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芜绿冷哼了一声,扬起纤长的手。 周遭起了风,岸边柳条轻拂。 魏长明凛了眸子。她的“无相针”还在初阶,只能用剑气 纵无形之物,她莫不是要 控有形之物吧? 魏长明皱眉。在这 箭齐发的紧要关头,她不想着保命,竟然琢磨着练功?万一她没成,难道要把小命 代在此处? 疯子。 他魏长明自诩天下第一疯,但远远比不上他这个小徒儿。 箭雨几乎要落于她身上,随着一声清喝,岸边柳叶化为无数利针,在空中旋转。碧光 转,不停地打落飞矢。 魏长明看得目瞪口呆。 须臾之间,她竟然领悟了高阶的“无相针”! 云芜绿身上剑气愈浓。敢伤她者,她必十倍奉还! 四周花叶离树,悬浮于空中,化为长针, 分明,对准一众士兵。 李逾吓得面如土 ,转身就逃。 “哪里走!”云芜绿高喝。 李逾曾设伏追捕越秋白,今 她就将新仇旧恨一并清算了! 千针如密雨向李逾扑去。李逾惨叫扑地,顷刻间被扎得千疮百孔,血 地。 “留在此地之人,杀无赦!”云芜绿沉声道。她看上去不过是个颇有姿 的女子,说的话却如同地狱修罗。众人听得 骨悚然。 李逾一死,群龙无首,士兵溃不成军,四下奔逃。 云芜绿目光扫向廊下挤作一处的众人,就像看着一窝刚出生的雏鸟。 众人想起那个凉州战场上的传言,云芜绿以一人之力烧死数万匈奴武士,皆觉得胆寒发竖。 云芜绿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众人被盯得头皮发麻。 许久之后,刘琮从人群中走出,躬身作揖:“多谢盟主施以援手,长乐门愿为云盟主效犬马之劳。” 他甫一表态,其余人才恍然大悟,纷纷作揖表忠。 云芜绿面上未起任何波澜,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凤纹令牌——这是昭示主子身份的令牌。 “我家主人乃清河县主赵嘉禾。你们若是要认我为盟主,便也是她的门客。我不强留人,你们自行选择。” 话音刚落,不少人抬腿便走。有些人不 卷入庙堂之争,而更多人是觉得 辱。云芜绿武艺不凡,靠实力摘得盟主之位,他们无可指摘,可赵嘉禾又是谁? 世之中,谁会择一女子为君呢? 云芜绿早料到此景,冷淡开口:“不过,我适才救你们一命,你们可以不向我表忠,但这救命之恩须还。” 她目光 转,又道:“我这人过目不忘,在场每个人的面容都记得清楚,一个都落不下。” 那些要走的人只觉得踩着刀山火海,脚下生疼。云芜绿的话既是指责,又是威胁。他们随即折而复返,低声向云芜绿致歉。 云芜绿浅含笑意道:“无须向我道歉。你们来去自如。” 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叫众人更为恐惧,愈加不敢走了。 “可是想好了?”云芜绿问。 “想好了想好了!” “真的要认女人当主子?不会后悔?”云芜绿又问。 “不后悔!”众人连连摇首。谁敢说后悔啊! “那就好。江湖中人,皆是言出必行。” “自然。”众人陪笑。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