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回了包厢,趴在栏杆上看大厅里跳际舞的男男女女。 何韵靠在那儿,想到方才面带冷意的男人,以及他方才对季清荣的态度,不由说道:“荣儿,我瞧秦家大少爷怎么仿佛对你不一般?” 她撇撇嘴:“当然不一般,他应该很瞧不起我。” 何韵却摇头:“你见过哪个继子要管做母亲的干什么事?” 季清荣不以为意:“怕我败坏他们秦家的名声罢了。” 她打住这个话题,实在不想谈那尊大神,道:“我们回去喝点儿?” 何韵点点头,她叁月未曾出来,现下倒是可以好好玩了。 那酒是进口洋酒,两人从前喝得少,只喝了小半瓶便有些熏熏然。人醉了,话变更好说出口了。 “荣儿,我就是觉着秦慎对你不一般。” 季清荣仍不相信:“莫要瞎说!” 她“咯咯”地笑起来:“待会月岸回来,好好管你自个儿的事吧!” 何韵脸发烫,嘟囔:“月岸回来我自然要好好惩罚他。” “你瞧瞧秦慎,对你颐指气使的,不似把你当继母,倒是像把你当自个儿的女人护着。” 季清荣抿在口中的酒还未咽下,险些被她惊得呛到,她推了推醉的姑娘:“我瞧你是真醉狠了。” 她虽是混世魔王,但也未曾混账到要惦记自己男人的儿子。 她叹一口气:“我现下却是担心他看不惯我,要将我赶出去。” 何韵比她还混账,径直道:“你若真担心,不如勾引他,届时秦家不又在你的手上了。” 她拿起一块橘子扒开,脸不在乎。 季清荣吓了一跳:“你休胡说!我们可是母子!” 何韵哼声:“你们又不是亲的!再说近来沪圈里的荒唐事也不少见哪!你瞧那谁家……” 季清荣心里打鼓,脑中不自觉浮现秦慎倚在琴房门前看她弹琴的模样,竟然真有些意动,她心中吓了一跳,甩甩脑袋灌下一口酒。 怕何韵再口不择言说些什么,她连忙将话题引回月岸身上。 两人倚在一块调笑,忽而包厢门被推开,季清荣以为是秦慎,吓得连忙站起,哪知门口是个完全不认得的陌生男人。 她定了定神,问:“你找谁?” 那男人自来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杯红酒,面上带笑:“方才看到两位小姐在外头聊天,惊觉天人,这才冒昧上门打个招呼。” 应是方才两人在栏杆边被他瞧见了。 他这样子的季清荣见了太多,无非是要搭讪,当即拒绝:“我们自己玩就好,这位先生,请你出去。” 那人仍旧嬉皮笑脸,自顾自坐下:“咱们叁个一块玩才有意思嘛。” 他俯身要去拉何韵:“这位小姐怎么晕过去了,我来叫醒她!” 他眼里闪着恶意的光,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季清荣皱着眉,拿起手边杂志向他拍去,面上带了几分冷意:“先生,我们的保镖就在楼下,你自重。” 那男人却不怕,他当泼皮无赖当惯了,常常在百乐门扰这些出来寻作乐的富家千金,她们自恃身份高贵,最少也都让他过了手瘾。 他转而面向季清荣,揽着她的肩膀:“小姐,别这么见外,若是叫你家里人晓得了,那可就丢人了……” 话还未说完,那男人便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迫从她身边离开。 季清荣心里微微安定,以为是秦慎来接她,不想转头看去,抓着那男人的却是他的打手,而他自己正抱臂依靠在门边,面冷然。 再看他的眼睛,她似乎从中看出了嘲讽。 季清荣这会儿还有空在心里反驳何韵的话:居然说他对自己不一般,这分明便是瞧不起! 秦慎轻描淡写扫了那男人一眼:“扔出去。” 打手把他如同拎小崽一样拎出去,留下叁人。 他暼一眼昏睡不醒的何韵,沉声:“季女士,难道要我时刻提醒你,你现下是什么身份么?” 季清荣咽了咽口水,拿出小白花的看家本领:“我们只是浅浅喝了几杯,那人边闯了进来,只怪我没有叫保镖一起上来……” 她低垂着眼,似要立刻哭出来的模样。然而这招对于秦慎已然没用,他摆了摆手:“同我回去。” 他转身要走,季清荣连忙叫住他:“能否将阿韵送回去?” 他眉头皱了皱,微不可见地点头。 叁人坐在车子后排,倒也并不显得拥挤,概因季清荣和何韵抱作一团,留给他将近两人座的位置。 此时已然夜幕降临,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显得愈发沉。 季清荣出门披了件白貂皮大衣,腿上却是没有挡风的衣服,她又素来怕冷,忍不住瑟瑟地抖起来。 秦慎注意到,想她出门时那般雀跃,如今却是狈不已,心里虽然气她去风月场所喝酒,但又有些不忍,了身上的大衣放在手边:“夜里凉,你们披上吧。” 季清荣也不同他客气,将衣服盖在她和何韵的身上,转头白着一张小脸,出虚弱的笑:“谢谢大少爷。” 两人沉静一番,秦慎又开口道:“有些话我一个继子对你说,有些不合适。但念及你今所作所为,却不能不说。你身为新丧的寡妇,出入风月场所,有损清誉,这是其一。其二,方才那男人纠于你,你不反抗不叫人,是否不妥?” 季清荣算是明白了,她这个继子,虽是留洋七年,却仍是实打实的古板。她原想多少要在他面前装些时,现下确实忍不了了,道:“何为不妥?那个男人不是我叫他来纠我,我不反抗不叫,是因为我还未行动你便闯了进来。若论不妥,你同那男人一样,入室不敲门才是真不妥!” 秦慎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她又道:“我一个新丧的寡妇,确实不该出去,往后便在你秦家待到死好了!” 说完,她甚有骨气地将他的大衣扔回去,恰逢到了秦公馆门口,季清荣扶着何韵下车,冷冷道:“今夜阿韵醉了,还要叨扰你,在你家借住一夜。” 秦慎望着她吃力的背影,思索一番自己方才的话,也觉不大妥当,想来定是惹她不快,才让她这样柔弱的子爆发出来。但此时已没了补救的机会,只得跟着下车。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