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并没有我想象中严肃,气氛还是愉悦的。这时候,一直只问我一些基本信息的沈赴老先生,突然朝我看来,开口问道:“宁蓝,你刚才说你现在的父母,是养父母?” 我一愣,“对。” “那你的生父母是?” “他们在我两岁那年就过世了,生父余洲,生母阮云祁。” 沈赴爷爷怔了怔,喃喃道:“余洲,阮云祁......”然后猛得抬头盯着我,目光急切:“余洲和云祁?你的爷爷,是不是余秋文!” 沈幸放下了筷子,宋明书老师倏得抬头盯着我,周围只有浅浅的呼声,我心下一紧,就被沈幸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手。 我轻轻的抬眸看向沈赴爷爷,点了点:“是,我的爷爷就是余秋文。” “阿蓝,你......你竟然是云祁的孩子,余洲和云祁的遗孤,是你......”宋明书老师怔怔的看着我,眼眶微红,她脸怜惜的望着我,声音哽咽:“当年那场事故后,我们一直在找你和你爷爷。秋文放弃了公司一别数年,听说你也被寄养在宁氏夫妇家,可是听到你的名字,我竟然没有察觉你就是小予。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字吧。”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一下子,好像周围的人都变成了故人,又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呼之出。 “我知道,”我黯然,半晌也说:“爷爷说我养父母养育我多年,所以名字就用宁蓝,不要求我改回来叫余予。” “原来也过来这么多年,一转眼你也长这么大了......”宋明书老师有些恍惚的望着我,“我之前就觉得见到你很悉,本来以为是受小幸的影响,可没想到,你是故人的孩子。” “你爷爷在国内吗?他现在这么样了?”沈赴爷爷有些焦急的问,我解释道:“爷爷已经决定定居国内,不会再出去了。他这段时间不在s市,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会过去看他。” 沈赴爷爷叹了口气,眉眼皆是沧桑和慨,“阿文当初受到的打击很大。因为余洲和云祁出车祸的那天,是他让他们两个带着你回家吃饭的。那天还下着雨,郊区的路不好走,没想到......”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真的是噩耗啊,我们知道以后去看过你和你爷爷,当时你才两岁啊,却像一个木偶娃娃一样毫无生气,而阿文,也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往事揭开如同旧疤撕裂,沈幸宽厚温暖的手掌紧紧包裹住我的手,温热透过手传递到心口,我颤抖着轻阖了双眼,再睁开,恢复了些许平静,“养母温湄和生母是好姐妹,因此当初是我妈妈为了守住对母亲的承诺,带我回家抚养,如同亲生,我很谢他们。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妈妈现在重病,我只希望珍惜陪在她身边每一分每一秒。” 宋明书老师愕然抬头,“你养母温湄,怎么了?” 我低下头黯然,没有说话。沈幸却按了按我的手心,替我接过,“骨癌。” “晚期。” ...... 那晚还是在老宅住下了,沈赴爷爷很是温和的看着我:“阿蓝,看见你长得这么好,这么多年来放不下的事情,也终归有了着落。你和沈幸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很坚定的和我说你是个好姑娘,他一定要娶你。我也看得出来,谢宁言和温湄,他们养出来一个好女儿。” 然后他又递给我一个蓝皮夹的文件,“这个是本该属于你们余家的东西,在我这里发放了这么多年,也该还给你们了。你爷爷若是回来了,替我和他说一声,我想见见他。” “阿蓝,现在我要说的这些话,不知道你听完以后会怎么看。沈幸这段时间的事情我略微知晓,先是和阮氏订婚,然后又拒婚,不肯回来接手家族企业的他竟然和我谈条件,只要允许他动用公司的力量,他就回来接手。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对付阮氏。阮氏这几年在阮中趋的手中也变得外强中干,虽然沈家的公司驻足于海外,但是重庭集团还是在中国。就算不对付阮氏,也有其他大家族企业要对付它。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兴趣,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你爷爷或许没有告诉你,你的母亲,还有你,和阮氏之间的关系。” ...... 一个晚上新事旧事闹得我头疼,我边翻看那本蓝文件夹边进了沈幸的房间,耳边似乎还响起刚才沈赴爷爷的那番话:“你的母亲,还有你,和阮氏之间的关系。” 一进门就被面扑上来的雪球吓得跌在地板上,那本蓝文件夹掉在旁边。雪球蹭着舔我,我左右躲闪笑着摸着它的头,“雪球!雪球......嗯,全是口水!” “雪球。”带笑的声音,沈幸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穿了件黑棉布圆领睡意,下半身是灰小脚睡。 我还坐在地上抹脸,沈幸走过来笑,拉着我起来,“雪球好像越来越喜你了。” “嗯,我天生很引小动物和小孩子,可能因为我太可了吧。”我淡定的自我夸奖,沈幸一直在笑,“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他扫了一眼地上那个蓝文件夹,俯身拿起来,“爷爷给你的?” “是啊,我刚才看了两眼,还没看完就被雪球扑到了。全是官方生涩的语言,看得我好累。”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看了眼旁边的书架,一时心又跑过去想找几本书来看。 “你这里也有很多书啊......”我羡慕的看来看去,拿起一本惊喜道:“这是限量版的《傲慢与偏见》!你连这个都有!” 沈幸在身后笑着揶揄:“怎么突然觉得我用了这么多力气把你绑在身边,还不比送你几本限量版的书把你套住来得快而稳?” 我哼哼唧唧的不理他,继续翻着,早就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 直到...... “你想知道这份文件是什么吗?”沈幸在我背后淡淡的开口。 我转头,手里还拿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突然想起,“对,差点忘了,是什么?” 沈幸喝了口水,慢悠悠的开口:“重庭集团50%的股份转让。转让人,沈赴;受益人,宁蓝。” “啊?!” 我跑过翻着那些文件,什么转让方,受让方, 转让方(甲方)转让给受让方(乙方)重庭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50%股权,受让方同意接受,原公司股东同意该转让事项。 “这......”我皱眉,然后马上合上文件夹转身,“不行!我要找你爷爷!” 沈幸一把拉过我,我跌倒在他身上,见他淡定的模样,我皱眉不解:“你怎么好像都知道的样子?” “爷爷给你这份文件时,应该是有和你说什么的吧。” “他说什么属于余家的东西,现在还给我......” “对。宁蓝,重庭集团原来的董事长是你爷爷余秋文,执行总监是你父亲,余洲。意思就是,重庭集团是你们余家的.爷爷现在这样做,不过是把原来属于你们的东西还给你。” “什么......” 沈幸搂紧我,叹了口气:“你父母去世,你爷爷把重庭集团直接给了我爷爷,这么多年都是他在打理。沈家不驻足国内市场,公司都在国外,爷爷转入政界后,公司给我沈家一个只比我大三岁的叔叔管理。现在他知道了你,知道你爷爷要回来,所以把你们的东西,还给你。” “可是......”我懊恼委屈的瞅着他,“我又不是学经商的,这50%的股份我要来做什么啊,而且50%的股份给我,意味着什么?” 沈幸弯起嘴角,顺了顺我的头发,伸手把一缕发丝绕在食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着,我被他这种变态的不吭声给得不耐烦了,索捶了他一下,他夸张的捂住口,被我双手扯住耳朵。 沈幸拿下我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一扯一带搂住我,“你拥有公司一半的股份,重庭公司20%的股份在叔叔那里,10%的股份在各大股东手里,爷爷之前拥有70%的股份。他把50%给了你,把20%给了我,所以你现在是公司的最大股东,拥有绝对控股权,公司的重大事项发展都要听你的。” “沈幸,你看着我。”我泫然泣的盯着他,“我一个大学读中文系的,在杂志社与文字打道的人,你让我管理一家股份公司?我可是什么都不懂,而且我也不喜这种商场生活!” 他冲我眨了眨眼睛,我死皮赖脸的贴着他,难得的撒娇道:“沈幸......你去和沈爷爷说说,重庭公司在他手里打理这么多年,再一分不赚的给我们,岂不是太对不住他了。况且爷爷已经不再从商,我也不是这一块的料。你和他说说,既然要转股份,干脆全部给你好了啊,或者转给我爷爷也好,反正我不要。” 他悠闲自适的拍着我的背,“既然是给了你,你不要,当然你去说。我去就不太合适了。” “不过,”他嘴角上扬,一脸有计谋的样子。我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眼睛亮亮的:“不过什么?” 他目光幽深的盯着我,擒着的笑容闪闪发光,“不过如果你答应嫁给我,那么谁拿这些股份,都不重要了,反正到时候连你都是我的,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反正到时候连她都会是我的,何况这些照片。 我的脑海中瞬间出现这句话。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的笑突然变得认真,捧住我的脸,和我对视。我可以看见那双清明桃花眸中,仿佛一波碧潭,静静的,倒映出两个小小的我。 沈幸说:“宁蓝,在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抵抗的,就是时间。四季更替,一年又是一年,人会老,心会变。曾经信誓旦旦的诺言,终有一天也会抵不过柴米油盐的贫乏。宁蓝,我能承诺你的,不是给你一辈子完美的婚姻;我能给你的,是我有生之年,用尽我全部的心思,只为保留住你在我身边的那些所有真实。” 他抵住我的额头,那双桃花眸里,溢沉沉笑意,“宁蓝,从八年前的那场相遇,到五年的离别,这段漫长的时光里,我所担心的、害怕的、忧虑的、自责的、愤怒的、凉薄的、悲离合,无一不是因为你。我你,我不会给你我一半的人生,因为直到死,我的一生都给你。笑是因为你,怒是因为你,悲是因为你,只有你,能把那个如神祗般的沈幸拉下神坛,从此甘愿做一个喜怒哀乐的平凡人,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的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 不同于以往的热烈,他轻柔而郑重的在我边落下一吻,宣告誓言: “嫁给我。”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