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刀法和骑术没有把握,阿史那骨托鲁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弯刀,不,用马蹄将自己面前这名不知道好歹的中原人跺成一堆 酱。他刚才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半天,甚至代表阿史那家族提出了扶植对方为中原霸主的条件。前提是只要此人肯 出银 王,并按兵不动。可对方却好像 本没听明白,反而开出了一个骨托鲁 本无法接受的价钱。 被突厥人支持得中原霸主,即便不能进而称帝,至少也可以割地自立。大隋朝没有几天蹦达头了,稍有些远见的豪杰都知道这个朝廷不过是在苟延残 。无数“英雄”擦拳抹掌试图取而代之,前往突厥请求支援的使者络绎不绝。那些使者奴颜婢膝,为了结成一个战略同盟,无论阿史那家族提出什么样的苛刻条件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那些中原人么,总是把自家利益看得比族群利益高一些!”目睹了无数来自中原的只会摇尾乞怜的软骨头后,阿史那家族得出这样的结论,因此,也更坚定了他们南下的决心。 偏偏眼前这名将军是个异类,阿史那家族将如此优厚的条件主动送上门,他非但没有接受,反而漫天要起价来! “带着东 诸部先行撤离,一个月后再派契丹羽棱部的王妃前来接回甘罗!”这怎么可能?那意味着包括阿史那骨托鲁本部在内的东 诸胡从此始毕可汗决裂,并且他们还不能保证届时隋人会如约送还银 。 “你,你这是讹诈?” 了半天 气,骨托鲁才从牙齿 隙中挤出这样一句。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甘罗抢走,但 子临来之前曾经提醒过,“附离是当年月牙湖畔最好的弓箭手,苏啜部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包括阿斯蓝!” 听见这句话的那一刻,骨托鲁从 子眼中看到了一抹忧伤。就像二人刚刚成亲时的那段 子一样, 子眼中的忧伤总是令骨托鲁 到撕心裂肺地痛。他隐约听说过 子和另一个男人的故事,里边充 了凄凉和无奈。 一想到 子当时的眼神,骨托鲁心中就说不出的难受。陶阔 丝终究跟着他来了,帮助他讨要关系到家族兴衰的圣物。陶阔 丝很注意自己丈夫的颜面,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向对面的中原人看上一眼。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甘罗,温柔而专注,一如她刚刚嫁入突厥的那几个月。 “这不是讹诈,骨托鲁设,你 本没有足够的东西与我 换。你刚才所说那四十万大军,是始毕可汗麾下的。你刚才说对我的扶植,也是整个阿史那家族的。而甘罗最后是 给她”旭子笑着向陶阔 丝扬扬下巴,“不是阿史那家族。当然,一个月后如果你希望我把甘罗奉献到始毕可汗面前的话,我乐于从命!” “你,你没有半点诚意!”骨托鲁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头发 几乎都要竖了起来。‘该死的汉人,他居然对阿史那家族内部的事情了解得这样清楚!’除了在心中咒骂之外,骨托鲁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合适的言辞反击。他虽然也号称可汗,但这个可汗与始毕想比,却 本不可同 而语。实际上,在突厥王庭里,他的官职只是四设之一,地位类似于一方诸侯。更关键的一点是,他的地位并不安稳,如果没有 子所陪嫁的银 王以及东 诸部的支持,始毕可汗早晚会向对付却禺设一样 ,将其从东北方草原上连 拔掉。 这是阿史那家族的内部秘密,中原人很少知道。但眼前这个 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居然掌握得比他们的皇帝和宰相还要详细! 阿史那骨托鲁愤怒地转过头去,看向自己带来的部属。‘如果趁其不备将其杀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跃上骨托鲁的心头,‘陶阔 丝一定非常非常不开心,甚至会将银 带走!’他能想到那样做的后果,并且,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对方握在刀柄上的右手突然攥紧。 “我不能答应!你即使把银 王带走,不出三个月,雁门关肯定陷落。到时候我 外联军大举南下,凭着一个小小的崞县,你 本挡住我们的战马!”猛地将头转回来,阿史那骨托鲁大声回答道。同时,他用手快速地拔出了 刀。 外围警戒的侍卫们不顾陶阔 丝劝阻,策马冲了过来。如果可汗大人准备用强,他们拼着将来被可墩责罚,也要上前助一臂之力。 “坏了,突厥人动 !”站在城头的罗士信焦急万分,双臂用力,将手中的强弓拉了个 。没等他松开弓弦,几只手同时扣住了弓臂,李世民、秦叔宝、独孤林三人将罗士信夹在指头 间的羽箭硬抢下来,扔到了城墙上。 “士信不要着急,还没到拼命的时候!”李世民笑着劝告,一点都不为眼前的形势 到紧张。 罗士信定睛细看,只见阿史那臭骨头将拔出一半的弯刀又 回了 间。旭子一动没动, 本不在乎对方的威胁。而银 甘罗突然暴怒起来,挡在侍卫们的战马前大声咆哮。那些可怜的草食牲畜不敢向 口上撞,前蹄高高扬起,惊恐万状。马背上的侍卫们要么被摔了下来,要么控制着坐骑绕向远方。他们可以杀死一切挡住自己的人类,却不敢将刀尖指向神明的使者。 陶阔 丝跑到了甘罗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了它。片刻后银 的咆哮声渐渐停止,灰头土脸的侍卫们讪讪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城上城下的目光又转向了阿史那骨托鲁和李旭,看见二人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开始了新一轮讨价还价。 “你 本不知道我们为了这次南下,准备了多长时间。光 豆腐和干 ,就带了足足一万大车。况且你们大隋将领也不都像你,很多人已经跟我们暗中联络!请求我们帮忙灭掉大隋,替百姓主持公道!” “一个轻易就出卖自己民族的人,你认为他的话可靠么?”旭子强 住心头的怒火,反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说,良鸟择木而栖么?大隋皇帝糊涂到什么样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阿史那骨托鲁不回答旭子的问话,继续好言相劝。“你即便救了昏君一时,救不了一世。给中原换个主人,大伙会活得更好!” “换你们来,烧杀抢掠,把男人都杀掉,把女人都掠为奴隶,那就叫活得更好?”旭子鼻孔中发出一声冷笑, 脯快速的起伏。他承认杨广不是个好皇帝,也承认大隋朝廷腐朽透顶。但是,他依然要捍卫自己的家园。 武将的职责是守护,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理解张须陀,目光变得越发明亮,声音也渐渐提高,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怒吼,“我们中原的皇帝昏不昏庸,那是我们中原人的事情。与你们外族无干。你自己看看自己的作为,你们无论打着什么借口,到了哪里带去的不是灾难!” “我,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兵太多,不好控制!”骨托鲁居然知道脸红,讪讪地解释。 “对,你们只是无可奈何,我们的族人却要面临灭顶之灾。凭什么,就凭你长着卷曲头发和绿 眼珠?长生天在上,你们突厥王庭也是一塌糊涂,为什么不是我们进入草原,替你们主持一下公道?” “我们这次带来的兵多!”阿史那骨托鲁又濒临爆发的边缘,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们的人也不少。虎贲将军罗艺已经从安乐郡出 ,十天之内,你就能听到他的消息!”旭子冷笑着回敬,脸上的表情十分令人玩味。 “不可能,罗艺将军是阿史那家族的朋友,一直和我们相安无事!”阿史那骨托鲁再次按住了 间的刀柄,但这回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向外拔刀。‘怪不得最近几 同来的奚族武士个个心神不宁,想必是他们已经听到了什么消息’一股冷汗,悄悄地在他的背上向下 ,从脊柱一直 到马鞍顶。出安乐郡后,翻过燕山便是奚族的传统牧场,过了奚族的牧场便是托纥臣,前任设阿史那却禺和他二人经营了多年的老巢。 人马都披有厚甲的虎贲铁骑一直就是突厥武士心中的恶梦,即便双方正面 锋,阿史那骨托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现在从濡水到太弥河的方圆千里之间,每个部落里留下看家的全是些老弱妇孺。 “罗艺将军是阿史那家族的朋友,但他毕竟是我汉人,血浓于水。你不入侵中原,他自然和你相安无事!看看你们在这里都做了什么,如果我带人在草原上造同样的孽,即便没进入你的领地,你会无动于衷么?”旭子接下来的话,更让阿史那骨托鲁头大三尺。 四下里全是焦土, 上联军将雁门郡四十余城当作了杀戮和抢劫的乐园。每下一城,他们尽情地屠戮,尽情发 。没有人想过维持一下军纪,被杀的不是他们的族人,他们犯不着为此 心。 同理,如果虎贲大将军罗艺挥师 上,东 诸胡也不是他们的族人。况且,由大将军杨 训练出来的虎贲铁骑一直有着残暴之名。想想草原上处处都是黑烟的场景,阿史那骨托鲁的身体就直发软,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跟着柔和了不少。 “罗艺将是我们突厥人的好朋友!”他用连自己都无法确定的语气再度强调。这份 情是打出来的,当年罗艺跟着杨 跟突厥人打了无数仗,直接导致了突厥分为东西两部。后来大隋和**厥启民可汗结亲,一道击败了西突厥。阿史那家族能有今天的辉煌,可以说与大隋的支持密不可分。同时,大隋一些边军将领也与阿史那家族的一些英雄成了朋友,私下里书信往来不断。 罗艺有不臣之心,阿史那骨托鲁对这一点很清楚。最近几年,突厥一直在向罗艺所辖的地区大量输入战马。但阿史那骨托鲁却无法保证罗艺会对联军在雁门的行为无动于衷,正如旭子所强调,罗艺将军毕竟是个汉人。 一边是利害相关的‘友谊’,一边是与生俱来的血脉亲情,阿史那骨托鲁吃不准对方会选择什么。而令他 到惊恐地是,对面的隋将好像还有其他棋子隐藏在掌心, 本不止罗艺这一路。 “你可以等等看,我不勉强你!”旭子轻轻地吹了声口哨,甘罗跳出女主人的怀抱,在骨托鲁惊诧的目光中,快速跑到了黑风脚下。特勒骠无法忍受 身上的血腥味道,不住地打响鼻抗议,旭子却不肯再迁就他,用力拉紧了缰绳。 一人,一马,一 ,静立在秋天的 光下。阿史那骨托鲁突然发现自己很虚弱,虚弱得几乎在对方面前难以抬头。‘陶阔 丝无法控制银 王,附离才是真正的神选!’事实摆在他面前,不由得他不退让。 “我如果单独撤军,就会成为所有突厥人的公敌。回到草原,始毕可汗肯定第一个要征讨我!”他一边擦拭掌心的冷汗,一边**。“我,我不能为了一头圣 ,而出卖自己的家族!” “你不是出卖,而是帮助!帮助家族免于灾难”旭子在马背上俯身,拍了拍甘罗的头,然后指了指陶阔 丝。得到男主人允许的甘罗再次跑向了女主人, 本不在乎阿史那骨托鲁的脸 有多难看。 “知道刘季真这个人么?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旭子向阿史那骨托鲁示够了威,重新在马背上将身体坐正。 “你说的是一阵风?”阿史那骨托鲁愈发紧张,对方每说一句话,他心里都像被砸入了一 楔子。他突然很后悔前来跟李旭 涉,早知道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直接挥师攻城。那样虽然也可能是一场惨败,过程中却不像现在这样绝望。 “他自己说,他是呼韩 大单于的后人。草原的真正主人!”旭子点点头,笑着抛出另一个让人闭不上嘴巴的消息。 “长生天!”阿史那骨 鲁恨得简直想打自己嘴巴。“那个叫附离的汉人不可轻视,能不与他 锋,尽量不跟他 锋。”他记起却禺曾经的叮嘱,却明白悔之已晚。 呼韩 大单于的名字草原上无人不晓,他是一个现在已经衰亡,当时强大无比的民族,匈奴族的可汗。从血统上分,无论是突厥、室韦还是契丹,都传承了一部分匈奴人的血统。所以无论刘季真的匈奴大单于之后的血统是真的还是编纂出来的,只要他亮出这个旗号,肯定能把草原搅得一片大 。 而刘季真的残暴之名更甚于罗艺。虎贲铁骑虽然凶悍,毕竟是大隋的正规边军。刘季真麾下却是一窝马贼,一窝走到哪里抢到哪里的疯子! “假的,他姓刘, 本不是匈奴人的姓!”骨托鲁听见自己的声音, 觉到里面充 了绝望。 旭子没有反驳,只是还以微笑。双方都明白这个笑容包含着什么意思,当年建立后汉的刘渊便姓刘。他是纯正的匈奴人,冒顿单于之子, 本与汉人没有半点关系。至今,大隋境内有无数刘姓家族,便来源于这一血脉。 “你到底想干什么?”骨托鲁终于发现自己是在和传说中的恶鬼打 道,悲愤地吼叫。 “等,你和我一起等,不出五天,始毕可汗就能得知刘季真和罗艺已经出 的消息。他们两个攻击的不光是你的领地,其他几个可汗也会受到威胁。到时候,是否向始毕可汗建议退兵,你们自己决定!” 旭子笑了笑,给出了一个非常体贴的答案,“对你而言,提建议不会有任何风险。只要联军退出长城,你就算履行的退兵的承诺!”说完,他再次打了个呼哨,同时拨转马头。 甘罗电一般跑了过来,跟在了主人身后。陶阔 丝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丈夫, 脸歉然。看到 子脸上的表情,阿史那骨托鲁知道自己已经输干净了,苦笑着追出几步,“等等,李将军,附离兄弟,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说罢!”旭子带住战马,笑着转身。他不愿意让对方看见自己的马缰绳,那里已经被汗水浸得变了颜 。再耽误片刻,阿史那骨托鲁肯定会发现破绽。 “你姓李?”骨托鲁的脸 慢慢恢复正常,目光也变得咄咄 人。 “没错!”旭子楞了楞,回答。 “我听你们中原萨 说,姓李的皇帝将取代姓杨的皇帝!”阿史那骨托鲁终于扳回了一点颜面,看着李旭瞬间苍白的脸 ,大笑着拨转马头。 “骨托鲁兄弟!”李旭突然也笑了起来,望着阿史那的背影喊道。“我也有个疑问?” “什么事?”骨托鲁再次拨转马头,脸上充 得意。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击中了对方的要害,一个姓李,手握重兵,功劳巨大,又能驱使神兽的将军,在杨广麾下还能活得长么? “如果始毕可汗不幸中箭,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急。我大隋义成公主该托付给谁呢?”旭子突然变得很饶舌,嬉皮笑脸地追问。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