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建筑,属于町内会。所谓町内会,大致相当于中国的村委会。 也可以说是村长办公室。 还没等秦文玉主动前去拜访,一个穿着厚实的皮衣, 面胡渣的中年男子就自己打开门走了出来。 “二 次郎先生吗?” 秦文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我知道你,秦文玉,羽生先生的儿子。” 二 次郎开口,发出了碎石摩擦般的可怕嗓音。 看来那个温泉旅店有这位村长先生的眼线。 不过……这很正常。 “你见过我的父亲?” 二 次郎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说道:“进来谈吧。” 他让开了门,秦文玉点点头,跟着他进了町内会。 黯淡的榻榻米铺在地上,顶部垂着古旧的吊扇,暗红 的茶桌摆在正中央,上面放在一个铝制水瓶,细碎的风透过雕花的窗户钻进来,吹得人 神一震。 这里很老,很旧,和松本家的装潢是一个风格。 “你的父亲来过大藏乡。” 二 次郎从铝制水瓶中给秦文玉倒出了一杯泛绿的茶水,推到他身前,说道。 “什么时候?” 对于秦也来过大藏乡这个消息,秦文玉不算太意外。 “十年前,我刚认识他的时候。” 二 次郎声音沙哑地说着,他抬起头,看着秦文玉:“你和他长得很像,但 格完全不像。” “那很好。”秦文玉平静地回到,“他来大藏乡做什么?” 二 次郎收回目光,看着老旧的茶桌,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在找什么东西,他喜 去和鬼怪,诅咒相关的……地方。” 秦文玉心中一凛,问道:“能讲一讲,当年的事吗?” 二 次郎再次抬头看向他,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依稀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但……他们的个 完全不一样。 那个人的眼睛里,永远闪动着希望和热情,而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却是和诅咒一样的寂静与默然。 “你愿意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生存的故事。” ———— 天 已暮,岛 县警察署内,依旧人 为患。 案件不多,倒是挤 了警察。 不过……是从大藏乡来的警察。 “北原苍树先生是在大藏乡失踪的,请岛 县警署把北原先生移 给我们进行调查。” 长崎警官铁青着脸从内室走了出来,喝道: “现在不是在调查失踪案件,而是杀人!杀人!” “我们会在今明两天内处理完失踪案件,后天会把北原苍树先生送到岛 县警署。”一位上了年纪的警官越众而出,对长崎警官说道。 “高桥,你不要太过分!说到底,大藏乡警署只是岛 县警署的下级单位,还轮不到你来教我们做事!” 长崎警官一巴掌拍向桌面,震得笔筒高高跃起,里面 的笔掉了一地。 屋内最年长的高桥警官看了一眼长崎警官,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后,把手机递给了长崎。 “警视厅电话。” 长崎面 一变,接过电话后,立刻听到了那边的声音。 岛 县警署的警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暴脾气的长崎这种模样。 一番点头认是后,他挂断了电话,铁青着脸说:“把北原苍树带出来, 给他们!” 高桥警官面不改 ,命令身旁警员去接手了北原苍树后,一行人扬长而去。 等大藏乡警方的人离去后,才有人窃窃私语。 “警视厅?大藏乡能联络到警视厅的人?” “刚才是哪位长官在训话……长崎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听到了一些,好像是……樱田警视监?” “都闭嘴!”长崎怒目圆瞪,大吼道:“你们很闲是吗?做事!” 第二十八章 故事 秦文玉离开町内会的时候,天 已经很晚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八点半了,已经过了饭点,也不知道伊吹小姐有没有在等我。 秦文玉仰头看着天空,雪还在下。 落在漆黑的山上,落在枯败的树上,落在寂寥的村里…… 他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间,回到了二十年前,二 次郎讲的那个地方。 那个时候,大藏乡只是一个偏僻的山村,这个山村的所有人,虎口和指尖都泛着黄绿黄绿的诡异颜 。 大藏乡周边土地贫瘠,只是种地 本 足不了基本的生存需要。 所以,全乡的人都在做一件事——编织榻榻米。 用一种名为蔺草的草种。 二 次郎也会编,还有他的姐姐,二 和叶。 每一平米挣五百 元。 长年累月下来,大藏乡的人的手上,就永远留着草汁的颜 ,再也洗不干净。 二 次郎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城,去城市里工作。 十三岁那年,他和姐姐二 和叶爬上了货车,偷偷进了城。 那一年,二 次郎第一次看到了机器人玩具。 二 和叶也第一次看到了连衣裙。 但……一个十三岁男孩和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能在城市里做些什么? 他们尝试过许多工作,但都因年龄而被拒,后来学着隐瞒了年龄,但还是学不会稍微复杂一点的程序。 从家里带出来的饭团早就吃光了,住处也从一个公园换到另一个公园。 城市里的人们步履匆匆,有谁会在意两个睡在路边的,脏兮兮的乡下小孩? 不过……偶尔也会有人注意到,然后留下几枚硬币。 两人仿佛发现了生财之道,于是,一个在公园,一个就在广场,一个在城南,一个就在城北。 依靠怜悯获得金钱似乎要比编上好几天的蔺草来得轻松! 直到……冬天来了。 城里下雪了。 曾经看起来单调乏味的雪,到了城市,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二 次郎 冒了,脸整天整天都是红的。 二 和叶决定换一个住的地方,听说冬天水边会比较温暖? 于是她挑了一个临河的地方。 要去到那个新家需要先爬上一个很陡的,落 了雪的坡,然后再下去。 于是,个子较高的女孩总是先爬上去,蹲在上面向二 次郎伸出手,用力地把他也拉上来。 两人依偎在河堤旁,听着冰凌落地,冬雪化开的声音。 冬天虽然很难熬,但终究快过去了。 冰封的河面之下,去年的腐朽颜 即将化成 绚烂的樱花。 快开 了,已经有一些早樱花在地上,偶尔和一场雪一起吹散,飘进城里。 二 次郎的 冒就这么好了。 山里人是从来不吃药的,他们有自己的办法,所有的病痛,扛过去就好了。 但,也有永远抗不过去的病。 那天,二 次郎带着乞讨一天得来的钱,买了一个蛋糕,兴致 地飞奔回河堤旁的家。 今天是姐姐的生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她一直很期待。 可是……到了河堤旁,那里却空无一人。 蛋糕砸在地上,粘了一声草木泥滚到了河里。 二 次郎发了疯似的 城去找,他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二 和叶的下落。 直到有一位好心的路人指点他去找警察帮忙,这个乡下小子才知道,警察原来也会做帮忙找人这种事。 他们先是问了二 次郎一些问题。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