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你们抓紧做吧,天灾来的时候猝不及防,提前做准备才能有一线生机。” 宋三河抿:“你觉得这块陆地也会跟汤州一样塌掉吗?” “我希望不会。”她直直地看着他。宋三河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说,叶山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不相信……不愿意相信叶山就了无音讯了。”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幸存者团队过来,宋三河见到了其他战友,大家互通了消息,大家的境况都差不多,那就是大地震失散了,然后重新组织救援形成聚集地,在缺水问题无法解决后迁移,直到来到这里。 哪怕失去了上级的消息,他们也不会忘记身为军人的责任。可太难了,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上级来统筹,也没有物资支援,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汤州船队带来的关于汤州陷落的消息成为一块巨大的石头,时刻悬在他们心上。 该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像汤州船队这样,军队领头,不管是军备还是生活物资都有,存活率高,可他们这边只有零散的兵……苏琮的队伍虽然人多,但人多不意味着就比他们强,其中老弱病残不少,转移到其他青壮年身上的任务就比较重,宋三河知道自己队伍的幸存者有自己的心思,小队伍已经内部达成平衡,他们都很意现在的情况,不愿意队伍里再加人,也不乐意去别人的队伍里。这也是苏琮他们过来后他们没有合并的主要原因——除非其他队伍实力强大,不说跟汤州船队比,能跟大车队营地一样,队伍集合还有希望。 宋三河心中的苦闷,乔青青看得出来,可她能说什么呢?想多也不如做多,人不能停滞不前。 “先造船吧。” 宋三河叹一口气,眼神重新坚毅起来,他轻轻点头。 第158章 更多的人跟风做船, 消息互通,那片杨树林来了更多客人。 谭医生跟乔青青说:“船得修理, 我听说他们开船沿着海岸走, 已经找到适合的树林了。”所以不需要跟乔青青打听杨树林的消息。 时间飞快,夏天过去了,有一天乔青青和乔诵芝下班回家时听到一个诡异的消息。 消息是苏琮带来的,他们人多, 需要更多的木材做船, 三两天就得去一次杨树林。 “杨树林一夜之间干枯了。”邵盛安神情凝重, “我打算明天过去一趟。” 乔青青听了也觉得怪异, 不过她又想起没有年轮的杨树切口, 好似一季长成的,又觉得杨树林一夜干枯也不奇怪。 “我明天刚好放假,就和你一起去看看吧。不过这个消息我得跟谭医生说一声。” 邵盛安就带她回去告知谭医生这件事, 谭医生非常兴趣,乔青青刚来不久还没有进入船队真正的核心, 医疗组以外还有一个研究组,因为研究资料与人员都太珍贵了,为了方便第一时间救助逃, 设置的地点就在船上。 天灾这些年来,所有异常的现象都被纳入研究组的调查范畴, 之前的浓雾鱼酸雨, 繁衍生长异常的老鼠、乌鸦与秃鹫……以及显然体型膨大的鲨鱼。鲨鱼的尸体里有数种未知物质,虽然暂时无法完全破解,但这类物质在生长繁育上的急速推进效用已经得以证实。所以鲨鱼尸体被安排做成饲料, 人工喂养的家禽牲畜这些年也有一些变异, 但它们还能“被饲养”, 就说明变异微乎其微,不然的话可能会出现大象一样大的猪,会飞翔的了。 乔青青带来杨树林的异常消息,谭医生立刻报上去,当天夜里就有队伍出发了。等到第二天乔青青他们抵达时,远远就看见有帐篷的踪影,林间有不少在搜集采样的人,走近了乔青青认出帐篷上的记号,是汤州。 “速度还快的,可能昨晚就出发过来了,青青你来。”邵盛安招呼她。 上次来的时候,这片杨树林生机,当时并不是杨絮飘飞的时候,但乔青青想象得出这样一大片茂盛的杨树林,在杨絮飞扬的时节画面一定非常震撼。 可相隔不到三个月,乔青青再见杨树林见到的却是一片萧瑟凋零。 所有叶子发黄掉落了,在地上铺成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响。乔青青抬头看去,杨树在秋季天气转凉的时候树叶会发黄掉落,但现在是夏末秋初!而且听苏琮说,前一天还好好的,树叶一夜之间全部枯萎掉落,连树干也像失了所有生机。 她抬手敲了敲,树干发出的声响跟朽木没什么区别。 邵盛安让她让开一点,抬脚就踹。 只一脚,杨树就被踹断倒地,木屑飞溅,断口干燥得不像话,说这枯树已经枯了二十年了都有人信。 可只是一夜之间! 乔青青摸过断口重新站起来,看着这一片失去所有生机的杨树林,仿佛看到了一个个死人尸体。她一口气,只觉得这口气都是凉的,让人头皮发麻。 “有什么事情在悄无声息地发生。”邵盛安握住她的手,眼中同样也有震惊与恐惧,他想到很多,这会不是是一个开始?不,或者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很多起类似的事件。 如果杨树林一季生成,一季凋落,那么其他植物呢? 以后植物会不会月生月死?甚至朝生暮死?人类该怎么获取生存物资? 乔青青也担忧这个,没错,她是有很多种子,她对未来做了诸多盘算,可如果有这种神秘的力量扭曲了植物的生长规律,她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这句话他们已经说过太多次了,可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乔青青也握住邵盛安的手,坚定地再说了一遍。邵盛安就与她靠近,两人的额头碰了碰,好似从这个动作里两人都汲取到了力量。 “来一趟不容易,点木头回家烧火吧。”乔青青说。 邵盛安自然照搬。 这样的枯树更加容易采集了,只需要力度适中的一脚就能踹倒一棵。期间有人来砍树,见到杨树林的变化大惊失,消息很快传出去,更多的人来查看,最后不约而同开始采木头回家烧火。 不采白不采嘛。 邵盛安将木头在三轮车车斗上整齐堆好,用绳子绑紧,他踩三轮车,乔青青就步行跟在他身边。三轮车晃晃地往前走,时不时地邵盛安就要喊她一声,听到她在旁边应答才安心。 这条通往杨树林的路被多人踩踏后变得越发平整,野草都被在了地下,只有两侧崎岖的路面才有野草野花生长,乔青青弯摘了一朵粉紫的野花。 傍晚的微风吹动着那一丛野花。 太西斜,橘红的霞光为天地加了柔和的滤镜,在无人在意的地方,有一丛野花在晚风中漾着褪去所有光芒,花朵萎缩落地,绿的叶子蜷缩着枯黄,坚韧的茎耷拉到地上,这一簇于荒野中绽放的倔强生命,就这样消散在一个普通的傍晚,无人知晓,无人哀悼。 乔青青和邵盛安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家里人都还没有睡觉在等他们。乔青青拍了一些照片和视频给他们看,看完后大家都觉得心情沉重,邵父的脚已经好了,他急步去菜地看,见菜地里的蔬菜好好的才安心。 “大家也别太担心了,至少这一趟我们了很多柴火回来,还不用晒呢。”乔青青笑着说。 “饿了吗,我给你们煮面。”乔诵芝站起来。 “妈,我想吃方便面,红烧牛味的,盛安呢?” 邵盛安说:“小炖蘑菇吧,妈你坐着,我来。” 邵盛安煮了两锅面,全家一起吃。乔诵芝他们七点刚吃完晚饭不是很饿,就只吃了一点点。方便面里加了鱼丸,乔青青吃得很快活,担心再多也没有用,吃了就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在医疗队里,乔青青问谭医生杨树林的事情:“他们回来了吗?昨天我和我丈夫过去看了一下,见到咱们汤州的调查队了。” 谭医生摇头:“还没有回来呢。”乔青青就没再问了。 家里的鸭子长得快,胃口好体型大,养了四个月就开始下蛋了。乔青青将空间里的鸭蛋进鸭窝里,让它们蹲着一起孵。大宝孵的小出来了,它独自下的蛋肯定孵不出小来,乔诵芝瞅着机会趁它不在的时候,将乔青青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受蛋换掉它窝里的蛋,最后大宝孵出来六只小,每天唧唧叫着要吃的,鲨鱼炖成末给它们吃,它们吃得不行。 乔诵芝他们都是务实的人,杨树林发生的事情固然可怕,但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些活。鸭养得好,邵父伺候的菜地也长势喜人,小白菜和生菜一茬接一茬,他们家每天都能有新鲜蔬菜吃,多出来的还能让乔青青收进空间里。邵父还种了番茄、小葱和辣椒,心地编木架子给番茄爬藤。 一切都好好的。 直到杨树林枯萎的半个月后,海岸线推进了二十米。不,或者应该说,海岸线的位置地面塌陷,使得海水涌进来,海岸线推后。 事情发生时是在夜里。 乔青青被一阵嘈杂叫喊声警醒,很快一家人都起来了,蜡烛也点起来,照亮了大家困惑惊疑的脸。 “我和盛安过去看看,爸,你们都小心一点,别被人趁打劫了。” 邵父将锄头拉过来,严肃点头:“你们两个也小心一点。” 动静是从海边传来的。乔青青一家的营地并不在海边,选择营地时,乔青青往后退了两百米,一个是避开,一个是不想以后家里附近从早到晚都有打水捕鱼洗漱的人走动,不安全,隐私也不好,最后一个原因是这片海是地震裂开后形成的,乔青青忌惮它,住得太近以后有危险跑不快。 后来这片区域来的人多了,大家为了取水方便都尽量靠近海边。 此时海边的营地作一团!乔青青和邵盛安打着手电筒赶过来时就看见很多人在水里扑腾,喊着救命的,喊着抢救东西的。 手电筒的光打过去,邵盛安了一口凉气,海水推进,将最接近海边的营地全部泡了进去。 “地面塌陷海水冲进来了。”乔青青脸沉重,数月前她受到一次地面颤动,也就是那么一下,之后再也受不到大地跳动的脉搏,没想到整个夏季都安然无事,在初秋的这天夜里突然出事了! “我们去帮忙吧,有的人不会游泳。” “好,走吧。” 地面塌陷严重,所有营地都陷了进去,此时也顾不得抢救东西了,先活命才要紧。乔青青和邵盛安帮忙拉人上岸,累得头大汗,惨叫声呼救声让这个夜晚不再平静。忽然乔青青觉到脚下一抖,她脸微变,喊:“盛安小心!又要塌陷了!”她拉着水里的男孩,用力将他拽出来,两人往后一倒,脚下的土地跟烂豆腐一样往下陷,乔青青双手撑地时觉得手下很软,便觉得这里已经不可久待,她爬起来去找邵盛安。 刚起来转身就撞上一个人,邵盛安抱住她:“没事吧?青青!” 乔青青摇头,拉住他:“快走快走!” 第159章 两人往回撤退, 刚得救的幸存者又发出惊恐的叫声了,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后跑。乔青青听见土地陷落的动静, 沙沙沙, 一块一块土地陷落,她和邵盛安手牵手狂奔,不敢回头。 跑出一段路后两人才停下转身,前方还有人在奔跑, 四处都是叫声, 黑暗中只有零星的灯光。天灾十年了, 连手电筒都是稀罕物, 夜晚突然出事, 好多人都着急忙慌地点火,逃命的人撞上其他人的营地,一时又增了另一重混。 邵盛安着气将挂在脖子上的手电筒抓起来照向前方, 他的声音有一些抖:“最少、最少塌了有十米。” 乔青青深一口气:“我们回家去,家里也得准备起来。” 两人顺利回家, 让家里人开始收拾行李。 听着海边的动静,乔诵芝他们手脚冰凉,但多年里的生存经验让他们稳了下来, 没有自阵脚。等乔青青夫回来说要收拾东西,他们就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物资绑到三轮车上, 最后只剩下两个帐篷,乔青青也将背包再次检查过,分发给每个人。 鸭子都被赶进竹筐里, 竹筐里再用木板隔成两层, 一个竹筐能挤上十只鸭子。大鸭子分两个竹筐, 小鸭子与大宝孵出来的小一个竹筐就能搞定,大宝不愿意进竹筐乔诵芝也随它。 最后只剩下菜地了,能采摘的邵父全采了,不能采舍不得丢弃的秧苗也只能用塑料袋包住系,仔细地堆进木桶里,等来找到新的地盘再栽种下去。 在邵盛安他们拆帐篷的时候,更多的人前去打听消息回来,慌忙收拾东西。 宋三河他们得邵盛飞传话后也在收拾东西,宋三河让刘振去看看邵盛安家收拾得怎么样了:“跟邵盛安说一声,要走了喊一声,我们结伴!” 太了!这种时候很容易出事,肯定得找靠谱的同伴一起走。 “知道了!” “还有苏琮那边,几个战友营地你都跑一跑!” 刘振拔腿就跑。 来到乔青青家,一看就愣住了。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们收拾得真快,连帐篷都快拆好了——”刘振打自己一巴掌,赶忙将宋三河代的话说了,等到回应后又跑了。 “吃点东西吧,吃完我把锅碗瓢盆也收上车。”邵盛安说。 凌晨四点多,他们一家坐在空的遮棚里吃着不知道该说是夜宵还是早餐的蛋炒饭。 吃着吃着,邵母忍不住掉眼泪,她低着头不让其他人看出来,但大家都看见了,装作不知道。 没有人愿意不停地搬家,浪这个词本身就有着悲观伤的彩,大多数人都希望有一个能够扎的家。 遮棚里沉闷低落的气息蔓延开了。 乔青青脸上还有刚才去救援时留下的泥巴,收拾东西一直在汗,泥巴也就没有干,仍糊在脸上。邵盛安终于空出手,去了块巾沾了帮她擦脸。她仰着头让他擦,擦好后她刚想说“我帮你”,就看见丈夫把巾往脸上胡擦一圈,这就完了。她忍不住出笑容,觉得眼前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糟糕,他们一家还在一块呢。 “等天亮我再过去看看情况,我们什么都收拾好了,有皮划艇有冲锋舟,船也有了。”邵盛安边洗巾边说。 “是啊,等天亮了就好了。”乔诵芝叹气。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