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牧场的时候,小纸人们正聚在院子里的小石桌前,享受着点燃的香烛。 童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好奇的凑近也闻了一下。 浓郁的葡萄味,从鼻子钻进了她的身体,久久的停留在口腔中,童薇就像一下子吃了一斤葡萄一样,能 觉到口腔里 的葡萄香气。 这种明明没有吃,却类似于吃的蜡烛,一下子 引了童薇所有的注意。 温昭昭在一侧看着,这才想起来,鬼怪同样也是能享用线香和香烛的。 文秀没有跟纸人们一起闻过,大概是因为她不喜 用这种方法去吃,更享受用人类的形态去真真切切的吃一小口,而不是用鬼怪的形态, 上一口就像吃上一斤一样 足。 看来以后家里还是要常备一些香烛,童薇可没有小纸人那么多规矩,一板一眼的等着温昭昭吩咐才敢吃上一只。 温昭昭特意带童薇去看了放香烛的地方,告诉她这些都是可以随意取用的,只要在吃的时候也带上纸人们就好。 门口的稻米已经成 了。温昭昭带着两个刚吃完饭的小纸人拿着弯刀, 练地割着稻谷。 小纸人们的个子矮,弯下 的时候,麦子几乎将他们的身形全都藏住了,只有听声音才能辨别他们在那个方位。 温昭昭割完了门口左边的那片田,探头去看右边的小纸人们的情况,刚直起 板却在下山路的位置,看到了一个 悉的身影。 无头男依旧提着那把斧子,直愣愣的站在道路的中间。 他被牧场的防护拦在了外头,只能站在那里遥遥的看着这边的温昭昭。 由于没有头颅,男人也如同当初的文秀一样,没有办法讲话,像一座雕塑一样立在路上等待着被人发现。 温昭昭看见他便觉得有些头大。 不用脑袋想也能知道,无头男来她这里无非还是为了他老婆的事情。 清官难断家务事,像这种涉及 情问题的事情本来就很难管,温昭昭去见过他老婆一次,短短的几十分钟就察觉那女人也是个固执的,不是几句话就能劝动的,便更不想理这件事情。 要她来看的话,展霆与其叫女人改变心意,放弃现在的生活方式,还不如叫他放弃改变他老婆的想法,就这么默默的陪伴在他身边,尚且实际一些。 反正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过后都是黄土一胚,也许他老婆因为执念过深,死后也能成为什么鬼怪呢,到时候两人还能做一对情深似海的伉俪鬼。 温昭昭站在原地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将割好的稻谷堆在了路边,走向了远处的无头男。 “先说好,你老婆的事情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温昭昭刚走到他面前,就抢先说出这句话。 无头男连忙摆了摆手。捡起了一个小树枝,在地上划了些什么。 ‘我要坦白’ 看到这四个字,温昭昭就预 到了后面大段的故事,不 有些头大,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无头男是带着诚意来的,他没有先说想要温昭昭做什么,而是先从后 上掏出了一件东西,放在地上,轻轻往温昭昭的方向推了推。 这便是将东西献给她的意思。 温昭昭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无功不受禄,如果自己不能完成无头男的请求,这样东西还是不收为妙,省的到时招致鬼怪的报复,徒增麻烦。 她的眼神向下一扫,看向地面的东西。 那是一株已经干掉的海草,深绿 的,看起来有些普通,甚至不像珊瑚或者海葵一样,多彩瑰丽。 硬要找出什么特殊的话,温昭昭只觉得这株海草眼下干成了标本的样子,却依旧带着沉重的大海的气息,让她第一眼就能清楚的明白,这是一株来自深海的草,应当是有什么特殊的。 就算不知道这种海草是什么,从这样浓烈的海洋气息上,温昭昭也能察觉出它的不凡。 她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接受男人的礼物,毕竟这代表着她要不要去掺和这夫 俩的家事。 旁边的河水中传来了扑腾的动静,温昭昭侧着头看了一眼,瞧见了一点反光从河岸边闪过,立即明白了河中是谁。 看来这海草确实是一件宝贝,竟然把成 都老老实实呆在后院的尤弥引了出来。 温昭昭有些心动了,但依旧理智,没有急着去触摸那片草,反而先行向男人发问。 “你要坦白什么事情?今天又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无头男知道,温昭昭说出这样的话,就有同意 易的希望,他没有卖关子,干脆的用手掌抚平了地下的土,接着用那 木叉子在地上书写着。 ‘我变成鬼,其实并不是自然发生的,而是一场诅咒’ 看见无头男写下的第1句话,温昭昭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面 发沉,既然事情涉及到诅咒,那便不是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了。 ‘我老婆无法接受我的死讯,在见到我的尸体的时候,将我断下的头颅和身体 在了一起,这也是当初警察们怀疑她的原因。’ 温昭昭看见这句话,手臂上顿时起了一层细细的 皮疙瘩,瞬间理解了,为什么警察要调查女人这么久。 毕竟普通人可没有几个在面对尸体的时候会用针线 补的。 ‘邻居们听说了这件事情,纷纷认为他疯了,对小娟避之不及,因为担心她,我凭借着执念留在了她的身边,守了她几天’ ‘那时候我的力量很弱, 本不足以碰到人世间的东西,只能在午夜能力最强的时候碰一碰电灯,以此来安 她’ 温昭昭了然的眨了眨眼睛,原来在那时,女人就已经知道了鬼怪的存在。 ‘我没想到小娟会因为发现我,而走向歧途’ ‘鬼力微弱的鬼是没有办法长时间停留在人间的,我不知道小娟是从哪儿学会的办法,她在去警局领了我的尸首之后,将 好的位置割开,重新将我的头分解下来’ 听到这儿,温昭昭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大概猜到了所谓诅咒的另一个主人公是谁。 ‘我的身体被她下葬埋进土里,头颅却被封进了坛子,强行赋予执念’ ‘在那之后,我成了一只无头的鬼,我的能力一 比一 强,却连最基本的想再用双眼看看她都做不到’ 无头男大概觉得这样写,似乎把 子描述的很不堪,挽回一样的接着写到。 ‘小娟其实也是愧疚的,她一时冲动将我强行留在了世上,在我托梦给她后,她明白了我的痛苦,心中也非常痛苦,于是选择了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向我赎罪’ 无头男的这段话很长,诉说的故事却并不复杂。 他耐心地等待温昭昭看完,用手肘将地下的字抹平,随后一笔一划地写出了他的请求。 ‘拜托你了,请告诉小娟,现在的我愿意为她留在世界上,请她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想再回家时,能看到原来的那个她,那个对着野花也能优雅 花,对着 雨也能笑得开怀的小娟’ 展霆写完请求,再次像是五体投地一样拜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说客 温昭昭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悄悄的往河边瞟了一眼,瞧了瞧似乎很兴奋的尤弥,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不过她手中没有能证明自己的东西, 就这么鲁莽的去跟他 子说这些话,女人恐怕也是不信的。 思量许久,温昭昭向展霆请教了几个没有其他人知道的问题,准备到时用这些来向小娟证明。 她能 觉到女人对展霆依旧刻骨的 意,如果真的能证明这些话是展霆对她说的, 想必事情很简单就能成功。 但若是女人不信任她, 温昭昭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难劝说固执的女人。 还有无头男口中所说的诅咒, 那究竟是女人偶然间得到的咒语,还是有人故意让她知道的呢? 温昭昭心中很是怀疑, 但也仅仅只是怀疑,毕竟小娟和展霆之前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妇,没有任何异常来惹人注意。 照理说像他们这样没有特点的普通人,怎么也不应该成为 谋的目标。 可惜事情已经过了太久了,温昭昭也不是什么名侦探, 没办法通过现场的痕迹来辨别这是不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案。 她把地上跪着的展霆扶了起来,仔细询问了他一遍出事当天的所行动, 也并没能从他的口中察觉到什么异样。 似乎无头男的死真的是一个意外,而他的 子也只是巧合的得知了诅咒的方法, 将他变成了一只游 在人世间的鬼。 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诅咒, 温昭昭询问过,无头男不承认他曾经伤过人, 可他的灵魂却如同童薇一样, 是浑浊的。 甚至比童薇浑浊的更加严重, 像是杀过人一样,带着丝丝的黑 。 就连他的鬼力,也增长的不同寻常,他最开始不过是最普通的鬼怪,到现在竟然跟文秀这种强大的怨鬼差不多了,灵魂中隐隐已经带了煞气。 温昭昭的内心始终有些不安,她拾起了地上包装完好的那颗海草,答应无头男明天会去见他的 子,将这番话告诉小娟。 等无头男走后,温昭昭带着这个海草,对河边喊了一声,随后快步的回到了牧场的后院。 尤弥在水中的速度可比温昭昭在路上行走要快多了,她到后院的时候,小鱼已经回到了池塘里,眼巴巴的朝着她看。 看到他这么期待的样子,就知道那棵水草定然不同寻常。 往好处想,无头男的事情再麻烦也比不过神学院麻烦,温昭昭还收了他的这么一件宝贝,心中更惦记着要将这件事彻底办好。 她将装着海草的盒子放在岸边,下一秒,尤弥就凑了过来,兴奋的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看。 “你认得这是什么吗?”温昭昭问了一句。 尤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装海草的盒子端了起来,小心的捏起了那 海草放在 光下,仔细的观察。 确认了几秒,他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这才看向温昭昭,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这是引路草,一种生存蓝海深处的草,是人鱼一族成年后,进入圣地的引路之草,只有拿着这种草,人鱼才能在昏暗的海底成功找到圣地,真正的觉醒属于自己的天赋。” 温昭昭很少听他提起人鱼族的事情,十分 兴趣的席地而坐,好奇的问了一句。 “圣地?你去过了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鱼摇了摇头。脸 有些沮丧,小心的将这株草放回了盒子里。 “我还没有去过。” 他略带怀念的垂下了眼眸,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人鱼喜 零散的独居,正常在小人鱼成年前,都会由大人鱼带领着,学习生存的本领,等小人鱼成年后将引路草 给他们,才会离开。” “我母亲是一只离群的人鱼,只教会了我基本的生存能力和人鱼族的规矩,就早早的离开了我,所以我成年后,为了寻找引路草,踏出了那片深海。” 后面的故事不用尤弥讲,温昭昭也知道。 单纯的人鱼在水面上遇到了善于蛊惑的人类,听信了人类的谎言,跟着他们乘船来到陆地,却被贩卖进拍卖会。 那是尤弥经历的所有苦难的开始,两人同时住了口,气氛猛地沉默下来,但沉默之下,两人又都知道彼此正在想着什么。 忽然,尤弥将头抬了起来,随手合上了海草的盒子,朝温昭昭的方向推了推。 “现在想想,幸好我没有找到引路之草,不然恐怕就遇不到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 角轻轻的翘着,眼神也亮亮的,专注的看着温昭昭,像是真的对以前经受的那些苦难都释怀了。 温昭昭的心里却有些酸涩。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