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建奴辽城孱弱不堪,他们可以一战而定的错觉,奴酋不是喜用细探路吗?” “这次就给他演一出!” 熊廷弼早就料到努尔哈赤一旦在沈挫败,知风向变化,他一定会来辽,因此早有准备。 他手指敲着地图上一点,道: “该安排的早已经安排了,不过兵者诡道也,奴酋习惯用三国当做兵书,这次本经略就与他较量一番。” “给奴酋献策之人,真乃当世庸才!” 语落,众人哈哈大笑。 薛来胤不说道:“经略大人还是如此真情,快人快语!末将敬服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邹氏报国 洪武四年,朱元璋为巩固大明在辽东的统治,设置定辽都卫,又置辽府、县,迁中原百姓前往屯住。 洪武八年,经过朝议,定辽都卫改为辽东都司,治所设置在定辽左卫,下辖二十五个卫,两个州。 洪武十年,朱元璋最后一次对建制规划做出了改变,他将辽东地区的府、县尽数罢黜,只留卫所。 辽东无府俱镇的情况,自明初以来持续至今。 后金军自沈撤军,伴着突然转向的风势,席卷至辽一带,兵围定辽左卫城。 努尔哈赤在南下的路上,临时改变主意,没有直奔辽,反而决定逐步蚕食辽周边诸卫。 作为辽东都司在辽东的治所所在,定辽左卫城一向是由辽副总兵邹储贤率领本部一万余军马驻守。 邹储贤,辽东将门邹氏独子。 父邹贺,追随辽东总兵李成梁,为其部下辽东铁骑将领,素有战功,官至参将,奉命把守清河路。 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军破抚顺,屠戮甚重,兵临清河,年迈四旬已经告老在家的邹贺亲领家丁拒战,阖城战殁。 因邹贺抵抗过于烈,当时负责攻打城池的扈尔汉下令屠城。 清河陷落,全家死难之时,邹储贤正荫父功,被朝廷安置在定辽左卫城担任千总。 担任千总五年以来,邹储贤终于被熊廷弼以“申明纪律,征四方兵,图大举”疏言举荐。 后来朱由校在某一朱笔御批准奏,邹储贤遂于天启二年冬,升任辽副总兵,率部驻守定辽左卫城。 现在的邹储贤,已经在左卫城有了一个美的家庭。 他有贤惠的子,懂事的小儿子,还有众多的军中将校作为兄弟,如果没有战争,这样的生活本来幸福美。 然而,这一切都在天启三年四月的某一被打破了。 ...... 伴着漫天的风沙,无数的后金军马兵至定辽左卫城下,为首的,正是努尔哈赤亲命的开路先锋,三贝勒阿。 这天的风沙“呼呼”的吹,格外狂暴。 明军处于风向的逆势,巡城的兵士们时而被风沙了眼睛,就连十步之内都看得不是很清晰,更别提发现几百步外的建奴大军了。 最近,邹储贤也没有闲着。 前几天他发现自己十分信任的一名军官虚报兵额,没粮饷,食兵血,不大为恼火。 邹储贤本重重处置这名将官,但是念在尚处战时,用人之际,他严厉的责备之后,便命这名将官负责南城的巡逻事宜,望他戴罪立功。 毕竟,这个人他知道,作战十分勇猛,要是因为这样一件事遭到惩处,实在可惜。 这天夜里,邹储贤读了一阵子《孙武兵法》,觉得有些疲倦,便伸伸懒,叫来小儿子,准备考一考他今所学。 按照往的规矩,考过识字后就要睡觉了。 “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 “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兵之所加,如以碫投卵者,虚实是也…” 邹明理稚的背诵声回在堂中。 邹储贤蛮意地看着他,从中见到了自己幼时的影子。当年,自己父亲就是这样教自己读兵书的啊。 对于将门子弟来说,这不过是从小的必修课。 正在这时,一名军官惊慌失措地跑进院中,人还没到,颤颤巍巍地声音却先到了: “不好了将军,奴兵攻城了!” “什么?” 邹储贤手中的兵书掉落在地上,猛然起身,下意识拿起桌上佩刀,喝问:“王宣,你为何才来禀报?” “末将死罪!” 这名戴罪军官名唤王宣。 此时他望见声俱厉的上官,也是痛哭涕,悔恨不已,道:“今漫天的风沙,将士们都睁不开眼睛,我也是才知道——” “住了!” 不待他说完,邹储贤就不耐烦地打断,握紧佩刀,一边走一边道: “奴军已经围城,就不要在本将面前找理由了!” 走了几步,他回头冷冷道: “王宣,你也是名勇将,我若是你,就在城头与奴兵死战,左卫有失,连我也难辞其咎!” 王宣眼中悔恨逐渐变为坚毅,他站起来大声道: “末将若不能守土杀敌,有何面目再见阖城百姓及全军将士?” “将军放心,末将这就率部登城,与那些建奴拼了!” 邹储贤冷哼一声,没有回话,此时他的全身心都紧紧系在定辽左卫城的安危,还有全城百姓的身上。 “邹储贤,大汗知你是名猛将,令我前来招降。今你若投降,可保邹氏万全!” “据我所知,汝邹氏全族,尽在城内了吧?” “你可是邹氏独子,降了吧,明朝主昏臣庸,畏敌避战,江山败坏,气数已尽了!” “你父亲与我是好友,投降大金,我会将你引荐给大汗。从此以后,功名利禄,尽都在手,岂不比待在这鸟不拉屎的边镇戍守要好!” 城下,李永芳在劝降。 提起李永芳,现在的大明武将没有一人是不恨的,范文程乃是文人从奴第一人,李永芳却是第一个朝廷大将投降建奴的。 在他之前,统兵大将投降蛮夷,无此先例。 李永芳与其父邹贺为世,这次前来劝降,其实也是范文程的建议,利用亲朋关系,兵不血刃拿下左卫城最好。 邹储贤没想到这个民族败类居然敢来劝降,他连连冷笑,毫不迟疑地答道: “尔投建奴,实为不忠不义之人!本将乃钦命大明辽副总兵,岂有降奴之理!” “李永芳,看在昔你与我父亲的情面上,我且不杀你,快滚回去告诉你家奴酋,伪金已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了!” 李永芳被憋的面通红,再说不出话来。 昔还在自己腿边玩闹的孩子,眼下竟已经如此的深明大义,宁肯与城俱亡,也不愿来这里享受荣华富贵。 再看看自己… 唉!罢了罢了! 李永芳无功而返,阿不出所料,他看着城头的邹储贤,冷笑说道:“看起来这个明将还懂些大道理!” 阿顾问左右:“他叫什么来着?” 一人回道:“三贝勒,叫邹储贤!” 阿点头,下令道: “吩咐下去,即刻挥军攻城,城破之后,犬不留!” “既然邹储贤要守他的大义,大金也要成人之美,顺了他的意才是!” 第三百六十二章:血战左卫城 号角阵阵,黄镶红边的旗帜风猎猎作响,这是阿所统帅的镶黄旗开始攻城了。 阿骑着一匹红鬃马,手持一杆钢虎,冲在众多的八旗骑兵最前方,向城头一指: “城破之时,犬不留!” “杀!” 负责守卫的邹储贤三十余岁,正是器宇轩昂的壮年时,他神抖擞地站在城头,毫无惧,神态自若的指挥守城。 “啊——!” 一名身披重甲的镶黄旗骑兵刚刚飞驰到城下,就直接被一颗弹丸炸飞,连人带马,血模糊。 残肢断臂横飞在半空,霎是血腥。 “轰隆隆——” 一颗又一颗的炮弹,被明军从城头发出来,落在攻城的后金军之中,每落到一处,便是人仰马翻,惨叫不已。 血之躯,可抵不住火器的威力。 定辽左卫是朝廷在辽东重点打造的大城,又是辽东都司的治所所在,火器配备比昔的沈都要充足。 阿攻打的南门,垛口足有一百六十余,其中三十多处都架着令八旗劲旅胆寒的重炮,其余垛口也都人头攒动,不是大小铜铁炮,就是猛烈击的鸟铳、弓箭。 游击将军王宣虽说是犯了错误,但他并不是孬种。 此刻王宣正带着亲兵,来回走在城头,脚步不听,嘴巴也一直张着,不断的厉声大喝: “开炮!”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