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小的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说您才是小公爷。”张世泽立马乖了,在一干怒气冲冲家仆的面前当众服软。 朱由校看得明白,张世泽脸上分明写着,陛下,要不是实在人多,小的就给你跪下了。 “哦。”朱由校大致猜到他刚才喊了什么内容,故意把脸拉了下去,“你说,夫人穿哪件好看?” 张世泽低眉顺眼的瞟了张嫣一眼,毕竟是皇后,他也本不敢正眼去看,讪笑说道: “都好看,要不全都买了吧。” 赵氏衣铺的掌柜闻言眼睛立马亮起来,朱由校则是回头看了像个犯了错孩子的张世泽一眼,淡淡道: “这可是你说的。” “是…” “行了,我还要带着夫人转转,出来一趟不容易,别搅了我们的兴致,滚蛋。”朱由校负手便走。 待张世泽离开,朱由校忍俊不,喃喃道: “这小子,有点意思。” 真的张世泽已经离开,假的张世泽还在京城里大手大脚。 ...... “混账!”张维贤一回府,就听说了这件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给我把那个逆子叫来!” 张世泽一脸委屈,“爹…我…” “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一个下午竟把戴氏香铺、赵氏衣铺、郑氏珠宝行的东西全给包了?” “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我受陛下重任,整顿五军都督府,却有你这样一个在京师远近驰名的纨绔儿子!” 张世泽哑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总不能说,爹,你儿子我早就从良了,这些事其实全都是当今皇帝用我的名头干的。 真这样说,恐怕就不只是会被臭骂一顿了,估计真的会被打死。 当今皇帝对英国公一门的恩情重于泰山,就算张维贤知道这事是真的,也不可能怎么样。 最可能的结果,还是当众训斥他,保全皇帝的颜面。 实际上,张维贤早就知道这事,不然以他的格,估摸着要把张世泽打个半死才行。 他的选择也和张世泽猜的一样,当不知道,按部就班的把自己儿子臭骂一顿,保全了朱由校的颜面。 至于说张世泽京师第一纨绔子弟的名号,早在朱由校外出用他的名头以前,就是家喻户晓了,也本不差这几件事。 而朱由校,与张嫣在一的愉快购物以后,播撒了几万两银子,心意足地返回了紫城。 一回到紫城,张嫣便被裕妃童静儿、良妃王氏、纯妃段氏和蒙妃乌缇娅围住,问东问西。 “怎么和陛下出不叫上我们呀!” “就是,害得妹妹们在中是又羡慕又嫉妒!” 做皇后这么多年,今天是张嫣最高兴的一天,如今也有了些母仪天下的气场,她早知道皇帝买这么些东西,不全是为了自己。 不过,今天她已经很心意足了。 她解下襟上两个嵌银丝绣花荷包,朱慈燃、朱淑娥,这对皇长子女立时呼着朝这边扑过来。 张嫣则是蹲下来,将这两个荷包一人一个地系在他俩的襟扣上。 随后起身笑道:“今出,这一对怕是在民间购得最巧的了,给这姐弟俩啊,可惜了。” 裕妃童静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带着朱淑娥揖身行礼,“臣妾谢过皇后娘娘赐赏。” 良妃王氏笑道:“妹妹快起来吧!一个荷包值什么钱!淑娥可是大明的皇长女,陛下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呀。” 第八百三十五章:移驾陕西 陕西,白水县。 太刚刚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官府就敲响了一户农民的家门,力道之大,就连门板都在发颤,不断落下尘封许久的灰尘和木屑。 一夜未曾合眼的王二此刻就躺在炕上,紧紧盯着空的房顶,听见声音,他从心底叹了口气。 官府又来催课税了…… 他跳下炕头,打开房门,果真看见官府的师爷并三个官差,正站在门前笑嘻嘻的谈话。 “王二,你家尚欠官府占地税一两二钱,上次你到县衙击鼓鸣冤,砸坏了县衙的大鼓,要你十两纹银。” 师爷面相猥琐,靠在门的一侧,“总共是十一两二钱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啊?” 王二瞳孔骤然缩紧,握了握拳头,“皇帝继位的第二年不是就取消课税了吗?再说,就那四处漏风的破鼓,哪里值十两银子?” 师爷早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笑道: “朝廷是说的不收你们这些刁民的课税,咱们县衙可没说,占地税是你家早就欠下的,不在朝廷取消的杂税之列!” “那鼓不值钱?不值钱可也在县衙风里来、雨里走的站了二十多个年头,如今被你一敲就破,你还有什么好说?” 一旁官差笑道:“王二,还是踏踏实实拿银子吧!这样的结果,对大家谁都好。” “真要闹大了,把你扔进牢里,可就要活受罪了。” 王二没有回话,默默就要关门,然后低声说了句,“没钱。” “没钱?”师爷一手拦住木门,“给我进去搜,把他家值钱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抵!” 看着官差进门,王二脸上毫无波动,就连一句话都没说。 那两个官差进门搜了半晌,传出一阵阵嗤笑。 “全都是破烂,没几个值钱的。” “就是把他家这破房子抵了,也值不了十两银子!” 师爷看着一副死鱼样子,好像是毫不在乎的王二,心底一阵怪气,顿时发了狠。 “给我把他家地契拿出来抵了!” 王二这才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占地税是什么税,那面破鼓我去敲之前就被人划破了,你们这是诬陷!” “地契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如今虽然大旱,却也是我活命的生计,你夺了我的地,叫我怎么活?” 那师爷脸冷笑,“你怎么活关我什么事,不拿地契抵税,就要进大狱,你自己选吧!” “唉,拿吧拿吧。”王二只是象征地争取了一下,他心里早就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 “欸,这就对了嘛!你的税消了,走吧!”师爷拿上地契,带着三名官差来到路一侧的另一家。 一个汉子也是脸疑惑的开门,王二听见,随后他们便起了争执。 “什么狗的占地税?朱家皇帝都取消了课税杂税,你们官府居然还在收!” “你不吧!”师爷一副吃定他的样子,故技重施,“这可是县老爷的意思,不,你就得等着被抓进大狱!” “爷爷我要上京去告你们的御状,问问那朱家皇帝,他的圣旨还管不管用!”说着,汉子抬脚就要走,似乎身后那间破屋子里,也没什么他好留恋的了。 “拉住他!” 师爷话音刚落,官差们便擒住了那汉子。 “你们干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利抓我!”汉子不断挣扎,但他已经几天没有吃顿饭,力气自然不如三个官差。 “住手!” 师爷正要说话,王二在身后鬼使神差的高喊一声。 听见这样一声,那汉子立刻就明白,自己能活下去了,立刻也开始大喊大叫,意图引更多人的注意。 “哟呵,怎么着,也想进大狱蹲蹲?”一名官差松开汉子的胳膊,按着明晃晃的刀走过来。 另外一个官差也在提着刀威胁那汉子,“闭嘴!别再叫了,当心我直接把你给砍了!” 王二面对官差的问,一步步后退,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开始出现更多的百姓。 “干什么啊?” “官府就能随意收税,随意抓人吗?” “朝廷的王法呢?” “白水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还有没有人管?” 百姓们纷纷走出房门,很快将三个官差围在一起,汉子也趁机挣出来,然后狠狠踹了那师爷一脚。 “滚!” “别再来收什么占地税了,我们不认!” 有这么多人支持,王二的底气也足了许多,大声吼道:“对!不认!把地契还给老子!” 官差们扔下地契,落荒而逃,然而白水县百姓的情绪已经被这件事彻底引燃,多年累积的抑,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们围着王二和那汉子,纷纷高喊要上县衙讨一个公道。 王二心底那股气再也抑制不住,决心带着饥民向无恶不作的县官讨一个说法,随后问道: “好汉,你叫什么?” 那汉子道:“我叫种光道!我们去县衙!” “走,上县衙!” ...... 天启七年三月,南海子。 朱由校骑在那匹跟随了他多年的白马上,身边挂了野兔之类的战利品,站在山崖上,有风吹过他的明黄铁盔和脸。 八年了,有如弹指一挥。 抬出阉、肃清东林、复兴厂卫、整顿军政…,朱由校做到了曾经所想到的大部分目标。 此刻他单手牵着马缰,望向夕西下,蓦然回首,突然想回到他那有着温暖光的,他的家乡。 可惜,这永远也不可能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