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徐嘉宁在他打完电话走过去,“今天谢谢你了,东西一共多少钱,我还你。” 男生没吱声,许久才没头没脑回了句:薄荷糖好吃吗?“ 徐嘉宁正低头从包里翻钱,猛得被问了句不相干的问题,整个人愣在原地,呆呆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生。 “啊?还、还好吃的。” “四十二。”男生轻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徐嘉宁,低头了口所剩无几的烟,扔到地上踩灭。 翻出一张五十,徐嘉宁递过去:“给你,多的钱算是谢你的。” 男生闷笑:“还大方。” 他在兜里的左手伸出来,小指上圈着一枚漆黑的戒指,形状是蛇。 徐嘉宁的视线被引。 那条蛇蜿蜒盘绕在靠近掌心的指节上,有种怪异的美。 把钱收好,男生继续靠着栏杆,从口袋掏出耳机线进耳朵,低头转着小指的戒指。 蛇戒转个不停,徐嘉宁的眼神也没离开过分毫,着魔一样。 雨势渐收,黑灰的天空慢慢褪成浅灰。屋檐积攒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声音清脆灵动。 十分钟后,有一个头发染成棕的男生撑伞奔跑着闯入屋檐,打破了本有的宁静。 “闻爷,您可真是我大爷!”棕发男被淋了个半,骂骂咧咧地将手里另一把伞到对面人的怀里,“,放着女朋友的心伞不要,偏要让我来给你送。” “我靠,”他拿手指着“闻爷”,指尖颤抖,夹着做作嗓子道:“你不会是喜我吧?” 男生嗤笑,从兜里摸出来一块片糖,嗓音低喊了句“滚”。 “不过说真的,”棕发男安静没一会儿又开了话茬,“人好歹是个大美女,盘正条顺的,你有点不上心吧。” “大雨天愿意给你送伞,你居然直接给拒了。” “闻爷”抬起眼皮,手里玩着打火机,“怎么,你寂寞了,想上上心?” “卧槽,”棕发男愣了一瞬,笑着锤了他一下,“你可真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 “太矫情,”抛着手里的雨伞玩,他坦然接受棕发男生的评价,“快分了,自己试去。” 假装看手机聊天的徐佳宁被男生的“试试”惊得面红耳赤,一个没忍住被口水呛了下。加上她之前含着薄荷糖,喉咙里辛辣得慌,咳个不停。 那动静不小,引了聊诨话的两人。 “闻爷”看到脸通红、装作看手机的女生扬了扬眉。 棕发男看清徐佳宁后嘿嘿一笑,往他身上撞了一下,“小美女啊。” “闻爷”没说话,踹了棕发男生一脚,踹得人嗷嗷直叫。接着一把抢过男生手里的雨伞,将另一只手里干燥的伞递给徐嘉宁,然后自顾自离开辉远超市。 “你个混蛋玩意儿,把伞拿走了他妈的兄弟怎么回去?!” 被扔下的棕发男暴跳如雷,戴上连衣帽冲入雨中,一把搭上“闻爷”的肩膀凑上去。后者似乎有些嫌弃,腾出手将男生靠过来的脸推开。 破云而出的晚霞映照在两个男生嬉笑打闹的背影上,徐嘉宁摩挲着雨伞,被琐事败坏的心情没由来被拯救。 着暴雨后清凉舒适的晚风,她撑伞离开超市。 * 到录音棚时,已经将近六点。 这家录音棚不大,是沈川拿自己的零花钱建的。徐嘉宁听余飞扬他们说,以前她没加入时,他们三个人是在别的录音棚玩,后来沈川这个富二代嫌弃棚子小,就自己掏钱建了个。 有钱人的快乐,这是徐嘉宁听完后的第一个受。 因为人齐时间已经不早,外卖也已经送到,四个人一合计决定先吃饭再录歌。 沈川订的是市内名气不小的私房菜,虽然开始吃的基本上都半凉,但徐嘉宁吃着觉得还好吃。 饭后最先录的是徐嘉宁。她一开始定的是薛凯琪的《better me》,但后来鬼使神差变成了《自作多情》。 沈川他们问之前不是录过一次,怎么突然又要录。徐嘉宁笑着摇头,说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录的不太行,想再唱一遍重新上传。 “恋狂回头吧因我害怕,倘用情盲目似不分真假,到后来还是要公式痛苦,不敢说声吧。” 唱至高,“恋狂”三个字一出来,徐嘉宁脑海中便越出一双锐利漆黑的双眼,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下。 谭曼云很喜周慧的《自作多情》,小时候经常抱着教她唱。徐嘉宁以前只是单纯喜这首歌的旋律曲调,但今天再唱,她模模糊糊明白了什么。 录制过程很顺利,补录几句略有瑕疵的地方后,徐嘉宁很快就从录音室推门而出。 “宁妹儿状态很好啊,”沈川对着电脑处理完后摘下耳机,“的确是比之前的版本好多了。” 余飞扬捞起没喝完的酒,“我记得你是学钢琴的?要是钢琴学不下去唱歌也适合的。” 提起钢琴,徐嘉宁有一瞬间不自然。 “快录歌了,你现在喝什么酒。”方想一把夺过余飞扬手中的塑料杯,推着人往录音室进,“毁了我的歌,之后走着瞧。” 走之前,方想拍了拍徐嘉宁的肩膀。 “你俩这是有小秘密啊,”沈川半躺在老板椅上,耳机挂在脖子上,双腿叠翘着,“哥哥有点难过。” “薄荷糖给块呗。” 徐嘉宁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和学钢琴的前因后果告诉沈川,结果还没纠结多久,就被沈川一句话轻飘飘带过去了。 “啧”,沈川接过薄荷糖,刚放嘴里脸就开始慢慢扭曲,“女生不都喜吃那种甜腻腻的糖果吗?你怎么这么薄荷糖。” “用我弟的话来说,这尝着就像牙膏。” 方想隔着玻璃斜睨他一眼:“不想吃就吐出来,二十多的人抢未成年的东西还嫌东嫌西,你可要点脸吧。” “这不是怕等会宁妹儿嫌弃酒味,”沈川调试好设备没抬头,朝室内的两人比了个手势,“咱好歹也算个哥哥,总得在小朋友面前摆个样子不是?” “两位,”余飞扬翻了个白眼,“打情骂俏回学校继续行吗?我平时被迫当电灯泡就算了,宁妹儿一个未成年还要跟着发亮,你们有良心吗?” 被余飞扬这么一说,沈川总算安静下来,全神贯注录制音乐。 徐嘉宁带着耳机,安静坐在沈川旁边看着他录音调音。 录到中途,余飞扬有段唱得总是不对,提出暂停找找觉。沈川嫌弃摆摆手,摘下耳机摊在椅子上舒了口气。 “宁宁啊,”沈川看着方想帮余飞扬纠音,突然喊徐嘉宁,“你有喜的人了?还是个......渣男?” “啊?”徐嘉宁有些蒙,脸颊热度却悄悄往上涨。 耳边模糊响起那句冷淡又带着些许无奈的“不好意思啊”。 沈川摇头,见里面的人商量好了重新戴上耳机。 “没,《自作多情》唱得有觉。” 录制完已经是将近九点半。 四个人走一段就分开了,沈川和余飞扬说是去酒吧逛逛,方想和徐嘉宁住得近,就说把妹妹送回去再回家。 坐在出租车上,徐嘉宁有些不安地抓着手机。 刚刚许柚问她有没有到家,说她妈打电话过来问聚餐结束没有。 许柚和徐嘉宁一个找竹马,一个发展好,为彼此打的都是“今天辅导班结课,有聚餐”的幌子。 徐嘉宁不知道谭曼云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就在她惴惴不安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嘉宁,小朝突然高烧,我和你齐叔叔带着他去趟医院。” “已经睡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小点声,别吵着老人家睡觉。” 徐嘉宁低着头回消息,额头前的刘海已经长长不少,硬硬的,刺着眼睛有些疼。 “好的。” 第3章 水果糖 小孩子身体抵抗力弱,齐朝冒高烧进医院没多久恶化成儿童肺炎,住院将近一个周才堪堪恢复。 住院期间,谭曼云全程在医院陪,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取些要用的东西。继父齐正南就职的公司最近在谈一个大案子,每天早出晚归也不见人影,稍有空闲便去医院看儿子。 整个家除了照顾的阿姨,就只剩下徐嘉宁和赵玉华。 虽然随母亲来齐家已经将近六年,但徐嘉宁还是不清楚如何与赵玉华相处。不过好在老太太基本忙着和小区里面的姐妹打牌,没那么多功夫理她,徐嘉宁白天独自在家也能松松气,不用整天绷着神经过子。 也就是早饭以及晚上进屋前的时间有些难捱。 辅导班结课,加上外头太大,徐嘉宁一周基本上无所事事待在家里,不是写写作业就是被谭曼云的电话催着去琴房练琴。 偶有外出,一次是被许柚拉着给宋砚挑生礼物,顺便剪了头发;一次是去茶店应聘。 齐朝回来那天,距离徐嘉宁开学还有近一周半。 谭曼云一大早抱着齐朝回来,徐嘉宁清晨隐约听几声大门开闭,知道人从医院回来后,便再度陷入睡梦中。 再次醒来,是被收音机里面的唱戏声吵醒的。 徐嘉宁闭着眼睛,双手抬起枕头捂住耳朵,最终躺在上翻来覆去入睡无果,最终无奈睁开眼睛。 放的是经典越剧《十八相送》,正好唱到祝英台那句“你不见雌鹅她对你微微笑,她笑你梁兄真像呆头鹅”。 梁山伯是不是呆头鹅不知道,但她觉得一大清早大声放戏曲的人真有可能是个呆头鹅。 理理睡得四翘的头发,徐嘉宁半睁着眼睛摁开枕头旁边的手机。 一条信息跳出来。 【沫姐】:嘉宁恭喜你通过面试,今天开始九点半过来上班可以吗? 徐嘉宁瞬间清醒几分,捧着手机认真回复,说自己可以上班。 瞄了眼时针快指向数字六的钟表,她踩着拖鞋走近卫生间开始洗漱,整理铺,换好衣服后离开卧室。 关闭房门前,徐嘉宁不经意瞥见从拿回来起就安静待在头柜的黑雨伞,回想起那天大雨,鬼使神差地将伞进自己的背包内。 他喜水果糖,说不定会买茶呢?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