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姑娘有些胖,身量 高,模样长得还算秀气,就是打扮的有些土气,听到这话似乎有些害羞了,端着洗衣盆往井边走了。 这些天都快把郑立方给烦死了,他三叔三婶来住就来住,还带来一个表侄女,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而且这个 草总是趁他不注意往他屋里钻,她端着的那一盆脏衣服,是他早上才换下来放到 上的。 当着许 的面,郑立方心里特别不得劲,“谁让你进我屋了,谁让你洗衣服了,不用你,放哪儿,我自己洗!” 那个叫 草的姑娘吓了一跳,没想到郑立方还 有脾气,手一哆嗦盆子一下子摔到地上了。 许 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说道,“郑大哥,我先回去了啊!” 郑立方依依不舍的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完全消失了,才 沉着脸进了屋,说道,“三叔三婶,你们要在家里住,我不拦着,但那 草,我没看上啊,让她赶紧走吧,省的邻居 说话!” 虽然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但有一手好瓦匠活儿,还有家里留下的这处院子,给他说亲的倒也不少。 前几年郑立方完全没开窍,谁说亲他都不去相看,后来他又丢了建筑公司的工作,渐渐媒人就少了。 但最近这半年,跟他说亲的人又多了,原因无他,是猜摸着郑立方出来单干赚了不少钱。 这笔账很好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现在瓦工可不便宜,盘灶工钱是两块钱,盘炕是三块钱,修门 修院墙,要是塌下来的不多,也就一块钱,要是多了,那也得两三块。 这还算是要价比较低的了。 一个胡同里住着,谁都能看到郑立方几乎天天出门干活,就算一天挣三块钱,那一个月还九十块呢。 建筑公司干了二十年的老工人,一个月才拿六十多。 郑立方有房子又有钱,还没有老人家拖累,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了。 郑三婶笑道,“立方,你傻嘞, 草多好,脾气好又勤快,这么好的姑娘,哪儿找去?” 郑三叔也说道,“立方,你都二十一了,你的尽早成家立业呢。” 他只是郑立方的堂叔,不是亲叔,不然就直接占了这院子了,不用像现在这么费劲了。 草是郑三婶的一个娘家侄女,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郑三婶给了 草她妈一百块钱,已经说好了, 草以后就是郑三婶的闺女,连户口都给迁了。 而郑三婶和 草之间,是这么商量的,他们帮助 草嫁给郑立方,让她来城里享福,但婚后必须让他们的儿子一家住到这宅子里来,还必须落下户口。 一个个算盘都打得 , 草亲妈得了一百块钱,想的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即便户口迁走了,心肯定还是向着她的, 草想的是不管三婶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下来,真要是嫁到城里,那就是一辈子享福了,郑三婶更是想好事,这宅子虽然她住不上,但很快她的儿子能住上,而且她的儿子孙子落了户口,就是北京人了。 想想都畅快的不行呢。 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郑立方竟然还 挑剔,竟然看不上 草。 郑立方也知道自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但娶媳妇可不是小事儿,得过一辈子 子呢,他要娶,必须娶一个自己真心喜 的。 就像爷爷和 ,遇到啥事儿都不会吵架,一辈子都没有红过脸。 “三叔,三婶,我会尽快成家立业的,但我不会娶 草!”郑立方冷着脸子说道。 郑三婶又低声说道,“ 草是三婶给你 心挑的,你不懂,她呀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郑立方还是摇头不肯。 郑三婶急了,“你不会是看上刚才来的那个小丫头了吧,浑身瘦的没有二两 ,还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可不能娶那样的人,娶了是祸害!” 这话要是说别人,郑立方还不急,但她这么说许 ,他一下子就火了,“三叔三婶,你们也管的太宽了,我娶谁不娶谁,和你们没关系,我看你们也没必要在这住了,明天就赶紧回去吧!” 郑立方的二姨从外面走进来,帮腔道,“就是,立方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做主,乡下姑娘有什么好的,立方能挣钱有房子,城里姑娘都还要好好挑一挑呢,没工作不能挣钱的一律不行!” 郑三婶掐着 说道,“我们郑家的事儿,还要你一个外姓人管啊?” 二姨可不是一般人,她噗嗤笑了,“姓郑了不起啊,天下姓郑的多了,菜市口那要饭的也姓郑呢!” 郑三婶又高又胖,气得要上手打人,巴掌都好呼到二姨脸上了,二姨夫从外面冲出来了,直接给了郑三婶一巴掌。 郑三婶被打了,郑三叔肯定坐不住了,一时屋子里 糟糟的,不是你踹了我一脚,就是我拽了你的头发。 郑立方不拉,也懒得拉,三叔三婶这次来没安好心眼,二姨二姨夫也 够呛,他们是来借钱的,张口就是一千。 都这样了他也不嫌弃丢人了,去了街道居委会,居委会大妈们平时 闲的,胡同里家家户户那点事儿,都门清呢,郑立方进了办公室,李大妈和赵大妈都戴好红袖章了,“这外地人跑北京来打架了,明儿就让他们走!” 两位大妈都是老同志了,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还真把三叔三婶和二姨二姨夫镇住了,赵大妈一挥胳膊,十分严肃的说道,“甭管你们是昌平来的,还是天津的,明儿都得走,不走按照外地盲 报上去,把你们给抓拘留所里!” 三叔三婶慌了,“我们有证明信!” 李大妈同样十分严肃的说道,“有证明信也不行,你们吵架打架,扰 了公共秩序,不走也得上报派出所!” 第二天上午,在两位大妈的亲自监督下,三叔三婶和二姨二姨夫,还有那个 草都灰溜溜的走了。 郑家终于又恢复了平静,许 替他出主意,“郑大哥,要我说,你家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租出去吧,省的那些不要脸的亲戚还来住!” 郑立方自从爷爷 死了就一个人过,一个人住惯了,而且也看不上那仨瓜俩枣,两间屋子租的话也就十块八块的。 这点钱他一两天就能挣出来了。 不过现在他觉得许 说的有道理。 ***************************************************************** 小年夜的前一天,许沁开着吉普车,载着一家人和一大堆年货上路了,这会儿没什么高速公路,省道和国道都不多,当然了,也不可能有什么导航,她买了一张全国地图,还买了途径几个省份的地图,还买了公路 通地图。 走错路了绕弯费力都是小事儿,关键是费油,这会儿也没有遍地的加油站,就是在北京,汽车加油也不是很方便,得去汽修厂,北京统共只有那么几个汽修厂。 他们是早上八点出发,她的计划,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就到达州市了,然而她高估了路况,从北京到天津的路况还行,但出了天津,路就十分不好走了,因为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化干净,公路上没人清扫,过往车辆很少,而且基本上都是货车。 这么个破车,路况又差,车上还有孩子,她自然开的很慢,下午四点多钟,才到达了州市,找了一家国营饭店买了点吃的,又匆匆忙忙上路了。 七点多钟,他们到达了新市,在当地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一晚。 次 天擦黑,他们终于赶到了宁县。 立冬之后,许支书和王美兰就来到县里住着了,一来村里没什么大事儿了,有事儿也有许大哥和另外一个生产队长管着,二来也是这宅子里开着裁 店,只有外人没有自家人,终究是不太放心。 再说了,城里的宅子被闺女收拾的特别好,住起来更舒坦。 因为终于到家了,许沁玩了一把速度,吉普车像个子弹头一样冲进胡同,一下子又冲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三刚和四丽又害怕又觉得刺 ,忍不住哇哇大叫,也把许支书和王美兰给吓了一跳。 这谁家的吉普车,简直像疯了一样? 许沁第一个从驾驶座上跳下来,笑道,“爸,妈,我回来了!” 许支书盯着军用吉普车看了两眼,左边是驾驶座没假,而且隔着玻璃他看到了,副驾驶上坐着的是抱着四丽的林东,半信半疑的问道,“你会开车了?” 王美兰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这孩子,都到家了还这么急!” 第81章 、赚钱养娃 很快, 林东抱着四丽下了车,许 和大国二强还有三刚也都下车了。 孩子们都围着老两口叫姥姥姥爷,三刚抓着许支书的棉袄, 得意的抬头,“姥爷,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许支书拍了一下他 乎乎的脑袋,伸出胳膊一用力把外孙给抱起来了。 林二强在后面排队, 也想让姥爷抱一下。 这一年多的时间,二强和三刚都猛窜了大半个头, 不仅个子长高了, 身上也特别壮实,二强都一米三多了, 三刚也有一米二多了, 二强六十多斤,加上棉衣得有七十,三刚五十多斤,加上棉衣也得六十斤。 许沁赶紧说道, “爸你别抱他们了, 都太沉了,别闪了 !” 许支书乐呵呵的说道, “你爸还不老啊!” 说着又把二强也抱起来了。 被姥爷抱了一下,两个孩子很开心, 也乐呵呵的跟着笑。 许支书做事一般都 公平,笑着冲林大国招招手,“来, 大国你也长高了, 姥爷过来抱抱你沉了没有?” 林大国已经是三年级的小学生了, 还当了学习委员了,觉得自己不是小孩了,脸上表情有点不太自然,但还是很快就走过去了。 王美兰生怕孩子们在院子里冻着,抱着四丽往里走,“好了好了,都赶紧进屋,屋里暖和!” 屋子里的确很暖和,之前许沁把这边也都做了火墙,因为地方大,还做了两道,她把棉大衣 掉了,一 股坐到椅子上,“累死我了!” 王美兰提了一壶热水,给每个人都冲了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这么远的道,可不累吗,先喝口水啊,我这就去做饭!” 之前许沁发了电报,她这两天一直都准备着了,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没一会功夫,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就好了。 有白菜炖排骨,排骨是事先过油炸好的,有蒜薹炒虾仁,有贝丁豆腐,还有一大碗菠菜 蛋汤。 还煮了 馅的饺子。 王美兰笑道,“要不是村里有暖房种菜,冬天哪能吃到这么多新鲜菜!” 的确如此,在北京倒也有人这么种菜,但北京人多,有钱人更多,这样的新鲜菜有钱都不好买,家家户户吃得都是白菜萝卜。 许支书拿出一瓶存了很久的西凤酒,准备跟女婿喝两盅,许沁从带来的一大堆东西里找出那箱三大革命,拿出一瓶说道,“爸,不喝西凤酒,咱们喝这个吧!” 白瓷瓶的茅台酒一看就 有档次的,原来八块钱,年关也涨钱了,十块钱一瓶还不好买,她是从二道贩子手里买的,一箱十二瓶,一瓶合下来差不多十三块钱。 这价格其实和白捡差不多了。 许支书 高兴,拿着茅台酒瓶子看了半天,小心的打开了盖子,闻了闻说道,“沾我闺女的光了,要不可喝不上这样的好酒!” 许堂叔过年来,也没拿过茅台呢,拿的都是西凤酒,不过西凤也算是 好的酒了! 闻了闻说道,“沾我闺女的光了,这好酒就是不一般!” 许沁逗他,“爸,您本来就是应该喝好酒的人,你不是说了,我爷爷和我太爷爷都特别有钱吗,要是按照以前的说法,你是长房长孙,家产一大半都得归你,咱们附近这几条街都是你的,别说一箱茅台了,都能拉一车回来!” 许支书心里美滋滋的,却训斥女儿道,“这种话可不能说了啊,现在早就是新社会了,可不兴以前那一套了!” 王美兰无情的戳穿他了,“小沁,我看你爸现在还真这么想呢,又买了一处院子,想当收租的老爷呢!” 许沁眼睛一亮,问道,“是吗,新买的院子在哪儿?” 许支书端起酒杯滋溜了一口,语气颇为自得,“就离这不远,十字路口往南,靠路边的一个老宅子,屋子都塌了,价格也不贵,我就买了。” 宁县的房子和北京的四合院当然没法比,一处院子才花了五百块钱。 “爸,你太有眼光了,你看现在大街上那么多摆摊的,有的是卖小东西的,有的时候卖菜的,这些倒还好,一辆三轮车就能把全部的家当都拉走,但有些不行,比如卖吃食的,卖 用百货的,来回搬不方便,那就最好是有间门头房了,你买的院子靠路边,正好推了重盖,盖上一排门头房!” 许支书也是这么想的,他挑了挑眉,冲王美兰说道,“你看,小沁也这么说吧,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妈为这事儿,还跟我生了一场气呢!” 王美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许沁说道,“妈,你放心好了,一月份中央不是为很多人平反了吗,这说明现在的政策和以前不一样了,北京城可热闹了,什么买卖都红火,吗买房子赁房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要是国家不允许,谁敢这么做啊?” 今天秋天,景新胡同口一户人家开了豆腐坊,卤水豆腐和油豆腐做的可好了,也没人管,居委会赵大妈 吃油豆腐,几乎天天都去买。 人家生意可好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东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许沁和王美兰闲聊天,许支书自己泡了一壶茶喝,喝了两杯觉得没什么味道,啪的一下关掉了收音机,“小沁,我带你去看看那宅子?”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