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炷清香三敬茗,香烟滚滚透天庭。 张衡中携手顏可希,一同跪在沾 灰尘的暗红拜垫上,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去,神案上摆着刚刚斟入的三杯热茶,其后有一破旧的铜製香炉,香炉上 着三炷火光微弱的清香,炉后是一块红 立牌,立牌很乾净,与整个神案对比显得很不搭调,立牌上写着四个字: 「张府千岁。」 时隔多年,张衡中和顏可希终于又回到了先祖的神位前,这是他们数十年来,第一次有勇气重新面对先祖。 两人都没有言语,只是在内心共同祈求,祈求忠烈侯庇佑此次他们可以顺利守护一方神州。 「主耶穌,主耶穌!您最虔诚的神僕艾薇儿,将经歷一场九死一生的沙场险境,我们祈求您聆听我们的祝祷,我们祈求您眷顾您的使者,我们祈求您垂怜她,让她在这场险境中安全归来,用最炽热的、最坚定的心意,继续传播您的福音,阿们,阿们!」 时间过去大半年,耶鲁和拉鲁两兄妹早已摆 核污染的侵蚀,并在张衡中的安排下密集的学习知识,他们的稚气渐渐 去,他们的心念逐渐成 ,他们已经可以不需要艾薇儿的带领,只靠自己就能完成一次次奉献身心般的祷告。 艾薇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泪如泉涌,笑靨如花。 宋茂德在梳妆,她穿着和帝姬一样的华服,化着和帝姬一样的妆顏,梳着和帝姬一样的发髻,戴着和帝姬一样的玉冠,她贵气 人,她美若天仙。 「我也不知道为何对你这般执着,用公元时期的话来说,也许我是你的转世也不一定。」 「他们都不会明白的,儘管撕下我的皮肤,见到的也只会是我的傲骨。」 「你的下场很凄惨,你的人生无时 ,但你是公主,所以即便化为英灵,也保持着皇族贵冑的骄傲不是吗?茂德帝姬。」 半倚窗沿的梦灵香手指翻飞在 萧之上,乐声悠扬,如泣如诉,哀而不伤,悲而不悵。 这是她唯一作的一首乐曲,名为《宋公主》,为了她的宋公主,也为了送公主。 她这一生没有 过任何人,却独独被宋茂德所 引,那股隐藏在骨血深处的坚韧和骄傲,就像是令她上癮的 药,在此 世中得遇此一佳人,她义无反顾,甘愿终生 恋沉沦。 龙奉心的意识在与雷衣 相拥时回归,他站在废墟尽头处,再向前一步,就是 山遍野的杂草,杂草长得几乎和人一样高,此时一阵清风拂来,丛丛杂草弯下坚韧的身躯顺风而偃,龙奉心闭着眼,闻着这股略为 润的青草气息。 旋即他发现,鑽入鼻间的还有 悉的香气。 意识回归的他,仍然与雷衣 紧紧相拥。 「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想见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学院离这里那么远。」 「这也是我来的目的,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就是我习得了九尾白狐的咫尺天涯,无论你身在何方,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另一个,等这场风波结束后我再和你说。」 「所以刚刚在廊道是……?」 「我醒了之后,弹着《清平乐》,就出现在那里了,当时我心里很篤定,你一定会到那里见我。」 「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走到哪里,也不知道会见到你。」 「所以这就是我的心意,看来你的心意不如我。」 「不,从此以后,我就有两片逆鳞了。」 雷衣 轻抚着龙奉心的 口,她听说了,当时龙奉心打算将真龙逆鳞 给她。 「既然你有咫尺天涯,带我回去学院与废墟的 界处吧,这样省得我又走一次。」 「谁让你走这么远的?」 「我若不走这一趟,你在歷史廊道即使等到天荒地老也见不到我,而且……我的歷史学家因此晋级第九境了。」 「虽然有点扫兴,但你可能得在那个地方见家长了,这片废墟,是我为巫仙和教宗划定的坟场,我要用他们的血来浇灌出新的生机。」 「回去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听说,你跟我爸说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我也是 不得已。」 「你这个懦夫!你一边要让我见家长,一边又不敢跟我爸坦承。」 「因为我怕他当场把我给剁碎了。」 「……」 「 。」 「嗯?」 「 。」 「嗯?」 「 。」 「我在呢。」 「好可惜啊!好不容易有『审判』教宗的机会,但我们才刚刚晋级第六境。」 「没事的,我相信奉心会替我们做到,队友的『审判』,即代表我们的『审判』。」夜乘风难得没有回嘴,因为他心里想得跟李明尘一样。 「你什么时候掌握这么强大的自我安 能力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虽然我们无法面对教宗,但是这座小型修道院最高的也只有第五境,我们就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 「李明尘,你忘记队长说过不要衝动吗?虽然现在不是队伍作战,但我们接到的任务只是顾守普通人的安全。」 「衝动个 ,反正两边都要开打了,我们打个前哨战也不为过吧?」 「……」无法反驳,因为夜乘风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况且你那么怕那个疯女人干嘛,她又不在这里。」 「难道你不怕?」 「我怕。」 「……」 「夫人,这次若我等有失,神州就拜託您了。」顏可希尊敬的对着 华夫人施了一礼,说道。 「尚未战,先言败,我看你这贤者的主宰之道修得不怎么样。」 「终归要留后路的。」 「你是真的不如那个龙小子,他是一步都不打算退,只要前路能开闢,为何要留后路?」 「前些时间 带他来见我,我观他身上已有道韵,可是没有晋级第十境。」 「什么!」张衡中老眼一瞪,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道,很宏大,但他自己在其中,却很微小,走的路子与你们每一个成道的人都不一样。」 「我也看不懂,但总觉得,你们是比不上他的。」 「夫人这么看好您的孙女婿?」顏可希并不完全认同 华夫人的判断。 「婿什么婿,八字才刚一撇。」 「也不是看不看好的问题,反正……算了,你们自己好好 ,结束了我还得回老宅躺躺椅去,这里的躺椅都不如我的舒适。」 华夫人摆摆手,懒得跟顏可希多说。 「放心吧,只要我还睁着眼的一天,我东夷的雷池是不可能让他们越过半步的。」 次空间,龙千等人先一步撤去阵势,朝着龙奉心的气息赶去,他们十人,已有百年未见。 仍受残存神力镇 的教宗和巫仙,没有着急,只是各自摸了摸传讯令牌。 神州历一百年,八月,慈悲教派与巫仙门举两大脉络之力,匯聚于人文学院后方废墟处,这一 ,秋风如刀,戾气瀰漫。 龙奉心与雷衣 愜意的坐在 界处,一人抚箏,一人翻书。 九道强大且 悉的气息打破了这份静謐,龙奉心率先起身,朝九人拥抱而去。 他的眼眶 润,只因眼前九人,不再年少。 「小九的尾,在你身上?」 「在她身上。」 龙奉心将那 的情景细细说来,同时介绍了雷衣 给九人认识。 「 华夫人的孙女?你小子很可以啊!」龙二的眼神充 惊叹,朝着龙奉心比了个大姆指。 「好,好,自此以后,你也是有家的人了。」龙九笑得开怀,她很喜 龙奉心身旁的女孩。 「九姊,我一直都是有家的。」 「那不一样,不一样,来, ,让我们好好看看。」龙三向雷衣 招了招手,九人围着她你一言我一句,龙奉心被完全忽略了。 雷衣 的表情很侷促,这传说中的九人就像是亲切的长辈一样关怀着她,宠 着她,不多时,她的墨池空间几乎被见面礼给填 。 「以后啊,跟着奉心好好过 子,要是他欺负你了,只要我们还在,肯定帮你教训他。」龙五朝着龙奉心挤眉 眼说道。 「五哥,你们打不过我。」龙奉心面无表情地回应着。 「打不过是打不过,但是你敢还手吗?」 「哈哈哈!」 雷衣 很开心,也许九祖一开始是因为她是 华夫人的孙女才另眼相看,但是现在她能 觉到,他们把自己当作一家人了,这是真正的 屋及乌。 他们是奉心的家人,以后也是自己的家人,这种有着厚重靠山的 觉,很好。 「对了二哥,有一件事我想替 和你说一声。」龙奉心忽然玩心大起,一脸 笑的说道。 「龙奉心!你敢!」 「她说……唔!」龙奉心的嘴被一双鲜 的 给堵住了。 雷衣 表情慌 ,她不是有意这么做,只是她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这一推的力道拿捏的刚好,既不会撞上龙奉心,又能让他们两 相接。 「说什么说,让我们快乐快乐才是要紧。」龙二笑嘻嘻的说道,刚刚就是他推了雷衣 一把。 「真希望能看到你们生娃的那天。」龙七笑容灿烂,却发出了一声 叹。 「对啊,抓紧时间,等这次打完了,赶紧生!」龙四和龙六在一旁跟着起鬨。 场面很 乐,但是从吻中 离的雷衣 ,看见龙奉心的表情潜藏着很深的哀伤。 雷衣 是心思细腻的人,她知道她身旁的这十个人都在用一种「强顏 笑」的态度面对时光的无情。 他们分别了百年,聚首之时,年华已逝,时 无多。 「好。」雷衣 红着脸,替龙奉心应下了,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大程度的贴心。 「看!看!你小子还不如一个女娃娃。」龙八 动的指着龙奉心笑骂。 「我都还没说要娶你……啊!」龙奉心嘟囔到一半,就被雷衣 狠狠的揪起耳朵。 「来了。」 笑声嘎然而止,因为教宗和巫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尚书—尧典》是如此纪录的,圣王帝尧,亲九族,平章百姓,协和万邦。」张衡中站在人文学院的最高处,口中朗声道。 一道漾着金光的领域自他开始向外扩散,一圈一圈,无尽绵延,直到覆盖整个东夷之地。 【编剧】:「张衡中以圣王领域守护东夷万民,直到山穷水尽。」 张衡中两大途径的力量运转到极致,这次的战役他并不参与,他将孤身一人守护整个东夷,四大脉络之战,数名成道修练者,数万修练者大军,这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但是张衡中自信,除非他死,否则东夷万民决不会损伤一 汗 。 【慈悲祈愿】。 唐洛雨的身影不停的穿梭在每一处民宅里,她一边走着一边施展能力,力量枯竭后,就地休整,而后继续,如此循环不止。 东夷的家家户户,皆仰头望着那道可见的领域波纹,他们知晓,这是人文学院的院长在保护他们。 一名中年妇女放下手边的针线活,带着一家老小走出家门,她们行进的方向是人文学院。 一名少女揹着箩筐,将家里能找出的食物全都放在里面,牵着年纪尚幼的弟弟,走向人文学院。 一名中年大汉,将自己打造的锅碗瓢盆、锄头斧头,通通搜刮到一台推车上,门也不关,直直朝人文学院走去。 农民们匯聚起自己仅有的庄稼,妇女们将捨不得穿的完整衣物抱在怀里,孩子们或被牵着,或被抱着,或被扛在肩上,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他们没有商量,没有 谈,但是都在同一时间做着相同的事。 他们的身躯依旧飢瘦,衣衫依旧襤褸,但是他们的眼神明亮,那是 去麻木后焕发的光彩,很微弱,甚至很混浊,但是数万双的眼睛里,第一次散发叫做希望的光芒。 他们不恨这天来的太晚,他们也不怨时至今 才能拾起尊严,因为他们知道,那些人本可以不用管他们,自己逍遥快活恣意瀟洒,但是为了让他们这些活在苦难中的人,能成为真正的「人」,他们愿意 身而出,就像当年的玉碎先生一样。 街道巷 挤 了人,他们无声的前行着,没有人歌颂,没有人 叹,没有人祈祷,没有人许愿,在一片沉默中,他们形成了一股连成道修练者都无法达到的势。 他们不再疼痛了,永远也不用再忍受疼痛了,他们可以不用祈求慈悲了,因为他们已经见到真正的慈悲。 不需要律法,不需要约束,不需要推动,不需要强制,人自然知道什么是好的,自然也想要变得更好,他们会自然的向好的方向靠近,向好的人的地方聚拢。 这就是文明与野蛮的差别,野蛮只看重权力和利益,只看重统治和管辖,但是文明不需要这些,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达到同样的结果。 将文明与野蛮区隔开的始终都不是教育,而是人 的纯粹。 「万民之势……」顏可希闭眼 受着,这股力量,非一人可有,也非一人可成,它是所有力量的凝聚,所有信念的依託。 万民之势一直在增长,彷彿没有尽头,他们用最脆弱的身躯,筑成最坚固的高墙。 「是啊……为什么要留后路呢?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没看见。」 「这就是上古圣王眼中的人民吗?」顏可希自语着,将目光重新放回前方,这是他们将要披荆斩棘的方向。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