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张嘴,不能信。” 他的手心很暖,由于经常运动,掌心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在她挣动时,那层薄茧磨蹭着她的皮肤,酥酥 。 恍然间,谭落看到地面上印有二人瘦长的影子,好似绘在昏黄画布上的一幅画。 由于没有绘出细节,只有明暗对比的 块,那画中的两人像是手牵着手,十指相扣。 她的心脏变成兜网里挣扎的鱼群,拼命蹦跳。 在池倾 卸去力道的瞬间,谭落甩开他,匆匆背过身,抹了一把滚烫的脸颊。 “我回去了。”她径直往前走。 对方的脚步声紧跟在后:“到底帮不帮我写卷子?不然我给你打个折,一张卷子,两个面包。” 谭落鼓起勇气,扭头看他。 路灯的光线从高处坠落,他纤长的眼睫下散着一小片 影。 明明是夜晚,对方疏淡的笑容却灿如 ,照得她有点恍神。 那是唯一一道照亮她的 光。 她说:“可以啊,成 。” 第5章 污痕 昨夜,十二点一到,谭落立刻钻进被窝睡觉。 放眼整个高二一班,大概只有她能在期中考之前早早睡下,没心没肺似的。 虽然睡得早,但第二天她仍旧昏昏沉沉。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她看着自己那两道黑眼圈,像一只从动物园逃出来的国宝。 昨晚她又做梦了。梦里,她趴在课桌上午休,一阵凉风夺窗而入,吹得她浑身发冷。 才瑟缩了下,忽然,有人把校服外套盖在她身上,她被碰醒了。 转头一看,池倾 俯下身子,一张帅脸近在她眼前,两人的鼻尖差一点点碰到。 都怪这个梦。凌晨四点,谭落从梦中惊醒,心脏怦怦 蹦。 她发现自己把被子踢到了地上,怪不得会冷。 她捡起被子盖好,重新躺回去,却已然没了睡意,硬生生捱到将近五点才勉强睡着,没过半小时又被闹钟唤醒,脑子里也像敲钟似的,嗡嗡闷响。 谭落涂了点大宝,狠狠拍了两下脸,想让自己清醒些。 她梳着头发,发现这几个月头发长长不少,原来刚到脖颈,现在已经垂过了肩膀。 曾经她也是长发及 ,后来为了节省洗发水,她毅然剪成短发。 之前有一天,她听同学们闲聊,有人说起池倾 似乎喜 长发的女孩子。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剪过头发。 谭落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起码她认为绝对不是为了讨好池倾 。 她这种人,光是好好活着都已经用尽全力了,哪还有心情去想别的。 青 期那些酸涩的烦恼就像天上的星星,跟她没什么关系,顶多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谭落从简朴的首饰盒里挑了一 红 发绳。说好听点叫首饰盒,其实只是个空糖果罐。 她扎了个低马尾,背起书包下楼。 池倾 的卧室开着门,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人不在。 一楼也不见他的身影。 “这么早?”谭落嘀咕一声,走出小红楼,独自去巷口等公 。 她想起自己刚搬来这里时,早晨上学,坐车差点坐成反方向。 那天,池倾 看她准备去马路对面,及时喊住了她:“喂,来这边等。” 她灰溜溜地折回来,低声道谢。池倾 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两人之间隔了三四米远。 池倾 不苟言笑,一双黑眸桀骜不驯,瞧人时有股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谭落很紧张,误以为他很不好相处。 那时,他们一个在一班,一个在三班,还不是同班同学。即便在学校里碰见,池倾 也不会和她搭话。 究竟是怎么 起来的呢? 好像当了一年邻居,不知不觉变成了现在这样。 65路公 车到达溪桥北站,谭落收回思绪,准备上车。 车门一开,司机大叔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姑娘,今天自己一个人?平常内小子呢?” “叔叔早,他提前走了。” 她一直往后排走,坐在一个临窗的位置。 南琊是一座被小海湾包裹的城市,冬暖夏凉,气候宜人。 旧城区建在山上,新城区大部分是填海造陆填出来的,建在山下。 青坪实验中学在山 那里,处于新与旧的 界口。 每天上学途中,65路会经过一段下坡的盘山路,那一路视野开阔,能俯瞰整片新城区,再往远眺,蓝 的大海便从薄雾里渗出来。 今天天气不错。 碧海,青空,白云,不躁的秋风摇晃银杏树影。 欣赏着路途中的风景,谭落心情明朗。 真是个好 子啊…… 她难得悠闲地想。 “池倾——” 名字说到一半。 她突然想起来,那个人今天不在。 平常,池倾 都是站在边上,即便有空位他也不坐。 他习惯抓着高处的扶手,手腕内侧会绷起 的青筋。大部分时间,他另一只手拿着巴掌大的线圈本,里面记有他自学托福课程时遇到的生僻词汇。 前几天他在看一本全英文的小说,《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 谭落偷偷用手机查了查,得知这本书的中文译名叫《小径分岔的花园》,作者是博尔赫斯。 池倾 的英语很好,他能无障碍地阅读英文原著,喜 看国内还没有译本的高深著作。 班里有些同学读完高深的书总要卖 ,表现出自己的学识。谭落觉得他们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了书皮上, 本没有真正读懂。 真正读懂的人,应该像池倾 这样,深沉,专注,一言不发地陷入思考。 他从来不屑于和别人吹嘘,不需要用那种方式来获得 足 。谭落十分欣赏他这一点。 池倾 也并不总是研究深奥的东西。他偶尔会戴着耳机听歌,用手机看看科幻小说什么的,表现出与这个年纪相符的文化审美。 他用的是白 有线耳机,线上趴着一只小考拉,那是个绕线器,把耳机线一圈圈绕在小考拉身上,可以防止它们在包里 住。 这东西是谭落半年前送他的。 谭落老是在微博转发 奖,幻想着有一天能中大奖,成为人人羡慕的锦鲤。然而现实残酷,她转了成百上千条,只中过这一个东西,价值九块九。 她没那么讲究,从来都是直接把耳机 在手机上,用不到这玩意。 奖品邮来的那一天,池倾 刚好也要去取快递,他看谭落拆开包装后面 嫌弃,好像不怎么喜 ,便随口说了一句:“不要送我。” 后来,谭落经常看见那只小考拉,它抓着少年的耳机线,睡得很安稳。即便小考拉已经有些掉 ,它也没有被主人扔掉。 每次池倾 戴上耳机,谭落都会下意识确认小考拉还在不在。 似乎只要看到它,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就会得到平复。 公 车即将到站。 晨光逐渐变得耀眼,谭落搁在膝上的手悄悄捏紧。下了车,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继而奔跑起来。 她想快点去到班里,见到那个人。 谭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池倾 没来。 她有些纳闷,那个人起得这么早,没来学校,上哪去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古帖,今天她要临摹的是颜真卿《祭侄文稿》。 颜真卿的行书紧密 越,有磅礴之气。 可是他的字用笔复杂,细节丰富,笔画多变,因此他的行书很难模仿。 练颜体行书需要极为扎实的基本功,否则只是照葫芦画瓢, 本不能品领其中真意。 然而谭落不是普通的书法特长生。 迄今为止,她学了十五年书法。别人学不来,不代表她学不来。 高二一班在教学楼的二层,谭落要走过一条空中横廊,到对面的综合楼去,书法教室在综合楼的三楼。 她哼着小曲,脚步轻快。 刚走到对面,她不经意间往阶梯教室里一瞥,看到了两个人的背影。 在阶梯教室的第一排,并肩坐着一男一女。 谭落一眼认出来男生是池倾 ,至于那个短发的女生,从她这角度看不太清楚。 她猛然蹲下身,做贼似的挪到窗口,扒在窗台往里窥看。 这回看清了。 女生是二班的叶诗妤。 他们面前摊着一张试卷,两人凑在一起,好像在研究题目。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