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太太闭了闭眼,像是表示赞同,又像是不耐烦。 罗毅道,“表弟被送到顺天府了,你老知道吧?霍大人让外甥来问问,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他迟疑着问道,“表弟真的杀人了吗?你老可不能因为嫉恨他,就把他往绝路上推啊。” 秦禛冷笑一声,“老太太,你老也不能因为他是亲儿子,就姑息他。毕竟他 杀了六个三四十岁以上的妇人,我觉得你老可能也清楚,他这相当于杀了六次你老人家。” “啊!”马老太太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怒吼,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啊,啊啊啊!” 胖妇人道:“我娘的意思是,我家老爷没有杀人。” 马老太太摇了摇头。 罗毅欣喜道:“刘捕快,舅母说表弟没有杀人。” 秦禛哂笑,“罗总捕头这是想包庇令表弟吗?” 罗毅矢口否认,“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舅母的意思。” 秦禛不理他,清晰地问了一遍:“马跃武杀人的事,你老知道吧。” 马老太太瞥了罗毅一眼,清楚地点了点头。 秦禛问:“马跃武前两次杀人,是不是都告诉过您老人家。” 马老太太又点了点头。 秦禛再问:“那你老还记得 期吗?” 马老太太还是点头。 罗毅无话可说,怨怼地看了马老太太一眼。 这时,院子里传来房慈的声音,片刻后,他和一名老大夫走了进来。 大家寒暄两句便也罢了。 老大夫先舌诊,后脉诊。 盏茶的功夫后,他从 边退了出来,“这病耽搁了呀,现在不好说,勉力一试吧。” 那妈妈搭了一句:“我就说吧。” 胖妇人道:“你给我滚出去!” 秦禛道:“妈妈不必怕她,这期间牵扯好几条人命,你且说说,马跃武给老太太请过大夫吗?” 那妈妈道:“自打我来马家,他从未请过大夫,以前不知道。他就是没安好良心,不然也干不出那等事来。” 罗毅和秦禛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马老太太木然地看着放在被子上的枯瘦的手。 秦禛摇摇头,尽管也算因果报应,但她还是觉得老太太当真可怜。 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会老去吧。 罗毅叹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胖妇人追了上去,“大表哥,老爷怎么办,你可不能不管我家老爷啊。” 罗毅道:“舅母都承认了,你还想让我怎么管?” 胖妇人道:“她陷害我家老爷,她一直恨不得我家老爷去死。” 秦禛道:“如果你执意包庇马跃武,不妨跟我一起走一趟衙门,审一审,看看你是不是犯有窝藏罪。” 胖妇人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 秦禛让老大夫给马老太太做了第一次针灸治疗。 老大夫说,预后不错,或者有望说话。 为了老太太的病情不被外界影响,秦禛把马跃武的 子赶回了娘家。 安顿好宅子里的一切,她才和罗毅一起返回了顺天府。 二人把情况报给霍大人,霍大人又报给了潘大人。 潘大人可没有秦禛这样的慈悲心,听说案情如此恶劣,第二天让人把老太太抬了过来。 在大堂上,老太太清晰地指认了马跃武的杀人时间,与案发时间一一对应。 马跃武无法抵赖,为了不受刑,他一五一十地招出了犯罪事实。 第120章 商议 六桩案子,均为马跃武一人所为。 据他 代…… 第一次作案是在八年前的夏天。 他从平县返回时,因来不及进城,在沙湖镇住了下来。 客房里闷热,晚饭后,他在镇上走了走。 镇子小,客栈又在边缘,一走就到了镇子外面。 路旁有片小树林,马跃武内急,就朝树林里钻了进去,偶遇了一个也在解决生理问题的中年妇人。 妇人惊慌失措,提起 子就骂,畜生、王八蛋、狗东西不绝于耳。 马跃武有口难辩,又尴尬又愤怒。在某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少年时代马老太太对他的责骂和殴打。 腔怒火瞬间湮灭了他的理智,他想也不想便冲了上去…… 不到盏茶的功夫后,妇人死在他的铁钳之下。 但他犹自觉得不够,扒光妇人的衣服,用枝条鞭尸,打了数十下方才罢手。 做完案,他来不及后怕,直接从树林另一头出去,穿过一小片荒地,进了胡同,再从胡同回到客栈。 因为担心有人看见,他吓得一宿没睡, 第二天天一亮就离开了沙湖镇。 到家后,他寝食不安了好一阵子,还着意向罗毅打听好几次,却一连三个月不见案发。 他知道,大概是妇人家里怕丑,把案子 下了。 一次成功,就让他 上了那种刺 的 觉,但他深知,幸运不可能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所以直到第二年,他才有继续作案的勇气。 然而,他的双亲相继生病,他又要经营车马行,又要伺候于 榻之前,分/身乏术。 这一年多来,他时常会想起在小树林的那一刻钟,每每回味,都让他心旷神怡。 六年前,他去小李庄时赶上下雨,正好有几个妇人要求搭车。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寻找作案目标的好机会,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桩骇人听闻的案件震惊了整个京城,包括生活在深 中的建宁帝。 兄弟俩在暖阁里相对而坐。 建宁帝道:“听说这桩案子你帮了忙?” 景缃之点点头,“秦二知道马跃武嫌疑最大,但苦于案子太过久远,找不到有力证据。考虑到马跃武可能对马老太太有心结,秦二又刚刺 过马跃武,臣就派人走了一趟马家。臣公器私用……” “诶!”建宁帝有些不悦,“朕与显之谈这桩案子不是为了追究什么,而是朕想知道这个马跃武为何如此丧心病狂,官府又缘何如此无能。” 景缃之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而且和秦禛深入探讨过了。 对此,秦禛给出的结论是:社会对女人要求太高,贞/ 和名声成了时刻悬挂在女人和家庭头顶上的大刀,稍有不慎刀就会落下来,重伤与之相关的所有人。因此,马跃武的案子不过是冰山下的一角,这种不为人知的案子不知凡几。 景缃之斟酌着说道:“皇上,请恕臣无状。如果皇上可以让权于民,为什么男人不能对女人宽容一些呢?她们生孩子、养孩子、 持家务,贫穷的庄户女人甚至还要在地里干和男人同样的活。反思一下,我们对她们是不是太苛刻了?” 建宁帝问道:“这也是弟媳说的?” 景缃之摇摇头,“她从未说过,但她开了两间铺子,一间卖衣裳,养活了一群身世悲惨的女子,另一间卖画,专门卖女子画师的画。” “循循善 ,好心思。”建宁帝评价一句便沉默了下去。 思考良久,他开了口:“朕的权利好让,但改善庆人长久以来的想法很难……不如这样,将来国库里若有了余钱,就从建女子学堂开始吧。” 景缃之道:“秦二赚了些银子,也想办一办学堂呢。 建宁帝道:“那也好,昭王妃的学堂总能为你我兄弟正一正名声。” 景缃之:“……” 明明是秦二一人的善举,居然就这么被皇兄利用了。 “唉……”建宁帝叹息一声,“明 就是大朝会了,不知为何,朕这心里总是不安。”(大朝会其实都在每年岁首,但此番涉及国策,参加者同为百官,亦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就也叫大朝会了。) 一方面,改变祖制,他势必要继续接受皇室的拷问。 二方面,增加几个部门不单单是增加上百名官员的问题,更意味着持久的财政支出,也意味着某些权利要从礼部、工部等部门分离出来,问题虽然不大,却也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攻讦建宁帝,为某些人的野心做铺垫。 所以明 必有一场舌战。 堵嘴是不可能的。 如果建宁帝决定让权,却又不让百官说话,那无疑会让他的国策、他的威信受到百官质疑,让权就成了历史 的大笑话。 景缃之懂得他的煎熬,“皇上,请恕臣……” “行了行了,有话就说有 快放。”建宁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越来越像那些老贼了, 嘴官腔,油腔滑调,烦不烦!” 景缃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皇上,秦二现在是六品官,算不算百官中的一员呢?毕竟……这件事是她提出来的。” “啪!”建宁帝一掌拍在炕几上,“当然算,从明 起,弟妹在军机章京上行走。” 景缃之目瞪口呆。 他们前脚谈论了妇女问题,后脚秦禛就进军机处了? 皇兄真真是混不吝也! 不过也是,若非如此,他们兄弟也不会掌了大庆江山。 建宁帝补充道:“此事暂时保密,切不可外传。如果有人问起,对外就说弟妹是户部笔帖式,写得一笔好字。” 户部尚书是秦禛的亲舅舅,即便 馅,他也会把此事遮掩下来。 其实,京官多如牛 ,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笔帖式,但这笔帖式若当真锋芒毕 ,就必须得有一个过得去的 代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