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来!虞长乐忙制止,一把按住了被子,脸烧得通红。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一定是离了书院,没有清心结界的原因! 虞长乐想起来只觉得想撞墙而死,自己可能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直视敖宴了。他瞅着隔壁似乎还没有动静,抱着被子溜到院子里的井水边,连同自己的亵 一起洗起来,过程迅速,而后飞快地以灵力烘干。 暖烘烘的 光晒着他,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望着窄窄的水井发呆。井口里倒映出了天光和他的脸,没有像昨夜一样忽然冒出个鬼面来。 后半夜是梦,那前半夜呢?那个唱着《江南好》的男子是谁? 虞长乐抱着被子返身,就在这时,他脚跟踢到了什么很轻的、球形的东西。 低头,一个竹编球,咕噜噜地滚到了墙边。它映着灿灿的 光,真实得触手可得。 ※※※※※※※※※※※※※※※※※※※※ 假车一闪而过 第51章 红衣 客 虞长乐捡起那只竹编球, 抬头看向高墙。 墙上粉刷白得刺眼,并没有什么鬼魅的红衣客坐在上头。他低下头端详手中的竹编球,这是一个小孩子的玩具,还带着三 红 苏,不足手掌大, 十分小巧, 虞长乐仿佛能想象出一个小女孩抛着它玩耍的样子。 可并不是小女孩,而是个红衣的男子。而且,他很强。 这灯影镇不能多留了, 处处透着诡异。虞长乐把被子放下跑到隔壁房间里,对敖宴道:我们今天就走。 嗯?敖宴正站在 边,闻声猛抬头, 卡壳了一句才道, 行,今天就走。 他连问都不问就应下了,好像也很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似的。虞长乐好似从他神 里看出了一点强作镇定。 虞长乐还想再提一提昨晚梦到的红衣客, 看到敖宴这番样子立即有了不好的联想:红衣客搞什么鬼?那个梦不会是双向的吧??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不动声 地打量了敖宴好几次,没看出端倪,放下半颗心, 另外半颗还在苦苦焦虑。 那我去和店主说了。虞长乐转身道。他几乎有些恼怒了,红衣客这样戏耍他, 是不是很好玩? 不仅如此, 他还隐约有种什么东西被戳破的慌 羞恼。虞长乐本能地回避会做这个梦也有自己的原因这个猜想, 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让他心烦意 。 敖宴在身后淡淡地应了一声,虞长乐则是关上了门。他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关门的响动太大了。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敖宴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朋友,是玩伴,他们一起逃课干坏事,一起被罚站做抄写,也一起命悬一线,同生共死。 书院里也不是没有人开他们二人的玩笑,但虞长乐从不反驳,甚至还会顺杆子调侃几句。那时是问心无愧,同塌而眠抵足夜话全都是至 之情。这样就很好,但眼下这种平衡却微妙地被打破了。 而且他看不清平衡会歪向哪里。 虞长乐心里想着事,和圆脸妇人 谈时走神了好几次。 客人当真不再留宿一天了?圆脸妇人像是十分不舍,虞长乐道:不留了,我们还赶着上路呢。 胖妇人急切得过了头:是屋子不够好吗?还是饭菜不够吃? 我说,不留宿了。虞长乐礼貌地道,转身 离开。 你们这样离开,我损失很大的!胖妇人拉住了他,冲口而出。 虞长乐偏头打量她,挑了下眉。这话说的,可就太奇怪了。 胖妇人讪讪地笑了下,上路好,上路好 她嘀咕了几句,十分不甘地松开了手。 * 三人离开时,店家夫妇并未出来相送,门关得紧紧的。从这里到仙府山都是山路,他们便选择步行。 一方面是御剑而飞太醒目,一方面是他想让殷子闻沿途看看能不能恢复记忆。 山路崎岖,虞长乐挥剑砍掉一 挡路的树枝,咳了一嗓子而后道: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不太好,难道你也是吗?殷子闻奇道,他体质极易留疤痕,眼底的黑眼圈也格外明显,我昨晚梦见我一直在鬼打墙,怎么逃都逃不掉。 敖宴则是诡异地沉默了一下,道:尚可。 虞长乐不太敢和他对视,一对视就想起昨晚梦境里那双 浓烈得快滴出来的紫蓝 眼睛,好像要把他连皮带骨地点燃一般。 他说:我昨晚梦到了一个红衣男人。 虞长乐将前半段梦境描绘了一番,期间他总觉得敖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好像在窥探着什么似的。 就是如此了。虞长乐镇定道,拿出那只竹编球,留意殷子闻的神 。 殷子闻盯着竹编球,脸 很难看:我好像对它很 悉。 你有想起来什么吗?虞长乐轻声问。 殷子闻一说 悉,敖宴也停住了脚步, 出了深思的眼神。虞长乐想到了殷子闻做出的那个皮影小人,那皮影看不出 别,说它是嫁娘也可以,说它是男子也可以。 甚至还有几条线索也在虞长乐的脑海里串联起来了:殷子闻身上的那些伤,红衣男人哼唱的《江南好》,殷子闻所言的家在江南。 我殷子闻瞳孔颤了颤,伸手接过竹编球,眼中似有风暴在酝酿。忽而,他抬起头,道,有桃花的香气。 虞长乐也闻到了那 悉的气味,浅淡的花香丝丝缕缕地传过来。他皱眉道:小心。 前方是一个山坳,临到拐角, 目粉红映入眼帘。 这桃花开得热烈璀璨,美得妖异,无边无际。 若要步行通过,只能从桃林里穿过去。虞长乐想了会儿,道:我们御剑飞过去。 太美的东西往往也很危险,这桃林也许就是如此。两道剑华载着三人,从桃谷上空飞过,然而正飞到中间,底下传来一个声音: 仙人救命!! 桃林掩映中,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来,拼命地跑着,口里大喊:客人,仙客!!救命! 竟是那间民宿的老板,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木讷男人! 他出现得突兀,飞剑停在了半空,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木讷男人是追着他们的方向来的,敖宴轻轻嗅了一下气味,道:是人。 发生什么事了?虞长乐向底下高声喊道。 有鬼鬼啊!!鬼在杀人!!木讷男人又是恐惧,又是因看到了他们而狂喜,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你慢慢说,别害怕。虞长乐放低了自己的剑,但木讷男人 本静不下来,好似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场景受了刺 ,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 砰地一声,敖宴的无恙剑上爆出一道灵光,炸在木讷男人面前,他才立即噤声。 虞长乐道:是什么鬼?长什么样子? 红红衣木讷男人声音发抖,是红官儿!!一定是红官儿!她来杀人了,她来挖心了!! 只言片语透 的信息已经很多了,虞长乐轻微 变,道:是不是一个红衣的男人? 对!就是他!快那木讷男人喜极而泣,好似神经错 。 快帮我还没说出口,虞长乐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有什么黑影当头罩下,来不及多想,他御剑躲开,木讷男子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掉下来的是那圆脸妇人。 然而,胖妇人的腹部破了个口子,肠子都 了出来,白团团的脸庞已经如金纸。伤成这样,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木讷男人目眦 裂,浑身发抖。那胖夫人的身体竟逐渐破碎 是幻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四周场景一阵扭曲。虞长乐心里一紧,敖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殷子闻还站在他身边。而虞长乐很快又发现,自己的灵力消失了。 殷子闻颤声道:怎么回事?我的灵力没有了 不,不是消失,它还存在,但是他 觉不到了。对于一个修者,这是什么样的 觉? 虞长乐强自稳定心神下来,将剑横在身前。 尸体的碎片散成了桃花花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幻术里的东西多半也是假的,他需要害怕的是施术者用灵力攻击。而有得必有失,施术者一旦攻击就会 出破绽。 幻术强劲之人,本身多很脆弱,这是修者的 力决定的。没有人是完人。就算只有一把剑,虞长乐也未必赢不了,他这样想着,慢慢镇定了下来。 别出声。虞长乐带着那木讷男人和殷子闻,慢慢退到视线较开阔处。木讷男人 噎着,死死盯着圆脸妇人的尸体。 一声轻笑,传入虞长乐的耳畔。 他立即看向声源,但轻笑声又改换了方向。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吹落了桃花,粉云飞散到空中,如同一个龙卷。 救命!!木讷男人惊恐大叫,他被花瓣裹起,带到半空。虞长乐立刻伸手拉住他,但这股力极大,木讷男人整个被卷到了空中。虞长乐出剑,但花瓣轻柔地躲开,毫不受影响。 木讷男人被转移到了不远处,那里桃花慢慢汇聚。 粉云汇聚成一个人形,接着如同一个茧被破开一般,花瓣堆里伸出一只手。 一只男子的手,五指上却涂着蔻丹。 手推开粉茧,一个红衣男子出现在了虞长乐和殷子闻眼前。 虞长乐见过许多貌美的男子,他自己长得也不差,可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惊 ,什么叫自成风 。 殷子闻在看到红衣男子的一刹那,表情就木住了。 闻闻。红衣男子轻笑起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锦官。 殷子闻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飘来的。 被称作锦官的红衣客微笑道: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锦官,官这个字像是烟花之地的艺名一样。 你救下了闻闻,是不是?锦官转向虞长乐,他也是一双桃花眼,但瞳 却是纯黑的,连天光都折 不出。 虞长乐并未作答,这个锦官的气质极为可怖,而且身上有很浓郁的血腥味。 那身红衣袖子上深深浅浅的,仿佛是血。 毫无疑义,这是幻境的施术者,也许,也是桃花醉的制作者。 锦官说完这几句话,便站在了原地,旁若无人地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来。他不动,虞长乐自也不会动,气氛一时凝滞。 救命救我!!木讷男人拼命想往前爬,他就是红官儿,他一定是的他是恶鬼!! 锦官一直低垂着睫 ,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指甲上的蔻丹娇 滴。 听到木讷男子的话,他忽而抬起了眼。 虞长乐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动的,一声血 响声便爆起,木讷男人被提了起来。 嗤。 点、帮我木讷男人脸上还挂着扭曲的笑,一顿,僵硬着慢慢低下了头。 他心脏处的衣裳,逐渐晕染出一朵血 。几点莹白如玉的指尖,从他 口探出,蔻丹鲜红如血,像一朵诡 的骷髅花。 第52章 孤渊徘徊 木讷男人嘴角溢出鲜血, 锦官神 淡淡地 出手, 那男人失了支撑,脸上还定格着喜 和不甘, 扭曲狰狞成一团, 眼如铜铃,可怖无比。 好脏。锦官低头看着手中血 模糊的心脏,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收紧,发出咕啾咕啾的黏稠声音,血 变成烂棉絮似的东西滴落到地上。 几点鲜血如花妆般装点在锦官瓷白的脸颊上,他神 依旧淡漠恹恹, 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但这一次,虞长乐 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锦官轻垂下眼,视线从木讷男人的尸体上点了一下, 便落到了殷子闻身上。他笑了起来,道:闻闻。你还不过来吗? 殷子闻耳边轻微的一声轰鸣, 像是锈住的齿轮被上了油,重新转动起来,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他想起来了。 我还有家人在江南,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灵魂有仿佛已经 离了身体,站在高处,漠然地俯瞰着记忆洪 里,粉衫的小公子羞愤地冲对面的红衣男人道: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 多天真, 多可笑啊。他连威胁人都不会, 喊的时候声音也是克制的, 仿佛提高一点就会自己羞愧得脸红。 而那个红衣的恶鬼,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男人轻轻啊了一声,笑起来, 丽无双,带着点恍悟的意味:我差点忘了,是闻闻提醒我了。 你要干什么?粉衫少年面如金纸,虽然还没瞧到笼罩在他头上的 云,却也已经嗅到了那浓重的不详意味。 红衣男人没有回答他。他一离开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把他抱在怀里,脸上带着 足开心的笑,在他耳边如情人般呢喃道:现在,江南殷氏已经没有了。闻闻可以一直与我在一起了。 江南殷氏,从上到下一百六十口人连带妇孺无一存活, 门俱灭。丧心病狂的凶手在犯完这桩血腥的惨案后,哼着歌放了把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从此再无江南殷氏。 殷子闻嘴 连一最后一丝血 都消失了,他木木地站着, 着锦官的视线,面部表情仿佛已经完全断裂了,像一尊雕塑。 闻闻,过来。红衣男人笑得非常温柔,混杂着他 郁残暴的气质,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残忍。他向前进了一步,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殷子闻张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手指动了一下,轻轻拉住了虞长乐的手指。这好像已经是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能做出的举动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