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妙看着罗天珵送来的棋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们都是从哪里看出自己下棋啊! 懒洋洋的挥手让丫鬟收起来,逗锦言去了。 昭云长公主举办的梨花会如期到来,出阁在即,甄妙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绣红盖头,甄冰和甄玉接了帖子要去赴会。 温雅琦眼热的不行,在院中来回走动,停在一株老桃树下,把花揪了放在指尖捏。 甄妙放下针线,淡淡看一眼温雅琦:“四表妹,不要辣手摧花了,我还等着夏天多吃几个桃子呢。” 温雅琦脸红了红,讪讪地缩回了手,然后走到甄妙旁边,看一眼绣了大半的红盖头,心道二表姐绣工比三姐差多了。 想起随着夫君去了千里之外的温雅涵,温雅琦忽然有了些伤。 三姐那样的能干人,嫁了个进士,母亲那边写了信来,对姑母和建安伯府都要涕零了。 二表姐呢,却能稳稳当当的嫁进一品的国公府。 她可是听说了,等将来世子袭了爵,二表姐就是一品的诰命夫人,京城的贵妇都要靠后站呢。 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再想起自己,将来能嫁个鳏夫,就是好运道了。 同样是犯了错呢,为什么她就没有二表姐的好运气。 “二表姐,昭云长公主的赏花会,是什么样的啊?” “和其他赏花会没什么不同,就是闺秀更多了些,还有韩家两位公子会邀请一些青年才俊去,不过都是见不着的。”甄妙见温雅琦有些不安分,淡淡道。 “那二表姐怎么遇到罗世子了?”温雅琦下意识的反问。 甄妙看温雅琦一眼,厚着脸皮道:“这不是缘分嘛,也是运气,我和罗世子,男未婚女未嫁呀,良缘才没有变成孽缘。” 温雅琦脸白了白,低声道:“二表姐,太晒得我有些晕,先回屋里歇歇了。” “表妹慢走。”甄妙又拿起针线绣起来。 六皇子有句话说的对,谁让我不开心,我就让谁不开心。 当初落水那事儿,多少人诟病,她要是原主,听了非闹心死不可,既然别人不在乎她的受,她也不介意在别人伤口上补一刀。 公主病也是病,得治。 转眼就到了四月,天越发的明媚,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绿,生机的蔓延着把大地披了一层绿毯。 甄妙出阁的前一,看着生活了一年的地方,有些概。 就这么一方天地,竟也慢慢的适应了。 缓缓的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沉香苑。 一草一木已经很悉了,那几株快要开谢的老桃树再过几个月就会结粉嘟嘟的大桃子,无论是用井水冰了吃,还是做桃子酱,都是极好的。 咳咳,又想远了。 甄妙费力的把思维从吃上拉回来,重新伤着。 明天就要换地方了,也不知道镇国公府有老桃树吗? “四妹在吗?”月门处传来声音。 甄妙扶着桃树干回了头,就见甄焕、蒋宸、温墨言站在月门处,往里望着。 甄妙愣了愣,过去:“大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甄焕看起来比前段时间气好了许多,含笑道:“明天是妹妹的大好子,我们是提前来祝贺的。” 说着把手中一个小匣子递过来。 甄妙接过,觉得还沉,吓得一灵,不会又是棋子吧? “大哥送的是什么好东西啊?”甄妙把盒子打开。 她已经决定了,要是再让她看到一副棋子,就直接来个天女散花。 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出阁了! 见到匣子里的物件,松了口气。 是一块奇石。 “多谢大哥了。”甄妙出个笑脸。 蒋宸见甄妙直接把贺礼打开,怀中抱着的长盒子紧了紧,迟迟没有开口。 甄妙已经看了过来。 触及到那双清亮的眼睛,蒋宸心忽地刺痛一下。 “蒋表哥是舍不得吗,到底送了什么好礼物,一直不放手?”甄妙笑眯眯的问。 “祝贺表妹新婚之喜。”蒋宸把长盒子放入甄妙手中。 指尖相触,冰凉如雪。 甄妙抿了,轻轻看他一眼,忽然笑了,抱着长盒子道:“不打开了,蒋表哥送的肯定是好东西,让你们看了,会眼热的。” 蒋宸大大松了口气。 虽然所送之物被人看到也没什么,可他还是会有一种最想遮掩的心事暴人前的觉。 目光停在甄妙莹白如玉的脸上,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表妹,城东梅花巷有一家叫‘王福记’的包子铺,包子特别好吃,以后有机会,可以让罗……罗世子带你去尝尝。” 多少个夜里,总会想起在街上偶遇的那次,她掀起轿帘对那人说:“帮我买两个包子!” 明明是听了让人忍俊不的话,可就像魔咒般刻进了他心里。 从此一有空闲,就不由自主的寻找包子铺,当尝到王福记那家美味的包子时,恨不得立刻告诉她。 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那,轿里轿外,只隔着薄薄的布帘,她却永远不会知道除了罗世子,他也在。 如今咫尺相隔,隔着人心,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心意。 甄妙愣了愣,很快出明媚的笑容:“多谢蒋表哥,有机会定会去的。” “表妹,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温墨言对二人之间的气氛半点没有察觉,从背上摘下一个巨大的包裹。 “四表哥,这,这是什么?” “我直接给你打开啦。”温墨言笑着把包裹解开。 甄妙眼睛都看直了。 这不是铜火锅吗! “表,表哥,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表哥是老乡? “海定府那边近几年行起来的,是一个富户家的庶女研究出来的,因为方便又好吃,就传开了。” “那个庶女呢?”甄妙心中说不出是忐忑还是动。 这个陌生的王朝,知道有人可能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你的苦恼她都理解,你的坚持她都明白,没有哪个人心中会不起任何波澜。 温墨言出厌恶的神:“那个庶女啊……前几年不是赶上采选吗,那位庶女给嫡姐下毒,后来被发现了,家里要处置她,结果她披头散发的跑到大街上去,口中还喊着‘她是女主,是要来玩斗的嘛’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大概是受了刺,失心疯了吧。” “后来呢?” “后来?哪有什么后来,那女疯子直接在街上被追出来的家丁打死了。”温墨言不以为意的说着。 甄妙默默为那位老乡点了蜡。 好吧,是她想多了,她的苦恼还是自己懂好了。 那位老乡即使活着,恐怕也不会认同她的想法的。 “表妹,你怎么发呆了?” 甄妙回神,看了笑得没心没肺的温墨言一眼,差点翻个白眼。 这什么表哥啊,送她口锅当新婚贺礼不说,偏偏还要讲了个和这锅有关的故事。 要是唯美动听的也行啊,打死什么的,真的合适吗? 不过这铜火锅确实不错啊。 甄妙已经想到等天冷了,把羊放到外面冻得半硬不硬的,然后切成纸片一样薄,往滚烫的汤水中一涮,再蘸上调好的芝麻酱、花生碎、辣椒油,那滋味…… 暗暗咽了口水,甄妙觉得这个从小爬树跳墙的表哥还是很会送东西的,出个大大的笑脸:“等天冷了,请你们吃火锅。” 甄焕忽然间有点揪心了。 他这妹子大半都放在吃上,到了国公府,不会被退回来吧? 呸呸,想什么呢! 正了脸叮嘱道:“四妹,国公府不比家里,到了那边要谨言慎行少吃,明白吗?” 谨言慎行少吃…… 甄妙念叨着这六个字差点怒了。 从没听说“少吃”和“谨言慎行”放到一起的! 大哥这国子监,白念了! “表妹,别听大表哥的,谨言慎行就谨言慎行呗,吃多吃少都在自己院子里,别人哪知道。嘿嘿,反正你可别忘了,等天冷了记得请我吃锅子。” 表妹厉害着呢,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到了她手里都能做得比别人好吃许多。 他最吃火锅了,要是表妹做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美味。 甄妙眼泪汪汪的望着温墨言,要是有尾巴,恨不得摇一摇,再扑上去蹭蹭。 怎么才发现四表哥这么善解人意啊,她都不想嫁了怎么办! 好想嫁给四表哥,四表哥会带她一起研究怎么吃火锅。 罗世子,呃,最研究怎么掐死她。 等等,四表哥是嫡亲的表哥,好像不能嫁! 甄妙收回忽然冒出的无念头,默默叹了口气。 罗世子就罗世子吧,至少不会担心生出傻瓜。 明天,可就真的要出阁了。 甄焕三人不好久留,略站了站就离开了。 甄妙回了屋把长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山水图。 山水图足有一丈长,一草一木纤毫毕现,显然费了许多力。 半山一个凉亭,一个白衫男子背影若隐若现,双臂抬起似乎在与人对饮。 而对饮的人被凉亭的竖柱和横出来的树枝挡住,只出一角青衣,却是猜不透男女了。 甄妙叹口气,把画卷收好。 第二晴空万里。 大街上格外热闹。 建安伯府的四姑娘,坐着大红花轿在一片喜庆的唢呐声中,向镇国公府缓缓行去。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