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仅身量高,她才靠近,男人身上淡淡的沉水香便袭过来,明明是薄淡温和的香,却隐约带着强势侵入鼻尖。 不知是不是屋门关上了不透风,柔兰的脑子有些发懵。 她定了定心神,那双小手鼓起勇气,去解祝辞身上的寝衣。 那衣裳本就松松垮垮搭着,她并不需如何费劲便能褪下,将换下的衣裳放在旁边那一刻,她立刻快步跑开,去拿搭在案几上的干净衣裳。 屋中光线昏暗,祝辞略垂着眼睑,视线凝在那道有些手忙脚的娇小身影上,慢慢的,眼底染上薄薄的笑。 她似是很紧张,紧紧抿着,分明胆子小,却依旧要一声不吭强装从容,殊不知烧红的耳尖早已出卖了她。 “没伺候过人?”他问,声音仍有些哑。 柔兰低着脑袋,乖乖摇头。 她才摇了头,便听面前男人膛中溢出低沉的笑,于是更加窘迫。 男人身量太高,她够不着,轻轻踮了下脚尖,去给他整理衣领,可踮起的脚尖并不好保持平衡,她腿发着软,轻颤的手好几次碰到了他的身体。 二爷平在外衣冠风,端是儒雅温和的翩翩郎君模样,可身上却极为健壮,触硬邦邦的,极有刚之气。 柔兰咬着。脑子嗡嗡的,什么都想不了,只能紧紧盯着手里的系带,小手笨拙地绕着。 就在她快要无地自容的时候,祝辞一句话解了她的窘迫。 “我来。” 那嗓音很好听,如同解,霎时让柔兰松了口气。 屋中浮动着男人穿衣时轻微的动静,等到祝辞穿完衣裳,柔兰这才小步过去,去扶他。 “你觉得二爷连这两步都走不了么。”他睨她一眼。 柔兰咬了咬,还是没收回手。 男人没再打趣她,走回拔步,她却立刻就想转身出去,像是想借着去询问计铎的事情,逃离这里片刻,身后男人却似察了她的心思,嗓音低低道,“不用出去了,大夫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到。” 柔兰如同被霜打的叶子,蔫蔫地收回脚步,回身低头站着。 “这般不愿意伺候我么。”低沉的声音响起。 柔兰头摇得像拨浪鼓。 祝辞看着她笑,“那为何总想离开?” 柔兰小手攥着衣裳,耳尖红透了。难不成要她说,她一靠近二爷就紧张,做事总出错。 方才她站在二爷身前伺候他穿衣时,心跳如同了,砰砰作响毫无章法,二爷离得那般近,定也是清楚听到了。想到这里,她更是窘迫。 祝辞睨着面前拘谨站着的人儿,边蕴着松散笑意。叫她做这些平常伺候人的事情便这样紧张,若他同旁的主子一样,要她进|榻里伺候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颈侧,开口:“你颈边的,可是胎记?” 柔兰闻言,微睁了睁眼,手不自觉摸上颈侧,遮掩了那点淡粉,点头道,“是。” 她自小便有这个胎记,那形状像是桃花,虽然不难看,可女子有胎记并不好,有碍观瞻,母亲从前总担心顾虑地瞧着她,说她后若要嫁夫君,还得夫君不嫌弃她才是。 母亲从前只盼着她嫁个好郎君,护着她顺遂一生。可如今父亲母亲……她也落得这个境地,从前那些心心念念的愿想,怕都是奢望了。 柔兰蜷长的眼睫垂下,遮去眼中失落,下一刻,忽听那嗓音道:“很好看。” 她霎时一怔,忘了丫鬟不该直视主子的规矩,怔怔抬了眼看过去。 不远处的榻间,男人多情风眼底含着笑,并无半点轻慢,并不是因为她不开心才出言安,是落到实处的夸赞。 柔兰听出那话中的意思,眼中失落淡去,少顷,她反应过来,自己竟放肆这样盯着二爷好半晌,脸上掠过烧意,别开视线。 果然同祝辞所说,半盏茶后,年迈的大夫就挎着药箱匆匆来了。 大夫刚跨进屋中,瞧见柔兰站在榻边,诧异了一瞬,但总是镇定地恢复表情,过去给祝辞看诊。 饶是大夫看诊这样久,也只能判断出是普通的风寒,开了些药熬煮服用。 柔兰哪里看不出来大夫方才言又止,但始终不能下论断的模样。此时见大夫离开,柔兰咬着看回祝辞,眼底盈了水光,“二爷。” 祝辞却笑,“不妨事。” 他嗓音低着,同她道:“我睡一会儿,你若累了,这里有。” 见男人阖眼小憩,看起来并无不适,柔兰才略略松了口气。 今折腾了这么久,她也确实累了。柔兰转身,往外走了一步,却觉得哪里不对。 环顾四周,这屋里除了二爷那张,哪还有旁的。 柔兰呆在那里,后知后觉地回过味,耳边轰的一声烧起来。 二爷竟是存心的! 屋里沉浮着幽淡的沉水香,夹杂着药味,并不难闻,相反令人闻着很舒适。 烛火方才已经灭了,四周昏暗一片,再加之香气安神,柔兰很快便觉得昏昏睡,可她哪里敢当真爬上祝辞的,便在榻脚踏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手臂轻搭在边,脑袋枕着手,蜷长的眼睫极慢地眨了两下,闭上眼睛。 她的呼逐渐变缓变慢,轻轻的,很柔和,竟是睡过去了。 没过多久,光线昏暗的屋中,原本阖眼倚在头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清明。 祝辞垂下眼,看向边无声无息睡的柔兰。 她的呼很轻,几不可闻,睡着的时候,乖顺得如同猫儿,柔软得不可思议。 与方才的虚弱疲惫不同,祝辞气息沉稳。他站起身,有力的臂膀自睡人儿的手下和膝弯穿过,轻轻松松将她抱了起来。 将柔兰抱起来的时候,他指尖忽的一顿,眸渐暗。 隔着轻薄的衣料,能清晰受到衣裳下极为细腻柔软的肌肤,如同上好的云绵,令人不能自主深陷,心猿意马。 第10章 “好,不丢下念念。”…… 柔兰今神与身体都紧绷着,现下终于休息,因此睡得极沉。 她在祝辞怀里微动了动,小小嘤咛一声,眉头皱起。 等到脸颊和身体触碰到了柔软的被褥,她也没醒,反而顺势往榻里一窝,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沉沉睡着了。 昏暗的光线中,祝辞轻笑了声。 外面的天渐晚,夕落山,晚霞铺了半边天。计铎似是在外头看里面始终暗着,不放心便过来敲了敲门。 少顷,门被打开,计铎却吓了一跳,“二爷,怎么是您来……” 祝辞披了件缈青外袍,淡淡道,“声音小些。” “是。”计铎忙点头。 他心中疑惑,不知为何来开门的竟是二爷,方才那丫鬟不是进来伺候二爷的吗?计铎余光不自觉往里头飘,却一片暗沉沉的,看不清里头的景象,只好作罢。 时辰不早了,计铎想了想问道:“二爷,可要备晚膳?” “不用了。”祝辞说完,停顿片刻又道,“送些糕点来。” 计铎心中纳闷平不吃甜食的二爷为何要让人送糕点来,面上赶紧应下。想起什么,又忽然低声音,道:“二爷,徐氏那边院子似乎有些动静。” 祝辞淡嗯了声,“知道了。” 男人的声音中着不适,计铎愣怔,不免担心道:“您情况可还好?不若……”虽然要装个样子给徐氏看,二爷却当真吃了那送来的白玉糕,虽说他们跟随二爷这么久,知道二爷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可…… “不妨事,下去吧,让赴白继续盯着。” 那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喙,计铎恭敬地拱了拱手,“是。” 屋门在吱呀声中慢慢关上,祝辞迈步往里走。 支摘窗半阖着,屋中光线很暗,此时,榻那处却传来细微的动静,他步伐一顿,搁下手中正要点起的烛火,抬眼看过去。 “娘,不要丢下念念……” 极轻极小的啜泣,轻颤着,带着独有的柔软音,从拔步隐约传过来。 祝辞慢慢走到榻边。 被褥中那道娇小身影睡得很不安分,半边被褥都被她拨到了里侧,也不知是怎么睡的,衣裳凌,隐约出里头的藕荷小衣,她却反倒毫无察觉,冷得身子都在颤。 如今虽才是十月初,可夜间却有些凉。 祝辞目光下落,漆黑眼眸凝在那半弯细腻纤细的肩颈,眼底剪影深深。 半晌,他在边坐下,手臂越过那沉睡的身影,去拿被她胡推到里面的被褥,要给她盖上。 可他的手才将被褥重新盖到她身上,下一刻,他便被抱住了。 那沉沉睡着的娇小身影似是冷得过了,察觉到靠近的热源,一双皓白的手臂便立刻了上来,贴上他的膛。受到了热度,她身体轻颤才慢慢平息,语气也平缓下来,只是声音仍带着间断的哽咽,“不要,丢下,念念……” 祝辞动作猛地一停。 环在身上的手臂柔弱无骨,如同寻求安全的小兽,轻轻地蹭着他。 窗外的月透过半开的支摘窗照进来,隐约照亮了半边榻。 身上抱着的柔软身影极不安分,越靠越近,原本只是半抱着,却还觉得这姿势睡着不太舒服,紧接着,竟更为放肆地了上来。 那股若有似无的女儿馨香萦绕不去,与这屋中的幽淡的沉水香夹杂在一起,透出难以诉说的意味,男人呼渐沉,洒落一地的月折洒在拔步架,映出他眼底越来越重的浓,却又被下。 祝辞哑着嗓音,低声道,“好,不丢下念念。” 听了这话,那噎的身影才似安下心,慢慢放松下去,呼逐渐变得绵长轻缓。 祝辞垂下眼,凝视那柔顺伏在他腿上睡去的身影,她闭着眼睛,仿佛得到了十足的安全,蜷长的睫上挂着几滴小小的泪,脸颊清又柔软,瓣柔,似水潋滟,只是那上的口脂早已在方才被胡蹭了出去。 男人深暗的目光在她边停留许久,终于伸出手,指腹缓慢地擦去她边蹭出去的嫣红痕迹。 * 柔兰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早上是自然醒过来的。 她小小地唔了声,皱眉睁开眼睛,却看到头顶雕花龙纹的紫檀木架。 那花纹致,虽不华丽,却依旧可以看出奢华之气。她愣怔半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哪儿,忽的慌了,忙翻身坐起。见自己居然躺在二爷榻上,二爷还不见了踪影,霎时间脸都白了。 所幸身上的衣裳虽被她睡得有些,却能看出是完整的,柔兰略安心,下了榻,四处看着往外走,声音里带着无措,“二爷?” 她才走出屏风,便看到不远处那道萧疏温雅的身影靠在藤椅上,正垂着眼,淡淡翻阅手中书卷。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