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话,她一点儿也不想说出口。 见她固执地沉默着。 周隐眉目微敛,语调放低,似在妥协,“她的工资走我单独的账,你就当我外包了美术。” 听到这话。 林宝念忽地笑起来,“外包美术?” 周隐眼皮一掀,狭长的眼睨着她。 林宝念怪气地勾着,“到底是包个美术,还是包了个女朋友。” 无论相处多久。 她总能一句话把周隐点燃。 周隐眸光沉冷,吐字带着少有的鸷,“林宝念,别没事儿找事儿。” “我是没资格在你这没事儿找事儿,”林宝念依旧是笑着,“但是周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自欺欺人?” 周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被他这么凉森森地盯着,林宝念也不笑了,甚至有些苦涩地开口,“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出这小姑娘对你有意思。” “……” “别说你看不出来。” “……” “我也没权拦着你恋,但你最起码别在我面前。” 似是在两人心口的大石落了下来,周隐没有愤怒,相反,他很平静,“林宝念,这种话少说。” 他嗓音惫懒地开口,“你家老赵听见会生气。” 林宝念维持着体面的笑容,轻声嗤笑。 周隐膛缓慢而绵长地起伏了下,忽而一笑,“而且你也知道我什么情况,我这样的人——” 脑中忽地闪过某张粉绒绒的小短脸,笑痕裹挟着几分自嘲,“没有那种奢侈的时间。” 第17章 下定决心我决定 反正没什么事, 陆北柠答应了跟张昊去茶店。 张昊给她买了一大杯杨枝甘,作为回礼,陆北柠送他一杯豪华的厚红豆拿铁, 跟着两人在距离茶店不远的人工湖岸边长椅上坐下。 看起来很像情侣约会的气氛, 可实际上谈论的内容却与二人无关。 “据我所知, 林宝念跟隐哥好多年前就认识了, ”张昊把管啪地扎进茶杯里,了两口红豆含糊不清地说,“好像是隐哥高中时候吧,情不浅。” “隐哥呢, 因为家里的情况, 从大一就开始接外包,那时候他自己单干, 后来干多了, 门路也多了, 就琢磨工作室,林宝念早年是个模特,手头有点儿小钱,关系又很好就投资他了。” 陆北柠听到“家里情况”,有些意外地瞥向他,“周隐家里什么情况。” 张昊微微抬眉, “你不知道?” 陆北柠摇头。 事实上, 她和周隐并不算,也自然不可能去打探他的家里情况。 张昊迟疑了下, 如实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家里有个慢白血病的妹妹, 还有个瘫痪在的。”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陆北柠还是在听到答案时怔住了。 诚然她再不谙世事,也知道白血病和瘫痪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周隐身上扛起了生活所有的重担。 然而这一年的周隐,也才不过大三。 注意到她脸上的怔忡,张昊扯起嘴角,语气几分耐人寻味,“倒也不用这么心疼他,人家好歹一老板,可比我们这些穷学生过得好着呢。” “……” 一下被说中心思,陆北柠哽了下,“我没有。” 为了掩盖自己的慌,陆北柠赶忙喝了口杨枝甘,甜腻的果进口腔,她听到张昊说,“你别看隐哥那一个小工作室不大,一年也不少赚,不然他怎么给他妹治病,怎么雇保姆照顾他,不都是从那儿出的么。” “至于林宝念,你问我他们俩什么关系,”张昊呵笑了声,“我只能告诉你,我也说不清。” “大一的时候吧,我觉得俩人应该是一对儿,结果到了大二那年,林宝念就傍上了大款,不过就算这样,俩人也从没断过联系,有时候林宝念心情好了,还叫我们哥几个跟着一起出去吃饭蹦迪,当然,都是她出钱。” 刚巧到一块发苦的芒果,陆北柠口腔顿时涩意弥漫。 “而且我听说,隐哥那边的一些生意,也都是林宝念介绍过去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捆绑,不管是生活还是生意,”说到这里,张昊看向陆北柠,“你说一男一女长时间捆绑在一块儿,什么情况都没有,可能么。” 陆北柠紧绷着嘴角。 张昊风轻云淡地耸肩,“反正换做是我,面对那么漂亮一女的,我做不到。” 他的话字字如锤,锤得陆北柠脑子一片混应接不暇。 有那么一瞬间,陆北柠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听下去。 偏偏张昊这个话夹子一打开就关不上,正儿八经地对陆北柠说,“我真不建议你去他工作室,先不提别的,就说林宝念,她那格一定会刁难你的。” 陆北柠没说话。 张昊顿了顿,像是有些于心不忍,“至于隐哥,我好歹认识三年了,他的子我还是了解的,他那人怎么说呢,看着冷,但又对谁都好,就导致特别容易让女生误会。” 他摸了摸后脖颈,勉为其难地说,“就算有时候知道别人对他有意思,也不太懂得拒绝,所以到最后,受伤的都是——” 陆北柠最后的自尊没允许他把这句话说完,“噌”地从长椅上站起来。 话音戛然而止。 张昊仰头看着陆北柠。 此刻她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她甚至看都没看张昊,无比生硬地吐出几个字,“学长,我想起来我还有课,就不陪你聊了。” 说完,也对方不管什么反应,直接把手里的杨枝甘毫不犹豫地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啪”的一声,无比刺耳。 不顾张昊呆愣的表情,陆北柠木着一张脸转身霍然离开。 - 陆北柠没有课要上。 她只是不想待在那里。 但也不想回宿舍,就这么沿着人工湖被吹了整整一圈的冷风,最终去了教学楼附近一个四下无人的矮巷。 矮巷破旧又静谧。 墙野蛮生长着看似不合时宜的青苔。 天空也似蒙了一层灰,入秋之后,显得格外萧条。 陆北柠靠在栏杆上,对面是一条还算清澈的小河,小河岸边是座三层的红砖教学楼,又隐隐的小提琴声音传来。 静静看了会儿,她从包里拿出一盒老船厂,还有一枚新买的银打火机,从中出一,犹豫了几秒,学着周隐的样子,点燃。 袅袅白烟升空。 空气中滋生出浓郁的巧克力甜香。 陆北柠试着了一口,甜中带着一丝涩的口,让她十分不适地咳了几声。 那些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被拆穿,还是希望破灭的难过,却在这一刻得到纾解,眼眶也跟着不争气地红涩起来。 等这一口烟彻底窜入她的五脏六腑时,手机忽然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 陆北柠接通后,有些意外地听到眼镜女悉的声音,“喂,是陆北柠吗?我是引灵科技的hr。” 引灵科技,就是周隐的工作室,顾名思义,来源于周隐和林宝念名字的结合。 也是她今天去面试的时候才知道的。 陆北柠手抖了一下。 烟灰落到她白皙柔的指腹上,有种燃烧的疼。 这种疼,一直贯穿着眼镜女把通知她明早去工作室报道的那番话说完,陆北柠才动作迟缓地把烟灰抖掉。 看着微微发红的皮肤,她轻抿,听起来很平静地开口,“对不起,姐姐,我想我不能去工作室上班了。” 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眼镜女很意外,“什么意思?” 陆北柠看着那越烧越短的烟,眼眶渐渐氤氲出水雾,声音晦涩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去了。” 对方陷入一股极大的不解中,“为什么?” 陆北柠沉默了几秒,“课业太忙了,不方便。” 明显冠冕堂皇的答案,却让人找不出反驳的点。 眼镜女似乎很为难,问了句你确定吗,陆北柠说确定,她才勉强地说,“那好吧,我替你跟大老板说一声。” 听到“大老板”三个字。 那滴滚烫的东西再也掌控不住,砸落在她的手背上。 浓浓的,类似眷恋的情绪在反抗挣扎间,一点点蚕食她的心脏。 陆北柠没有回答,把电话挂断。 就像在切断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如风筝线一样脆弱的联系。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喜一个人的时候,体会到更多的不是快乐,而是痛。 ……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 正和项目组长对工期的周隐从excel中抬起头,目光平淡地落在走进来的眼镜女脸上。 “怎么。”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