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马跑起来一颠簸,高靖廷立觉周身剧痛,若非罗文琪自后揽住了他,早已跌下马去。 夕 已沉,繁星渐明,银河连天卷地,异常灿烂。草原的 风送来阵阵花香,马在大半人高的草丛中穿行,飘然如浮绿 云端。 高靖廷恍惚觉得像在做梦,如此纯净优美的夜晚,躁动多年的心第一次平静下来。呼 着带有青草野花气息的风,背后不时轻碰柔韧温热的躯体,渐觉神魂飘 ,不知身在何处。 自幼在非人的环境中受尽磨难,没有得到过丝毫亲情,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在黑暗中随时戒备…… 这样的生活,自己竟过了二十年! 枯涸已久的心田几时被一股渗入的清泉滋润的?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一份清淡宁静,是罗文琪带给他的。 为何心底却忐忑不安起来? 先前诸般刁难之举犹在眼前,全是罗文琪顾全大局隐忍下来,在他心里,一定对自己没有好印象…… 之所以一直处处维护,是出于边关大局考虑。 自己千里追寻解救,或许那种恶劣的形象会有所改观……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意过罗文琪对他的看法,思来想去,忽喜忽忧,心 如麻。 罗文琪沉思片刻,虽然分粮已不归他管,可事关重大,放心不下,便道:“大将军,关于分粮的事,我想过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粮尽快分到各镇,以免积存在 天粮栈,容易出事……大将军,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心不在焉的高靖廷吓了一跳,身子一歪,险些掉下马。幸亏罗文琪一把搂住了他的 ,才没有当场栽下。 “我……我在听,分粮是吗?你有何打算?”高靖廷好生 狈,偏偏浑身上下哪儿都痛, 本提不起力气, 得一副病弱状,简直大丢面子。 罗文琪还以为他被打得不轻,心中抱歉,放缓了马速:“大将军不如定个规矩,先到者先分;同时来的,路途远者先分;设巡视队,由正直忠厚的将领充任,督察分粮,若有克扣粮草者,一律论罪当斩。增加分粮人手,所有事务一概停下,除飞羽军外的将领们全部拉区分粮,现在的四个分粮点增加到二十个,务必在三天内分完。” 高靖廷 口赞道:“好主意,单凭沙近勇一人的确难以支撑分粮这么大的事,如此一来,既不需你我 心,又能保证分粮的进度,我这就回去传令。” “多谢大将军。” “你谢我做什么?我应该谢你才是。”高靖廷喜不自胜,这件大事终于得以解决了。 忽又想起:“对了,你为何不让飞羽军的将领参与分粮?庄严踏实严谨,柳星 细会算,有他们帮忙才分得更快。” 罗文琪一怔,低叹一声:“瓜田李下,还是避嫌得好,免得又落人口实。” 高靖廷剑眉一轩:“有我在,看谁敢说三道四?”凛凛傲视的气概油然而生。 想不到原本冷傲的高靖廷居然也有维护他罗文琪的时候…… 动之余,却也明白,官场是非多,谨言慎行最为重要,尤其在吕正德那为官数十年的老官僚面前,不可出一点差错。 “大将军的好意文琪心领了,只是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再生事端,先解决分粮为好。” 高靖廷默然,好半天方叹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诸事尽委屈你,反显得我无能了……” 听出了高靖廷话语中隐含的抱怨,罗文琪不觉微笑起来,威震边关的大将军私下里居然这般孩子气,回忆起初见时的傲慢与狂妄,越发忍俊不 。 对敌人冷酷无情斩尽杀绝,对朋友披肝沥胆掏心挖肺,这就是高靖廷一向行事作风。 两样态度自己都经历过了,可谓难得荣幸…… 身后半天无声,高靖廷奇怪地转过头,忽见罗文琪似笑非笑,丰姿秀逸,雅俊绝伦,清澈的眸中倒映着点点星光,光华 转,奇妙神秘,不 看呆了。 心怦怦 跳,人晕晕陶陶,喜乐难言,只盼就这么走下去,最好永远没有尽头…… 可惜天不从人愿, 觉只一会儿功夫,已到了都护府。 高靖廷直到此时才想起,两人一马双骑进城,状甚亲密,若让来往的将士们瞧见,非传出 言蜚语不可。自己倒还罢了,罗文琪本已是非多多,再加一条,怎能受得起? 罗文琪扶着高靖廷下马,见他神 怔忡,心念一转,便已了然,淡淡一笑:“大将军放心,就算别人说起,也是文琪行止不端,断不会影响大将军的 守。” 高靖廷一怔,眼前人居然会错了意。难道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那样的小人,只为名誉利益着想不成? 罗文琪狡黠之 一闪而过,强忍的笑意在腹中翻滚,高靖廷那副受了冤枉却又无法解释的模样实在太有趣了,脸上向来凌厉冷峻的线条化作了 天的风丝…… 再也按捺不住,哈哈大笑,所有的烦恼与忧伤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你竟敢捉 我……”高靖廷立时恍然,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 “不敢,末将也是为了大将军的名声考虑。若是大将军责怪, 后末将定当遵守礼节,断不会再玩笑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