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然跟着迈过门槛,木质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她看到二楼左侧的屋里亮着烛光,知道程晏和住的就是那一间,果然,王连坤将行李放在地上说,“晏和在楼上,你上去找他吧,你的屋子就是晏和旁边那间,生活用品是新 的,缺什么明天告诉我我去买。” 李静然再一次道谢后,提着行李上楼了,没踩一个台阶都让她的心更加安定充实。 很快她就站到了卧室前,淡淡的烛光从 隙间透出,刚想敲门就有人从另一侧打开,穿着衬衣脸 苍白的程晏和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两人静静对视着,他额上有伤, 上一丝血 也无,透过衬衣能看到 口处的绷带。 虽然早就料到他的伤绝对不轻,但亲眼看到还是心疼难受,想抱抱他又担心碰到哪里。 程晏和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微笑着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搂进怀里,故意开着玩笑问,“怎么了?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以李静然的心,真想动手捶他一下,可他受了伤,肯定是舍不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了他的衬衫上,嗔怪道,“你什么事都想瞒着我,也不知道跟我说的有几句是真话,本来真不想再管你,可你还欠我一个道歉,我必须要讨回来。” 程晏和哪里不知道她的口是心非,真怪他何必背井离乡的过来,其实这些天他也曾担心两人就此结束,再也没了结果,但自从朱老传消息过来说她要来,他的心就一直雀跃着。 他不顾身上的伤将她紧搂住,动情的亲吻着她的发顶,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直到李静然闻见一丝血腥味,才发现他 口的伤裂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静然虎着脸帮程晏和换药, 口中弹,伤处血 模糊,但凡再偏一处人就没了。 “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吗?好好躺着休息就是了, 干什么要爬起来, 我自己不会推门进来吗?” 用得着他带着伤特意开门 接她? 程晏和身上疼心里却 足, 知道她是心疼自己, 被“骂”了反而高兴,等她换完了药后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李静然的气还没消,当然不光是气的,还有心疼、担忧等, 眼眶也红着, 换药时没忍住 了眼泪。 程晏和噙着笑, 握着她的手放在 边亲吻道,“别担心,没有伤到要害,就是失血多需要养几天看着吓人而已,看到你,再严重的伤也好了。” 李静然无奈的睨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一样好骗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不光受了重伤,以后还要过着躲躲藏藏的 子, 不养好身体怎么行?再说我都已经到了, 早一刻晚一刻见有什么要紧的?” 这一次程晏和主动承认了错误,“你说的对,你来了我肯定好好养伤,哪里不遵照医嘱的你教育我。” 李静然无奈的 回手,敢情自己不来人家就不好好养伤了。 “时间不早了, 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李静然扶着他躺下,给他掖好被子后准备离开,虽然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为什么不告诉她真实身份,以后有什么打算等,但“既来之则安之”,发生的已然发生,没发生的不急于一时,大半夜的抓紧时间休息,以后有大把的时间让他解释,不解释个子丑寅卯来绝不饶过。 对此程晏和没有异议,知道她这一路来肯定是担心受怕,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事实上,在她出现之前,他心里一直揪着,生怕她不愿意过来或者路上出了意外,那他下半辈子恐怕真的没有一天能够安稳入睡了。 李静然按照王连坤的嘱咐去了隔壁屋,跟程晏和的房间结构相似,一张 、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全新的洗漱用品在 头柜上安静的摆放着。 时间太晚李静然只简单收拾了行李,洗漱后就睡了,这一觉睡的颇好,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窗外的说话声、 鸣声、叫卖声或近或远,生活气息甚浓。 拿起枕边的手表看时间,七点二十六,不算晚但也不早,掀开被子洗漱后换了衣服就出了房间,先去程晏和屋里,见他正倚在 头看书,黄皮书壳,写着《论持久战》几个字。 看到她进来,程晏和放下书微笑着问,“起了?昨晚睡的好吗?” 李静然笑着点头,走过去坐在了 畔的圆凳上,看他脸 依旧苍白,叹了口气问,“你呢?伤口好点了吗,今天的药换了没有?” 程晏和摇头,“没有,知道你必然要问,也就不麻烦连坤兄。” 她闻言轻笑,从 屉里拿出药膏和纱布麻利的给他换了起来。 昨天伤口裂开看上去有些可怖,经过一夜已经结了薄薄的痂。 “看上去比昨天好了些,等伤口愈合结了痂才好的快,这几天你就躺着休息,有什么事 给我去办。” 程晏和看她垂眸认真的模样,勾起的 角一直没下来过,本想说句玩笑,想了想到底没舍得开口,握着她的手道,“好,那就有劳静然同志了。” 她这才想起名字的事顺势问,“听说这名字是你给取的,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程晏和看着他的目光柔和安宁,在她手心写下来“静”和“安”两个字,道,“静,岁月静好;安,平安顺意。至于姓,不是随意选的,而是挑选的那个身份恰好姓李。” 这个名字蕴着他对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无非是希望战争结束,早 过上安然自得的生活。 “ 好,而且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过上这样的 子。” 程晏和无声的将她拥进怀中,这次没有用力,她还专门避开了 前的伤处,只靠在了他的肩头。 “我们是要一直生活在这里?” 程晏和摇头,“不是,因为伤情太重才来,预备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过阵子我们一起去基地,从事后勤保卫工作。” 他说的基地正是著名的红 基地延安,因为身份的暴 ,目前已经不再适合从事地下工作,这跟李静然设想的结果相似。 “好啊,延安可是我一直向往的圣地,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并肩作战从事革命事业。” 以目前的战 状态,延安反而安全,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程晏和抚着她的肩点头,“你说的对,只要我们在一起,天涯海角皆可去。原本想跟你求婚,再给你个一生难忘的盛大婚礼,现在恐怕是给不了了。” 李静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遗憾不能给她盛大婚礼,但她故意曲解道,“所以呢?现在连求婚也没有了吗?为了你我特意从松市来,你连个名分都不给了?” 程晏和疏朗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镶着红宝石的戒指,指环处不知怎的凹了一块,他垂眸对她说,“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随身带着。” 当时收行李时一念之间放进了衣袋里,像带着她一起执行任务,也庆幸如此选择,如果不是这个戒指让子弹偏移了路线,恐怕现在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静然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掏了戒指出来,也意味着他早就准备跟自己求婚。 果然,程晏和看着她继续道,“李静然同志,你是否愿意与顾胜民同志结为伴侣,为了革命的胜利努力拼搏,‘生同衾,死同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顾胜民是他的新名字,跟她一样,“胜”寓意革命胜利,“民”寓意名族振兴,两个名字念起来颇有种登对 ,仿佛就该写在同一张纸上。 李静然抬眼,在他深邃灼然的目光中点头,笑着将右手伸了过去。 “帮我戴上吧。” 一个男人能在生死存亡的时刻都不忘求婚戒指,他的 情还有什么可考验的呢?至于未来,她相信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总会 来光辉的“明天”。 顾胜民准备了许多求婚的话,没想到刚说了一小段她就同意了,笑着将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原本尺寸相合的指环因为凹起的一处变得不那么平整,但顶端的那颗红宝石依旧绽放着夺目的光彩。 戴上后顾胜民细细端详着她的手,指若水葱肤若白玉,本该养尊处优的过一生,往后要陪着他一起 劳,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 糙起来。 他在她手背印下一吻,做出了求婚后的第一个承诺,“你放心,不管以后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绝不会让你过 持劳累的 子,无论什么家务我都会学着做。” 李静然抿着 笑,应道,“好啊,你可得说话算话,我会时刻监督。” 说着话的功夫,王连坤端着早饭上楼,听到动静知道李静然也在,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进,而是先敲了敲门,听到应声才进。 “静然同志也在?我给晏和送饭来,不知道你起了没,只带了一份,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吃吧。” 王连坤已经结婚了, 子是个很实在的妇人叫秀兰,虽然不是组织里的,但很支持丈夫的工作,不该问的从来不问,只埋头做家事,这样的 子并不讨邻里喜 ,说她是锯嘴的葫芦,反而保证了丈夫革命事业的安全。 李静然本想看顾胜民需不需要帮忙,但他伤的是 口不是手臂,并不需要人喂饭,让她先下楼吃饭。 李静然看他似乎有话要跟王连坤说,也就从善如 的下楼了。 她离开后,王连坤递了封电报过去。 “松市的情况都在我们的预料中,军统没有对程孟两家动手,搜查了一番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电报是从延安发过来的,告知他上次任务的执行情况,虽然最后暴 受伤,但他获取的信息方向是对的,组织已经锁定了内 身份,之后的事无需他负责,只待他修养好动身前往基地即可。 看完后顾胜民将电报 给王连坤,出于安全考虑,每一封电报都是阅后即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松市的情况你帮着多注意,只可惜现在不能传信回去,军统那肯定有人在监听。” 王连坤将电报点火燃尽,听了顾胜民的话点头道,“那是必然的,按惯例起码一个月消停不了,静然同志有情绪的话你多安 着些。” 能毅然放弃松市的生活追随顾胜民而来,从此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王连坤对李静然是有敬意的,特别是知道她是组织里的成员,曾经冒着风险完成不少任务后,深 “人不可貌相”。 王连坤送完早餐要下楼,顾胜民又 代道,“以后就称呼我‘胜民’吧,静然也知道,这样更稳妥些。” 王连坤点头,“好,听静然同志喊了几次就忘了。” 当时李静然刚到,王连坤也就没跟她说程晏和改名的事,想把这个机会让给程晏和本人。 虽然王连坤不懂什么叫浪漫,但偶尔做事还是透着细心。 李静然下楼后见到了秀兰,穿着朴素的藕白褂子,头发盘成髻,皮肤微黑,眼睛又大又亮,麻利的打扫着庭院,院角的几只芦花 “咯咯”的啄着食。 秀兰不擅长与陌生人相处,跟静然碰面后握着扫帚笑了笑,指着厨房道,“李同志,早饭在锅里闷着呢,你赶紧去吃吧。” 李静然笑着道谢,没有立刻去厨房,而是站在院子里跟秀兰攀谈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除了顾胜民受伤未愈外, 李静然在武汉的生活格外宁静,因为不便出门的缘故,每天帮着秀兰嫂子分担家务, 还学了几样武汉当地的特 菜, 顾胜民这才知道未婚 的厨艺竟然这样好。 他放下喝完的汤碗玩笑道, “看来这伤 值, 不仅求婚成功,还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 回应他的是李静然的瞪视,“有人像你—样盼着受伤的吗?没好利索就胡言 语。” 如果他没受伤,他就不会暴 身份, 依旧是十里洋场那个家世显赫、前途无量的矜贵公子, —出场就博得无数名媛小姐的 心 慕, 而不是偷偷躲在他乡改名换姓养病。 顾胜民知道自己说的话犯了未婚 的忌讳, 快认错道,“你说的对,是我说错了话,不过我确实 吃你做的饭,—辈子都吃不腻。” 自从求婚成功后, 他说话的尺度就大了许多,李静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嗔怪的睨了他—眼。 不过甜言 语谁都 听, 李静然的表情很快就由 转晴了。 “最近松市那边有消息吗, 我 担心舅舅舅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他们联系上。” 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李静然一直没敢给家里打电话,顾胜民也让等等再联系,现在对她而言, 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我让人伪装成商客给孟淮安带了消息,告诉他你现在很安全,想来他会把消息告知舅舅舅妈。” 因为有人监视孟家,组织能对孟淮安透 的情况就这么—句,但对孟家人而言已经足够了,他们现在不求别的,也不怪她不告而别给家里带来了许多麻烦,只希望她别出什么事,不拘在哪里,好好活着就行。 李静然听他说已经托人带了话就放下心来,但她不知道的是,郑家因为她不同意女儿嫁给孟淮安,将郑 枝关起来不让她出门,孟淮安上门请求了几次郑父郑母都不肯松口,他们的态度将顾月琴惹 ,同意郑家退婚,连郑家送回来的聘礼都没往家拿,直接扔在了马路上,两家彻底 了恶。 要说把这事怪在李静然头上不对,毕竟她虽然跟程晏和有关,人还跑了,可她只是孟家的表亲,对孟家也并没有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 全国那么多人参加革命,不是这个 就是那个 ,要是什么怨啊仇的都随意扩散亲友岂不是人人自危? 事情发展到这—步,终归是郑家先整出来的事,怪只怪郑 枝跟孟淮安有缘无份。 孟淮安将表妹平安的消息带回家后孟增禾、顾月琴夫妇很是欣 ,他们对大儿子说,“淮安,退婚的事你可千万别怪你表妹,她走这—步肯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外头的 子不好过,到处都在打仗呢。” 叹息后她又道,“等过了这—段妈再给你相个合意的姑娘,那些不愉快的事你就忘了吧。” 孟淮安摇头道,“妈,我担心表妹还来不及哪里会怪她,至于姑不姑娘的,目前没这个想法,刚好最近厂里接了几笔订单,我还是以工作为重,等忙过了这阵再说吧。”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