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桓发出一声惨烈的大喊,惊得魂飞魄散。 ………… 秦淮河。 一艘画舫静静的停在河水中央,随着碧波轻轻的漾,画舫的顶部,一面旗帜轻轻的飘着,上书四个大字“龙亢桓氏”。 这是龙骧将军桓温的私船,只接待重要客人,其本身停在下游方向的僻静处,其他的船只知道桓家的船在此,也有意的远离。 船舱之内,红毯铺地,装饰得极其华丽,丝竹声声,歌声悠悠,几名舞姬在翩翩起舞。温暖的河风吹进船舱,拂在脸上,格外的舒服。 龙骧将军桓温,作为主人,端坐在正中,两旁分别是中书监谢安和军将军司马无忌。 谢安和司马无忌,其实与桓温关系极其一般,虽然在司马衍面前一团和气,其实大家都心中明白,彼此不是一路人。 不过这次桓温破天荒的邀约,谢安和司马无忌倒也不便拒绝。 席间,三人只是饮酒作乐,欣赏歌舞,东拉西扯的闲谈,倒也没谈什么正事,气氛也是十分的融洽。 眼看已经过了晌午,到了申时,桓温依旧极力挽留两人多坐一会。两人虽然不知道桓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不好拂袖而去。 咚~ 一声悠扬的声音隐隐的传来,哪怕是船舱内的歌声和丝竹声也掩饰不住,谢安神一愣,侧耳静听。 咚~咚~咚~ 当~当~当~ 船舱外传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越来越清晰,船舱内的歌声和丝竹声也停了下来。 “钟鼓齐鸣!” 司马无忌顿时脸大变,蓦地腾身而起。 钟鼓齐鸣,必要重大事情发生,上一次钟鼓齐鸣,是在10年前了。 那一次,是赵胤叛。 这一次,恐怕是一场惊天之变! 第一个奔出船舱的是桓温,司马无忌和谢安对视一眼,急忙也跟着奔到船舱门口。 一抬头,便看到桓温已从甲板上跳上了一只快船。 桓温回头,对两人一拱手:“两位还请稍安勿躁,我去先看看就来!” 说完一挥手,那快船便如飞而去,奔往对岸。 呼啦啦~ 十几个手执利刃的壮僮仆围了上来,谢安和司马无忌身边的僮仆也手持挡在两人身前。 “我们家郎主有令,两位贵人还请在船舱内休憩,歌舞美酒照旧,但须待郎主回来之后,方可离去!”领头者冷声道。 司马无忌脸一变,刷的拔剑而出,对面的桓家僮仆,将手中的兵器齐刷刷一指,住了司马无忌。很显然,这些僮仆打扮者,就是桓家的私兵,战斗力不可小觑。 谢安淡淡的一笑,没有做声。 呼~ 一枝火箭,从谢安等人身后窜起,直往秦淮河上空而去。 随后,下游方向一阵水响,五六艘快船如飞而来,直奔桓家的画舫。 每艘快船之上,都有十数名盔甲严明、手执利刃的悍卒,有的手中还持有弓弩! 转眼之间,那数艘快船就将桓家的画舫团团的包围了起来。 一旁的司马无忌,顿时凌了,脸微热。 桓温和谢安两人,都是深藏不的狠人,早已各自都有算计,唯独是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那领头的桓家家将见势不妙,倒是快,当即一挥手:“撤开,恭送两位贵人!” 谢安哈哈一笑,与司马无忌并行,登上了一艘快船,也飞速的往岸边驶去。 第421章 议立新君 谢安等人,上了岸,在一干悍卒的护卫之下,乘着牛车,往建康飞奔而去。 当当当~ 咚咚咚~ 钟鼓之音,依旧在不断的响着,声波遍全城。百姓纷纷奔上街头,四处打听。 上一次钟鼓齐鸣是赵胤叛,这一次,又会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街小巷之中,不时有全身披挂的士兵簇拥着国朝中重臣朝皇内奔去。 建康前,挤了朝中大臣。 南掖门,无数的中守卫如临大敌,墙之上更是弩箭林立,随时准备击。率众守在王门口的正是新任游击将军的桓冲。 太尉纪友、司徒何充、司空诸葛恢、太常卿谢裒、廷尉庾冰、五兵尚书王悦等朝中重臣,依次而进,奔往而去。 等到谢安和司马无忌等人奔到南掖门前时,朝中右第五品以上的官员,大都已入。 然而,当谢安和司马无忌掏出牌,准备入时,却被桓冲拦住了:“中书监可以入,谯王殿下不得入。” 司马无忌然大怒,刷的拔剑而出,直指桓冲,怒声吼道:“岂有此理,孤乃军将军,负责安全,你岂敢阻挡?” 桓冲身旁甲士如云, 并没有被司马无忌的气势所慑, 只是淡淡的说道:“此乃龙骧将军之令,小的只是奉命而为,还请殿下恕罪!” 司马无忌气得发疯:“让桓温小儿出来见孤!” “殿下恕罪,中有重大变故, 龙骧将军暂时无法身。” 谢安淡淡一笑, 拉住狂怒的司马无忌,低声道:“殿下, 事已至此, 恐怕内已发生天大的变故。还请殿下速速出城,前往姑孰与京口, 通报沈将军与卞将军前来支援京师!” 司马无忌稍作思索, 当即应允,随即在谢安带来的悍卒的护卫之下,往建康北门飞马而去。 谢安整了整衣裳,大步而入, 直奔。 到了中斋之前, 看到地跪了一地的官员, 正在呼天抢地的嚎哭, 谢安便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心中早已预料到此事, 依旧脸大变, 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也跪倒在地。 天子司马衍, 因为司马珂的关系, 一直把谢安当做心腹重臣,甚至连朝中的奏折, 都是经过谢安批阅之后,才到天子之前。谢安虽然只是个右第三品的中书监, 其实权力更胜于三公,人称“隐相”, 足见天子对其的重视。 这么多年的相处,君臣之间的情谊已是十分的深厚, 此刻突然听到天子驾崩, 叫他如何不悲痛绝。 大殿之前,上百名羽林郎手执利剑,挡在殿门之前,奉羽林中郎将荀羡之命, 任何人止入内。只有皇后、诸公主和內侍在殿内,其他人都被挡在门外。 就在大家哭声一片之时, 突然一人腾身而起, 高声吼道:“天子驾崩,我等为臣者岂能只知痛哭?诸位食朝廷俸禄,今大难之前,岂可无有作为?今中斋既不可入,还请诸位前往太极殿,商议国事!” 谢安没有抬头,他听声音便知道这是桓温, 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机, 脸上更是出愤怒之。 谢安一向淡定从容,温文尔雅, 很少与人动气,但是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他心中清楚的明白, 天子虽然身体欠佳,但决计不会昨才跟大家讨论传位之事,今天就驾崩了,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桓温话音刚落,诸葛恢立即响应:“龙骧将军言之有理,天子既已驾崩,我等为臣者在悲痛之余,理应担当大任,方不负天子之恩。还请诸位速速前往太极殿议事!” “司空言之有理!” 一群北方士族齐声响应,簇拥着诸葛恢、桓温等人,浩浩的前往太极殿而去。 太尉纪友也缓缓的站了起来,所有南方士族官员的视线, 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候着他的号令。 纪友望了谢安一眼。 谢安拍了拍衣袍, 眼中依旧是怒未减, 但是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 对纪友一拱手道:“太尉, 我等也去罢, 不要堕了声势。” 纪友点了点头,决然道:“走,去太极殿!” 随后,一帮南方士族以及部分站在司马珂阵营的北方士族,也跟在纪友的身后,前往太极殿而去。 太极殿之内,众臣云集,依次分列两边,议论纷纷。 见到纪友和谢安等人已经入内,桓温朝诸葛恢使了个眼。 诸葛恢会意,大步走到了正中,朗声说道:“天子驾崩,举国俱哀,风云失,草木含悲。然则,国不可一无君,当立新君,以掌国事,且主持先帝之国丧。诸位皆大晋之重臣,新君之事,众议而定。” 诸葛恢的话音刚落,桓温立即高声道:“天子驾崩,当由太子继位,若无太子,则先帝之弟继位,此乃纲常,不可违也!今天子英年早去,尚无子嗣,理当由琅琊王继位,何须再议?” “龙骧将军言之有理,当琅琊王继位!”众北方士族纷纷响应。 诸葛恢、桓温和众北方士族的表演,几乎是一气呵成。 桓温冷冷一笑,朝谢安、纪友、谢裒和王悦等人看了一眼,问道:“不知诸位可有不同异议?” 谢安脸上神淡然,走了出来,问道:“天子驾崩,但皇后有喜,先帝亦算是有后,琅琊王继位,是否不妥?” 桓温冷笑道:“中书监何其糊涂也,据闻皇后有喜不过三四月时间,国不可一无君,岂可虚位以待半年?且尚不知生男生女,岂可如此儿戏?” 谢安淡淡的说道:“如此,本官未有异议。” 桓温疑惑的望了谢安一眼,他原本以为谢安会把司马珂推出来,早已做好说辞的准备,谁知道谢安居然只是把司马衍的遗腹子拿出来提一提,他心中不掠过一丝不安。不过这种不安的觉稍纵即逝,毕竟司马岳一旦登基,便大势已定。他理解的是,谢安自知无力回天,故此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但是,司马珂这边的阵营,并非所有人都像谢安那般淡定。 “明王殿下,功盖当世,文韬武略,举世无人可及,亦是天潢贵胄,宣帝之后,理当继承帝位,则大晋必兴也!” 身而出的,是五兵尚书王悦。 诸葛恢当即怒声驳斥:“明王虽是宗室,但先帝有亲弟在,岂轮到明王继位?王尚书乃名门之后,岂会出此荒唐之言?若无远近亲疏,岂非宗室皆可继位?” 就在此时,太极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脚步声,又夹杂着兵器和甲叶的碰撞声,还有吼声,随后门口的众臣一片哗然:“虎贲把太极殿围了!” 桓温脸一变,当即排众而出,直奔太极殿门口。 只见八百虎贲,把太极殿的门口围得水不通,而且对外排出了阵列严明的防御阵型。重甲刀盾兵在前,步槊兵在后,再往后是朴刀兵,然后再是弓弩兵。这个阵列,正是当年防御赵胤攻袭中斋的阵型。 虎贲的领头者,正是羽林中郎将荀羡。此时的荀羡,已经二十三岁,早已不是当年的小正太,身材高大,全身甲胄,手按长刀,英气,颇有荀蕤之风。 桓温怒声吼道:“荀中郎将,你意何为?” 荀羡刷的拔刀而出,直指桓温,冷声道:“天子驾崩,其因不明。军将军亦下落不明,本将以为,此其中必有惊天之谋,殿内之人,皆有嫌疑。此两者若不查清,殿内之臣,一律不得出殿!” 桓温气得双目圆瞪,怒声道:“你敢挟持朝公卿,颍川荀氏,莫非想灭族不成?” 唰唰唰~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