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上天眷顾, 让他在秦正痛下杀手前及时赶到。 想到若是自己再迟一步, 眼前鲜活的少年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裴明昭只觉一阵后怕。他不由将怀中少年揽得更紧, 垂头埋在他 滑脖颈间狠狠嗅了一口,才 到自己悬空多 的五脏六腑终于归位。 “王爷...您的人是否找到平画?” 穆清灵同裴明昭返回至客栈, 她在红绡的帮助下洗去身上的泥泞, 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在此期间, 她一直牵挂着平画的安危,于是洗漱完毕后,就匆匆前往王爷所在的客房中。 只不过男子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长臂一展,再次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又像晕船那 一般,将自己当香囊子闻得没完没了。 男子 直的鼻梁紧贴在她的肌肤上,火热的气息让穆清灵刚刚洗白净的脸蛋染上一片红霞。 她只好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再次出言提醒。 “吴影按照你说的方向搜寻,最终在溪涧 出的石面上发现了那个孩子。本王见你平 里诡计多端,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不如个哑巴孩童,反倒朝着容易暴 身份的方向逃命。” 男子问话时,好看的眸子里溢 了责备,却又温柔得如 风拂面,穆清灵不敢沉溺在这温暖的 里,只好半阖着眼皮,故作轻松道: “我猜想郑校尉的人马快到了,便决定冒险求救。还好王爷及时赶到。” 听到她的回答,裴明昭仿若想起些什么,语气中的暖意骤减了不少。 “你往 里结 的人不少,竟还认识郑校尉?” 二人离得虽近,穆清灵却没闻到镇南王口中的“酸气”,只诚实回答: “俩年前,郑校尉...当时还是郑监军,曾在宴席上不惜开罪上峰,阻止鹏少卿对小人频频灌酒。后来郑校尉遇到难处,小人便伸手帮衬一把,一来一往,最终结下善缘。” 裴明昭凤眸微眯,他倒是险些忘了,怀中少年姿 鲜 ,想必以往在扬州城的龙 圈里,定然是个抢手的绝 。 “如此一说,今夜倒是本王不识趣,耽误了你和郑校尉再续前缘?” 穆清灵惊讶抬起头,盯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沉的脸 ,这才有些回过味来。 常言道:心中有佛,所见皆佛。镇南王这是心中住了个魏安王,看谁皆是龙 君啊! 她讪讪一笑,打哈哈道:“今夜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小人那还有命和旧识重逢,细细算起来,我与郑校尉也有一年多没联系了。” 裴明昭脸 略有好转,拉着少年的素手往 榻边走去。 “还有一个时辰天便亮了,本王瞧你并无睡意,不如同我说说你是怎么招惹上荆州总兵一路追杀。” 穆清灵心中暗暗叫苦,只觉得眼前淡烟 的 幔,好似一口铁锅上冒出的袅袅热气,再往前走两步,她便要一头跌进滚烫的锅中。 待身旁男子发现锅里退干净 的佳肴不是他期待的口味...便要将她丢进 曹地府的油锅里... 她突然止住脚步,清了清嗓子道:“实不相瞒,小人现下困乏得紧,想来王爷一路奔波,也需要好好休息,小人就不叨扰了。”说完,她甩开手上 绕的手掌,转身离去。 只可惜她刚刚迈出的步子被脚下突然伸出的大长腿一绊,天旋地转之后,人已被男子结结实实 在 榻上。 “既然都这样困了,何需再多走两步,不如就在此休息。” 穆清灵正要开口拒绝,身上的男子突然低下头,用 直的鼻子磨蹭着她的鼻尖。 “分别两月,可有想我?” 穆清灵被近在咫尺的男 得微微愣神,待回过神来,心中不免唾弃自己修行不够,她急忙扭过头,不敢直视 人心神的男妖。 只是男妖不依不饶,似是铁定了心,定要从女施主口中听到答案。冰凉指尖捏过女施主的小脸,迫使她明 的眸子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问道:“想不想我?” 屋内烛光闪烁,穆清灵能从对方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看清自己窘迫的模样,滚烫脸颊衬得按在她肌肤上的指尖愈加冰凉。 “小人在山鸣城的拍卖行中瞧见个水晶灵芝水盂笔搁,出自玉雕大师季平子之手,当时看见,觉得和王爷桌案上的白玉桃形笔掭很是相配,就拍下了...” 裴明昭 角微微上扬,眼前少年生了一副九曲玲珑心,能让他拐弯抹角承认想了,委实不容易。 轻轻在少年莹白的鼻尖落下一吻,裴明昭躺在 榻上,心 意足揽过少年纤细的 肢,将头埋在他散发着淡淡皂香的脖颈间。 穆清灵僵硬着身子等了半天,却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 ,不由哑然。 两月未见,本为被她放了鸽子的镇南王再见到自己,定会怒从心头起,直接将她生 活剥入腹。 没想到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穆清灵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垂眸看了眼 锢在 间的铁臂,决定等男子睡沉后,再返回自己的房间。 可是她心惊 跳了大半夜,现下骤然松弛下心神,穆清灵努力撑大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随着身后男子沉稳的呼 声,竟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皮。 穆清灵没想到她这一觉睡得如此踏实,等她睁开眼,已是 高照。 明亮 光透过窗轩照在纱幔,被柔化的光线洒在身上,舒服得只想让人尽情伸展四肢。 穆清灵伸过懒 后,发现 榻上只有自己一人,她试探着摸了摸衣领,发现橡胶喉结还牢牢黏在脖颈上,于是 直了 板,伸手 开纱幔。 美好的事物往往无需过多修饰。 倾洒 光下,坐在黄花梨如意云头 椅上的男子退去干练的戎装,只简单穿了身鸦青 广陵锦袍,男子眉眼如画,鼻梁 直,正垂眸看向桌面上的几张画纸。 听到 榻上传来的动静,裴明昭抬起头,将桌上温热的姜茶递给走过来的少年。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先喝些姜茶暖暖胃,早膳温在食盒里。” 穆清灵点点头,接过王爷递来的姜茶,坐在他对面,小口地饮了起来。 闲来无事,她瞥了眼桌上的图纸,一瞧那颇有生涩画迹,就是出自平画之手,淡黄 的宣纸上,画了一个纹路复杂的铜鱼符信。 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信物?” 裴明昭平静回答:“京师伺察的令牌。” 穆清灵刚刚饮下的一口姜茶猛地滑进鼻腔,呛得她剧烈地咳起来。 京师伺察是皇城司的密探,皇城司直属于历代皇帝,他们替皇帝监察百官,侦察民情。朝中大臣府邸中多少都有伺察的身影,就连镇南王府也不例外。 当然有些伺察也会潜入民间,排查有可能威胁朝廷的前朝余孽或是民间 派,将收集到的情报 给皇城司。 平画从小就被关在暗无天 的矿 内劳作,怎会见到京师伺察的令牌,除非.... 穆清灵呛得脸蛋涨红,不动声 推开镇南王在她 口轻拍的手掌,哑着嗓子道:“王爷...您方才的话,小人可否当作没听过?” 裴明昭眸光冷凝,眼前少年容貌娇 如画,只可惜 受着掌下平坦的 脯,还是会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空落。 “人是你救下的,还想去哪躲清闲?” 穆清灵哭丧着脸道:“小人...没想到,随手救下的烫手山芋竟是个烧得通红得铁烙,小人凡胎 身,实在受不住啊!” “你的意思是本王皮糙 厚,让热铁烙上一下也无妨?” 穆清灵耷拉下脑袋。 平画走不出矿 ,想必是民间收集情报的伺察发现山鸣城外有人在挖私矿,故而以身涉险,想潜入矿 中搜集证据,从而认识了平画。 虎山易进难出,也许那位伺察也没料到,矿 内看守严密,一旦进入就毫无逃出生天的机会。 终于有一 ,矿 塌房了。 伺察和平画二人大难不死,却遭到官兵追杀,按照平画所绘的内容,那位和他一起逃出矿 的伺察已经丧命了,而他则带着伺察整理好的证据,想要去京城报官,解救其他私矿内被关押的采矿人。 昨 她从郑校尉口中得知,秦正乃是荆州总兵,如此推断,山鸣城外私矿的主人就是...荣亲王! 这原本是梁帝和自家兄弟之间的烂账,却因她一时逞能做善人,将镇南王拉入局中,想到如此,穆清灵心存愧疚,她抬起头,真诚道: “王爷放心,小人捅出来的窟窿当自己弥补,还请王爷和郑校尉返回兵营,小人带平画入京,去大理寺报官。” 裴明昭盯着少年果决的表情,慢慢冷下了脸 。他将桌面上的画纸推倒一旁,从食盒里端出水晶虾饺、炸金馒头、甜豆浆等小食。 男子舀起一勺热腾腾的豆浆,放在 下吹了吹,然后送到少年 的绛 边。 穆清灵微微一怔,想着镇南王可是生了恻隐之心,主动给自己投喂断头饭? 她笑着婉拒了王爷的好意,表示自己从现在开始要自食其力,就不劳烦王爷礼贤下士了。 “你到不傻,还知要去大理寺而不是京兆尹。你既猜到私矿背后的主人是荣亲王,为何不开口求本王?” 穆清灵惊讶地张开小嘴,突然被对方 进去一勺豆浆, 齿间顿时弥漫起淡淡的豆 甜香。 “小人不想将王爷牵扯进去...” 荣亲王和梁帝是亲兄弟,擅挖私矿虽是诛九族的重罪,但若落在皇亲国戚身上,又不能真诛到皇帝头上。就算荣亲王犯了错,碍着史官的笔杆子,梁帝也不会给自己留下嗜兄的恶名。 因此,镇南王牵扯其中,难免会费力不讨好,若再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参奏他趁机打 荣亲王,意图独霸江南。 听到穆清灵的担忧,裴明昭不以为然,他剑眉微挑,冷冷道: “本王走后,昨夜那些杀手的尸身你打算如何处置?荣亲王在大理寺亦有耳目,你可想好将伺察用命换来的证据送到那个寺丞手中?” 若他不愿趟进这摊子泥坑里,昨 就不会下令斩杀秦正一众人,只是见眼前少年愈发胆大,自然要吓唬他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中讨得一些香软,也好 藉他多 的相思之情。 只是没想到少年的细脖子倒是硬得很,还打算将他从此事里摘出去,此番看似为他着想,却处处 着生分的举动,让裴明昭心里有些不舒坦。 面对镇南王的咄咄追问,穆清灵好不易鼓起的豪气登时烟消云散,她长叹了口气: “都怪小人一时冲动,看来这次,王爷是躲不过这来势汹汹的铁烙了。” 看见少年微蹙的眉眼中 是对自己的担忧,裴明昭薄 微勾,忍不住俯身品尝对方嘴角残留的豆浆汁。 “本王皮糙 厚,不怕铁烙,倒是你这身细皮 ,若是被烙一下,岂不叫我心疼。” 穆清灵狠狠咬了一口水晶虾饺,镇南王皮糙不糙她不清楚,不此人的脸皮的确够厚,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他的铁掌牢牢 锢住,被迫让他一勺一勺喂下甜腻的豆浆,若是豆浆汁稍有溢出 角,便会被他亲口擦拭干净。 若是不她腹中咕咕作响,怕是就要被饥肠辘辘的王爷当作小点吃进肚。 最后她借口胃疼,抱着饭盒回到自己房中。 “少爷怎么现在才吃上早点,咦,食盒里的甜豆浆呢?少爷干吃虾饺不觉得噎吗?” 客房中,红绡奇怪看向紧绷着脸的穆清灵,吴影明明同她说少爷和王爷不到巳时就醒了,二人聊了些什么,竟连送进去的早膳都没顾上吃。 听到红绡问起甜豆浆的去处,穆清灵脸上一红。 好在此时,平画打了个 嚏。 昨夜平画在水中泡了半个时辰,溪 湍急,他只得死死扒在一块石头上,待瞧见树林里冒出的火把光束,他还以为是杀手来了,正要松开手,却听到对方喊道他是镇南王的手下,受穆公子的委托前来寻他。 平画记得,穆公子曾说过要带他去扬州寻一个大官帮助自己,此人就是镇南王。 于是他从溪 中浮出来,跟随寻他的人回到客栈,还在第二 瞧见了镇南王。 “平画,小爷不仅救了你的命,一路上对你也是颇有照拂,可一旦问及矿 里的事,你就不再比划。今 你只同镇南王见了半个时辰,就一股脑儿全都 代了。怎么,莫非你觉得小爷长得不够正派?” 穆清灵摇晃起手中的聚骨扇,一面驱散心头的燥热,一面好奇问道。 她心中委实奇怪,平画一路上三缄其口,为何却对只见了一面的镇南王如此信任。 平画对面 不 的穆清池咧嘴一笑,连比划带涂鸦地解释了原由。 原来,在矿 塌房后,平画从 石下救出那位奄奄一息的伺察,随后二人一起逃命。 可惜他们最终没能逃过官兵追寻,在被堵进一处废矿后,伺察见自己身受重伤,便对平画袒 了自己的身份,并将他这一年在矿山上搜集的证据 予他,最后打掩护让平画顺利逃出矿山。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