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娘,穆家对你有恩,你当真要跟着仇人?”穆明詹又问,看着瑟瑟发抖的女子,想要进一步说服她,“当 是不是他查抄了整个侯府?” 蔚茵挣不出自己的手,后背靠着墙壁支撑,脸 越发苍白:“二哥快走,他会回来的。” 她劝着,希望穆明詹能明白。 “他不会回来。”穆明詹 有成竹,手想去摸上蔚茵的脸颊。 蔚茵下意识避开,垂下脸去。不能够了,不能够再和穆明詹牵扯,对谁都没有好处。 穆明詹因着她的举动先是一怔,随后心中恼怒,强硬的攥上她的下颌,带着她仰头看他,语气中全是不解:“你为什么躲开?不想我动你?” “二哥,”蔚茵呼着气,“不要说这些话,快走啊!” 她急得要命,偏偏眼前这人什么都听不进去。 “咳咳,呃……”喉间的 抑冲破,蔚茵捂着嘴痛苦的干呕。 穆明詹彻底愣住,似乎猜到了什么,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与屈辱,手里不 松开,眼看着她顺着墙滑下去,没有伸手去扶。 “你?”他抬起一 手指指着,高高在上像一个审判者,“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穆家每一个人吗?” 蔚茵瘫坐在地,呼 不稳:“是我对不起,来世我还你。你走罢!” 她说得绝情,并不抬头看一眼。 “呵呵,真是好极了,”穆明詹冷笑出声,弯 看着蜷缩的她,“蔚茵,我今 才算看清你。” 蔚茵不语,她想要的就是他走,即便是恨她也无所谓。或许是她欠穆家,那就这样,用这种方式保住穆明詹,这个穆家唯一剩下的男丁。 然而,穆明詹并不走,而是蹲下往蔚茵手里 了一包东西。 蔚茵手一抖,那小小的纸包掉在地上。穆明詹干脆捡起, 进她的袖中。 “给他喝下还是吃下,你看着办。”穆明詹站起,“我这就走,等我回关外,你也得跟着。毕竟蔚家都知道,你是我穆明詹的 子,而不是傅元承的。” “你?”蔚茵抬头,突然觉得眼前人那样陌生。 再不是回忆中温润的谦谦公子,也不是那个会为她雕花的郎君。 人走了,她坐在那儿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楼梯上咚咚的脚步声,才让她抬起头。 她看见他往窗边跑过去,在原处转着寻找她,衣裳 了,头发也 了。大概除了在汉安时,她再没见他如此 狈。 第四十六章 追了一整条街 傅元承跑回茶肆的时候, 门外的两个暗卫还留在原处,眼看着一切并没有异动。 但是他不放心,那辆马车明显的是想将他引开。而引开他, 自然就是为了蔚茵。在窗口, 没有她的影子,她现在身子很懒, 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跑了。 不是说好了一年吗? 傅元承冲进茶肆, 一把推开 上来的伙计,径直踩上楼梯, 鞋底在阶面上留下 的印子。 跑上二层, 第一眼想看去窗口, 没有人,那盏他给她倒的清水安静摆在那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的脸 沉下来,整个二层也就那么点地方,在原地转一圈就能看遍。 “蔚茵。”他唤了一声, 眼底 不住的泛滥出戾气。 傅元承不 怀疑,就在方才从他身边过去的那辆马车上,哭求的声音是蔚茵,因为她现在体力明显不行,受不了颠簸。 “陛下。”弱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傅元承瞬间转身,直接看去那截很短的过道, 两步跑过去。 小小的身影缩在昏暗中。 蔚茵还坐在原先的地方, 已经稳下气息。她低着头,上方落下一片 影,遮挡了顶棚上那盏不太明亮的灯火。 她看见了他 透的鞋靴, 沾了泥浆的袍子,往上看,他的发丝在滴水。 “怎么在这儿?”傅元承蹲下, 戾转为心惊,“是不是摔到了?” 他浑身 透,没敢伸手去碰她,一只手掌摁在地上,侧下脸去看她。 “别怕,先别动,我去找郎中。”他轻声安抚着,嗓音中 出几分轻颤。 “不用,”蔚茵抬起脸,搭在腿上的指尖收紧,“我是头晕,肚子饿了。” 傅元承看着她的脸,眼圈微红,发丝 了些:“饿了吗?” 他没有多问,手过去托上她的手肘。 蔚茵顺势起来,因为穆明詹的出现,她情绪很不好,却要尽力 住,从未有过的疲倦。 “想吃什么?”头顶上一声轻问。 她仰头看他,嘴巴张了张:“陛下的伞呢?” “伞?”傅元承抿抿 ,这才想起原本要出去做什么,一番折腾还是空手而归,“你先说想吃什么?” 现在别的不重要,先给她吃东西。 蔚茵不知道,身体内空空的,提醒着她必须进食,不然会更难受;可是又什么也吃不下,她的袖中有一个纸包,穆明詹留下的。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穆明詹会让她去杀人。 “茵娘?”傅元承唤了声。 蔚茵试着他冰凉的手指轻探上她的额头,好似在确定她是不是发热之类,好像他曾问过沈御医一些这方面的事。 “你怎么 透了?”她问。 伞没了,衣裳 了,注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去追一辆马车,你信吗?”傅元承问,嘴角自然地勾起,“我以为你在上面。” 他的脸是长得真的好看,更偏向于廖太后的样貌,却又不显半点女气。 “我?”蔚茵也就猜出,定是穆明詹安排,故意引开傅元承。 这在方才说话时便能听出,穆明詹也不会完全盲目的进来,必会安排。可是在心计方面,似乎极少人能与傅元承相比,所以他一开始居然中计了,后面及时折返。 他定是看出什么了,却不问她。 “是,声音很像你,在车里哭,”傅元承将她扶回椅子上,站在桌前看着外面夜 ,“追了一整条街。” 蔚茵又往他身上看看,没再做声。是穆明詹找了女子假装她被抓,才引开傅元承,而他还真的上当了。 茶肆并不提供吃食,只有些简单的坚果点心,不能当饭。 蔚茵还是有些心慌,加上饿得难受,伸手抓起面前的瓷盏就我那个嘴边送。 “不行,”傅元承先一步从她手里夺走杯盏,“已经凉了。让伙计送热的来,你想想要吃什么?” 蔚茵低头,不想让他看出她的惊慌。至今她心中仍旧跳得厉害,而袖中的纸包也想铅块子一样沉,生怕掉出来。 杀人,还是杀眼前的这个帝王? “茵娘,吃鱼呢?”傅元承问, 了的发丝贴在鬓边,“范岭说永安河的鱼正是肥的时候。” “腥。”蔚茵送出一个字。 傅元承身子往后一靠,无奈道声:“还真是嘴刁。” 正说着,店伙计提着水壶上楼,后面跟了个老妇人。 “公子,鲁大娘说你方才的甜汤忘了拿。”伙计将人领过来。 老人家双手端着碗放在桌上,随后从身上掏出荷包:“公子东西也落下了。” 一缕芝麻香气钻进鼻子,甜甜的暖暖的。蔚茵看过去,就见着碗里黑乎乎的芝麻粥,点缀着几颗枸杞子。 视线一移,又看见老人家手里沾上泥浆的荷包,送回到傅元承手中。 他方才出去,是去给她买甜粥? “娘子趁热喝。”老妇人看看蔚茵,慈祥笑道,“若是难受,就吃点清淡的,白粥,冬瓜汤都是可以的。” 蔚茵颔首道谢,老人慢悠悠下了楼。 只剩下两人,二层傅元承已经吩咐不再让人上来。 “先吃点儿垫一下,”傅元承把粥碗往蔚茵面前一送,“要不去吃冬瓜汤?” 蔚茵看他一眼,所以现在随便一个人说什么他都信,还想带她去吃?不过冬瓜汤似乎是不错,清清淡淡的,加一点干贝 就更好。 “陛下衣裳 了。”她提醒一声。 傅元承抬起袖子看一眼, 不在乎:“不过是淋点雨,以前更脏的时候都有。” 那一回,他把自己的底细全部说给她听后,偶尔也会提及以前,不再遮掩。没有说太多,但是蔚茵能听出,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 芝麻粥味道不错,不会过分甜腻,柔糯的恰到好处。大概是老妇人手法已经 练,掌握的很好。 甜粥暖了她的身子,驱散了方才的凉意。肚里有了东西也不再难受。 从茶肆出来,沿着原来的路往河边走。 傅元承并没有问任何事,所以蔚茵不知道他是否知道穆明詹来过。可是街上的马车,他淋透着跑回来,似乎已经说明。 蔚茵先上船,回头傅元承还站在渡头。 傅元承撑着一把伞,人立在柳树旁,身后跪着一个黑衣暗卫。 “抓到了?”他看着船上灯火,以及在舱门处消失的身影。 暗卫抱拳垂首:“回禀陛下,属下无能。” 傅元承眼帘一垂,手指夹住一片柳叶:“茶肆呢?” “茶肆并无不寻常之处,经营了十几年。” 傅元承嘴角微冷,抬手摆了下,身后人影瞬间消失。 这趟出行定是有人走路风声,凭穆明詹那个草包,怎么可能溜进茶肆?背后有人在帮他。 船舱,桌上摆 吃食,正中正好有一盘冬瓜汤。 范岭一直等在船上,麻利将汤盛进小碗中:“雨天凉,娘子喝口汤暖暖。”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