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进玖脸都红了,“不是,就是出去闯闯。” “好好好,”林泓笑道,“你也珍重。” * 都走了,只剩林泓和万古川二人,一立一躺,竹屋顿时显得格外清幽空 。 林泓用火钳摆 着火盆里烧红的木炭,让火势旺一些,似乎温暖不仅能驱走寒意还能驱走寂静。 他想着等明 还是得写信给屠鸿雪,万古川还没醒,且身处险境,要是有失控情况,他一个人是照应不过来的。 他把火钳放到一旁,目光投向躺着的万古川。 距离张钎毅离开又是两 ,万古川的气 好了许多,伤势也基本结痂——可就是不醒来。 他多怕万古川真就永远如此,再也醒不来了…… 越想越跟真的似的,心都揪紧了,揪得他生疼。 他褪去外氅,躺到万古川身侧去,也不灭蜡烛,就借着暖光注视着他的侧颜,百看不厌的轮廓,皮肤依旧有些苍白,衬得眉睫和发都如墨般浓黑。 “万古川,快醒来。”林泓眨着眼睛看着他,在他耳边说着,“不到十 就是年关了,到时候要是不回家我爹娘得说我了,我还想着要带你回去……” 林泓从被窝里牵过他的手,拇指抹过一寸寸分明的骨节,拉到 边,鼻尖蹭过他修长的指节,“说什么‘举目无亲’……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林泓笑了一声,“我爹娘肯定喜 你……” 烛光温暖,在屋子里轻轻摇曳,光与影晃动着。 “醒来吧……不再需要打仗,不必为将军事宜奔波,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林泓的手指穿进他的指 ,扣紧他的手。 林泓凑上去,亲吻他的脸颊,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低,“醒来吧,‘夜风’。” 窗外的晚风吹得竹林发出“沙沙”轻响。 林泓是把脸埋进万古川的颈窝睡去的。 这一夜他做了很多梦。 他梦见连绵万里的山峦,大川澎湃,水沫飞溅,声震九霄,天地间的风都在震 着。 他梦见御风而行,是万仞高山也截不断的风,纵游八荒,横绝千古,镜湖之月也一夜飞渡,无拘无束,自由恣意。 他梦见修竹 立,却是一片墨 的,水墨蜿蜒,干净疏朗又蓄 力量,像从丹青妙手的画中倾泻而出,顶天立地。 他梦见剑的寒光,在月光下平递而出,凛冽如电,搅动着风,能把亘古长夜挑破。 他梦见一壶浊酒和着 北风沙、搅着南蛮风雪、载 江南情长,饮酒的人若孤松岩岩独立,如月华般内敛,低沉笑声让他杯中酒 涟漪。 他梦见……是梦吗? 有一只温暖的手抚过他的头,有 温柔印在他的鼻梁间…… 林泓睁开眼睛,他望进一片深邃的海底。 “林泓。” 低沉嗓音带着沙哑也带着笑意。 林泓瞪大双眼,心跳加快。 万古川……醒了。 他 本控制不住自己,眼眶发热,眼前人的俊容变得模糊起来,他伸手抱住万古川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肩头,泪水全浸进他的衣衫里,声音还在故作镇定:“终于……这一觉睡得可还香?” 万古川笑了一声,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肩,亲吻他的发顶,“不太好,每晚都有人在我耳边一直说着钟情于我。” “…………”林泓耳朵都红透了。 “你听错了。” “没有。” “啧。” “我也倾慕你,林泓。”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 “………………”无论是沙哑还是笑意都勾得林泓心跳飞快。 林泓从他怀里撑起来,眼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谁跟你说这些!我现在可有一大堆账要跟你好好算算!” * “所以你就是以为自己死了?”林泓把药碗递给万古川。 万古川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内伤还未痊愈,他坐起身来还有些咳嗽。 “痛吗?”林泓皱眉。 万古川接过药碗,“还好,无事。” 林泓搬来 凳子坐到 边,就一直看着他喝药,那模样生怕他丢了似的。 万古川看得想笑。 林泓接过空药碗放到桌上,又看向万古川,“仔细说说。” 万古川道:“出了些差池,情况不受控制,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睁眼发现自己在鬼方里并无实体,自然就猜测自己身殒。” “然后你就装神 鬼,不同我说?”林泓挑眉。 万古川沉默了一会儿,“你猜不到吗?” 林泓:“……”好得很,想动手了…… “开不了口,林泓。”万古川看向他,“我怕你在鬼方做出危险的事来,至少等你回来……你会知道的。” 林泓在鬼方里的模样他是真的心疼……要如何向他一语敲定自己已经死了,至少先让他不要胡来,好好活着。 林泓也在想,如若万古川在鬼方里说他死了,自己肯定比只是隐隐猜测不能确定、尚有希望更加崩溃,在那鬼方里他可能真的会做及其要命的事。 “关于你的计划——你的副将前些 子找来,都告诉我了,”林泓道。 万古川扬眉,看来救他的并非张钎毅而另有其人。 “他说的,是真的吗?”林泓问,“你计划这么一出为何不跟我说?” “你回来没看我给你写的信?”万古川反问。 “什么信?”林泓懵了。 万古川道:“呈递讣告的士兵是张钎毅安排的,是信得过的人,他手里的书信是我在敲定计划后写给你的,如果计划失败,我身死,就务必让书信到你手中。” 林泓一怔,当时他难受 死 本没有特别关注士兵手里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的确有一封书信的。 他顿时站起身,到屠鸿雪之前给他带来的东西里翻找。 万古川就坐在 边看他把包裹里的衣服扯出来,落了一地,“……” 找到了——屠鸿雪确实装在包袱里给他带过来了。 林泓拿着万古川那一打东西走过来,“是这封信吧?”他展示给万古川看。 “是……现在就别看了吧。”万古川头疼。 想到自己会死写出来的矫情东西,真的能当面看吗…… 林泓当时是怕自己看了会崩溃受不了,现在人好端端在他面前,那他就得好好看看万古川给自己说了些什么“遗言”了。 他当着万古川的面撕开信封。 万古川:“……” 林泓展开信,开始看起来。 越看眼睛越红…… 越看脸越红…… 够了! 他红着脸,叠好信,又放回信封里,小心折好,宝贝地收起来 进怀里。 万古川:“……” 信中提到的计划和张钎毅说的一般无二,可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林泓问他。 万古川道:“要找到伪装的尸体,那尸体中的毒必须和杀手下的毒一样。我也只能在他们下毒后才知是何毒,所以我和张钎毅约定事后在隐蔽处碰头,说与他,以便后续准备。” “结果?”林泓催促他说下去。 万古川笑了笑,“结果我算错了一环,我本以为朝廷中多的是人想我死,德明帝要杀我也无需避讳他们,只需瞒过百姓即可,我后来才想明白——德明帝何等心细,朝臣想我死,但动手的不能是他德明帝。我也算功臣吧?百官若是知道他杀功臣,谁还愿意死心塌地忠于他?” 林泓听着,并未打断,坐回凳子上。 万古川拍了拍自己身旁的 ,让他坐过来。 林泓便摸了过去。 万古川牵过他的手,“德明帝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只能把罪名推给南蛮。如果我死于中毒,那定是有内 混在军中借机投毒。此时南蛮诚心投降,又怎会费尽心思安 人到军中来?” “有两个疑点。”林泓道,“其一,照你说的,南蛮诚心投降,又何必杀你?军中军外有何区别?德明帝这个心思当真能成?” 万古川道:“推给边境那些无政治关联的南蛮游侠即可,说南蛮政府投诚,但南蛮百姓不服。说我在战争中身受重伤,所以被他们 杀得手。无人目击,总之,人就是死了。” “其二,张钎毅提到那六个杀手还是下毒了。又何来不能死于中毒一说?” 要想得手杀了万古川,单凭六个高手恐怕吃力,杀手多了又会暴 ,他们只能出 招。 万古川继续道:“他们下的毒叫‘霸鸩’,产地并非中原,极其罕见,估计他们是料定我认不出这毒也看不出来,可我偏偏就认识也闻出来了。” “他们要想做到干净利落,还只能用此毒——‘霸鸩’服之随血 遍全身,但它会被代谢掉,等我死了再带回去验尸,就算华佗在世也查不出有中毒迹象。” 万古川侧目看着他,“‘霸鸩’的效果太独特了,我模仿不出来……我只能喝下去。” 要想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死了,不得不入戏至深。 林泓皱眉,把自己的手 回来,“你……当真是不怕死!毒你也敢喝!‘霸鸩’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你怎么敢……” 万古川捉住他的手,倾身吻了吻他额头,“别气,我不是还活着吗?” “账是这么算的吗?”林泓气得冒烟,推开他,“这都是后话了,要是当时真出事了该如何?”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死而后生。”万古川道,“‘霸鸩’不会让人身死,只会使人在一柱香内浑身无力,使不出招数。” “计划还是得继续,我把他们引入深山,六人一路围追,他们 了一箭,我假装中箭,顺势坠崖。”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