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月圆之后,下一次月圆,便是上元之时。 除夕之时,年年人都更少,庭花寥落,人也无趣。只是观若与萧翎陪着萧翾守岁,听着她说了一些过往的旧事而已。 陈郎君也在席间相陪,至于崔晔,观若又有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临近年关,事情却不会比平 更少。观若做完了之前的事情,又和从前一般,每隔几 ,也会和萧翎一起往城楼上去巡视一番。 倒是再没有遇见过晏既。 萧翎独自一人去城楼上时,时常能遇见他,她却总是同他错过,或许便是没有缘分。 她已然在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 待到上元佳节,观若和萧翎一起用过晚膳,便轻车简从,往庐江城的街市上去了。 是万家灯火 风陌,十里绮罗明月天的节 ,红妆笑语方才应景,桂棹和兰桡是将观若悉心打扮过的,因此并不方便骑马出行。 倒是萧翎又要作怪,换了男儿装束,打马走在最前,留下沅沅同观若一起在马车里。 自那一夜之后,萧翎没有再同观若谈论过她喜 的人是否是女子。 只是后来她与沅沅行迹越发亲密,似有心意相通之 ,观若也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如此上元佳节,有情人相逢佳期,倒是她恐怕要落了单了。 她们一路过梅堤,堤坝两旁,都有不少年轻丽人叫声软语,将莲花灯推入江水之中。 原本的宽阔江水,自目下而至远方,几乎都飘零着各 的莲花灯。承载着放灯之人的心愿,烛火明灭,飘向远处。 和原本在夜晚时晦暗的令人害怕的情形相比较,红莲万 ,实在已经美丽太多。 一过了梅堤,马车便停了下来。观若被萧翎扶下马车,才想起来一件事。 “今夜这般热闹的情形,该让大人一同出来游玩的。” 萧翾是喜 热闹,喜 过节的。尽管她总是让她的生活苍白的如同昭 殿中那些沉寂的帐幔。 萧翎同样将沅沅扶了下来,她今 头珠翠,与萧翎平 相比也不遑多让,倒像是哪一户高门之中的小姐。 分明还未至 ,萧翎倒是还装模做样地拿了一把折扇。缓慢地摇着,也不嫌冷。 “‘趁闲身未老,良辰美景,款醉新歌舞。’三姐在我们出门之前,便已经同陈郎君一起出门赏灯了,何须等你想起来。” 观若听罢,便故意拍了她的扇子一把,“你早知道,好好告诉我便是了,何必揶揄我。” 沅沅便笑了笑,走到了萧翎的另一侧,“殷大人别和我们家小姐置气,她就是喜 同旁人炫耀她知道的事,才不肯好好说话呢。” 萧翎身量高大,便是在男子之中,也可算是中等身材,沅沅娇小,她要低头看她。 正要说话,观若又道:“既然是沅沅替你说话,如此良辰,我便不同你多计较了,还是赏灯要紧。” 旋即先行一步,迈入了人 之中。 悠悠未央夜,粲粲彼都人。灯市之中,宝灯灿烂成银树,更有罗绮如云,斗妖娆,各逞黛娥蝉鬓。 在梁朝的这一个角落,似乎仍然是歌舞太平,安居乐业的景象。 观若一人独行于前,萧翎与沅沅行迹亲密,跟在她身后,她都不好意思频频回头,以免坏了有情人谈情的意趣。 便只是一路观灯,欣赏着她许多年都没有机会再欣赏过的风景。 庐江城中,内河两岸也疏疏落落地站了不少人。 内河 动缓慢,放灯的人少,观若行步缓缓,倒是看完了几个小娘子放完手中河灯的过程。 她看着那河灯没有随 水向下漂 ,而是在年轻女子的娇声笑语之中,被河面上的横风所惑,缓缓地飘到了河对岸去。 目光也自河灯之上抬起,一眼望到对岸。 这世间原来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或许也不算巧合。 他们毕竟是在同一座城中,南北城门 开,华灯同照万人来,都是要共度佳节之人。 观若的身旁是萧翎和沅沅,晏既的身旁,却只得伏珺一个。他们向来是成双的。 伏珺望见观若的时候要比晏既晚,一看清是她,来不及同她有什么表示,先望向了晏既。 晏既看来是早已经发现她了,比她要早。 隔着一条河 的距离。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他们能做的只有静静地望着彼此。 可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意义,早决定要分别的人,又何必摆出这样的纠 姿态。万般难看。 连招呼也不必打了。 观若刚想侧身,继续往前走,萧翎站在她身旁,忽而揽住了她的肩,刻意地同她姿态亲昵。 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两岸的情形一般,同她一起往前走。 萧翎的身形挡住了观若的视线,她看不见晏既的表情,也再看不见河面上漂浮着的那些红莲花。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今夜的偶遇,或许止步于此,他们就只有这一点不该有的缘分。 观若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萧翎的用意,仰头望了她一眼,才忽而想起来,她今 是做男子装扮的。 她们方才站在灯火阑珊之处,便是晏既与伏珺从前都见过萧翎,也未必能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光线之下看清楚揽着她的人究竟是谁。 换作了沅沅跟在她们身后。 “殷大人,那位将军是负心之人,您如今没有再得良人,便姑且让我们家十三小姐充作与您同游的郎君,令他也吃一吃醋吧。” 不必沅沅说,观若也明白萧翎的用意了。 她张了张口,想要同萧翎与沅沅解释。 解释晏既其实并不算是负心,他不过是不能两全;解释她早已经看开了,并不在意今夜晏既会与谁同游。 便是与李媛翊一起,她也不会徒劳波动心绪的。 应该说,是更不会波动心绪。 她想要解释这些,告诉她身边所有的人她并不是这段 情的失败者,不是被晏既所辜负、抛下的人。 但这段 情终究是失败的,没有赢家。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者番同。所以不必解释那么多了。 于是观若回头,笑着望着沅沅,“旁人吃不吃醋,于我而言倒是不要紧。只要沅沅你不曾吃醋便好。” 她不懂得像她们这样的女子是如何来给自己的伴侣划定界限的,但她尊重她们的界限。 沅沅一张杨柳面,顷刻便开成了芙蓉花,喏喏不再言语。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