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身的一瞬间,衣袖上卷,出一串质地晶莹剔透的翡翠手环。 老坑冰润月光款,花均匀,颜晶莹剔透,直径偏小,戴在她的手腕上,略显局促 林稚晚目光一怔,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勇气,她突然越过池宴的保护,拦到叶清和的面前,飞快地抬起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叶清和被吓了一跳,旋即开始挣扎。 林稚晚呵道:“别动。” 眼前是一串成翡翠手环,中间包了一层金,金上刻了字,是一个名字——晚晚。 是妈妈赵润词的那只翡翠手环! 赵润词去世后,外婆对林家人心生芥蒂,将她大部分的生前物品都带回闽州老宅。 留给林稚晚并让她带到临江的并不多,这手环就是其中一个,无数个怀念妈妈的夜晚,都把手环放在头,静静地看。 就算是隔了很多年,她照旧能认得出来。 如果有什么是林稚晚不能触碰的底线,那就是赵润词。 “摘了,”林稚晚垂眼看着手环,语气冰凉吼了一声:“马上摘了!” 她不如叶清和高,可这会儿气场远远强于她,吼得叶清和一愣。 “你有什么资格碰我妈妈留下来的东西?”她怒急,眼眶通红,一声高于一声:“我只是出国两年,不是死了。” “意思就是,我依旧有老宅的居住权,我的财产还轮不到林钦和你继承!” 叶清和:“我……” 林稚晚像是被侵犯到领地的小动物,充了攻击:“你最好把碰过的妈妈的东西都一五一十的复原好,等着我回老宅拿。” 叶清和才不怕她,反问:“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我家里的东西我就用了怎么了?” 呵,山变凤凰,还要鸠占鹊巢。 林稚晚冷笑了声:“你是不是以为这个手环很贵?” 她捏着叶清和手腕的手掌不断用力,几乎要给人捏碎才解恨,腔剧烈起伏着,说:“那我现在就就告诉你,这是我妈妈200块在路边小店买的破东西。” 赵润词不喜奢侈品,跟林文和过过苦子,勤俭的很,她遗物都算不上贵重。 叶清和脸变了下。 “你以为所有富太太都要跟你一样肤浅、嫌贫富不折手段是么?”林稚晚反问,巨大的情绪之后,眼角已经带泪。 池宴目光一紧。 坦白来讲,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林稚晚。 印象里,他的表情永远平静,好永远浅尝辄止。没有喜怒,不会表达哀乐,跟了他之后,偶尔有抓狂也是平静的崩溃,从未有过如此巨大的情绪起伏。 像是一只还没长出獠牙,就开始奋战的小豹子。 可,有棱角,但是让人心疼。 他捏了捏酸痛的额角,往前两步,行至林稚晚左侧身后,手臂绕过去,手指在她胳膊上轻缓地捏了下,带着安的情绪。 “晚晚,”他低下头,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很:“不要急。” 这么一安,林稚晚的眼眶更红了,倒像是他欺负了人。 池宴怕她下一秒会哭出来,干脆抬手,挡上她的眼睛。 下一秒,看向叶清和,眼底迸发寒意,薄轻启,声音不怒而威:“摘了。” 叶清梗着脖子咬死了话狡辩:“这是我的!” “我不管是谁的,”池宴冷笑一声:“晚晚说是她的,就是她的。” 顿了顿,痞里痞气地偏了下头:“或者,我找个人给你摘?” 表情不凶,语气和善,可却无法令人到半分和善。 这位公子哥不是什么好人,什么白的黑的手段都使得出来,跟他拉扯都没有半点好处,叶清和思索了下,不情不愿地摘了手环,进林稚晚的掌心,嘟囔着:“疯子。” 眼睛看不到,可手里多了冰润的触,连失而复得的喜悦令她浑身发颤。 池宴将手掌从眼前搭到她的身,撑着她,不至于令她摔倒。 池宴冷冷睨叶清和一眼,赶叫花子似的:“滚。” 这个情况再待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叶清和抿了一下嘴,倏地,想到什么似的,又猛然抬头,飞快地往林稚晚的方向走了两步。 林稚晚尚处于情绪动的边缘,心思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叶清和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小克星,你克死你爸妈,迟早有一天,也会克死陆方霓,克死池宴。” “池宴对你越好,命就会越惨。”她声音很低,很森。 贯穿在生命里的诅咒又在耳边回响,叶清和宛若格林童话里的女巫,不断重复着诅咒,拖着她踏进深渊。 林稚晚浑身颤栗,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蜷起,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她陷入宿命的泥沼太深,沉疴太久,早就学会了乖乖承受,绝不挣扎。 好在今天,池宴如魔法般给了她力量,令她有勇气短暂地抵抗命运。 林稚晚几乎要将嘴咬破,用尽力气,推了叶清和一把,身体颤抖着呵止她:“你闭嘴!” “只有恶有恶报,恶有恶报,你懂么?” 因果报应什么的,叶清和从来不信,这话在她耳朵里不如吹来的一阵风。 林稚晚的反应令她浑身气血畅快,被池宴驳了面子又被拿回手环有什么,她只想看林稚晚每天都备受煎熬,凄凄惨惨。 叶清和往后了把长发,语气潇洒:“承你吉言,有缘再见。” 她走得潇洒,留下林稚晚,不敢看池宴的眼睛。 * 枭神为偏印,无制化可化枭神,不见才与比劫可化为凶神枭印,夺食为凶相。 女命见之更少有子女,克子女,父母里有三刑,天煞孤星,众叛亲离。 这是五岁那年,林稚晚在闽州海滩上拾贝壳时,路过的道士给她判的命理。 林文和和赵润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不信这套说辞,认定道士只想要钱。 外婆家里供神龛,信佛祖,在庙里求了开过光的平安符给给她系在脖子上,愿她逢凶化吉,一生和美。 然而佛祖太忙,听不到她的声音。 然而,第二年,妈妈因为她的失误去世。 离开闽州之前,最好的朋友查出白血病。 再后来,林文和亲眼死在她面前。 没有什么坚定的信与不信,只是一切预言都被印证,林稚晚只能被迫相信。 叶清和太悉她了,捏住她的软肋,想尽办法令她痛不生。 他们之间的对话太隐秘,以至于池宴没有听清是什么。 他只能受到林稚晚的身体开始发抖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 叶清和将车子开走了。 地下停车场里,只有头顶的一盏灯在闪,光芒微弱不堪。 池宴捏着她手臂的手指缓缓向下,顺着手臂内侧,一路分开她的指,严丝合地进去,十指相扣。 像是生命和生命都有了关联。 “走了。”他牵着她,一步步走到车子旁边。 林稚晚不敢抬头看他,忍着喉间的酸涩,点了点头。 照顾人仿佛是一种天生的技能,需要遇见能唤醒这项技能的人才能启动,池宴替她拢了下衣服,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开向宽阔的路,霓虹闪烁,烟火人间。 他悄悄观察林稚晚,手里握着失而复得的手环,目光空地看着前方。 他按下副驾驶车窗。 夜风猛地吹进来,林稚晚眨了眨眼,脸上缓缓有了表情。 池宴从后视镜看她,嘴角抿了抿。 “林稚晚,”路过红灯,池宴腾出右手,一掰开她的手指,很有耐心地将翡翠手环从她的掌心拿出来,又将她的衣袖往上卷,出一段干净莹润的手腕,将手环一点点给套上:“乐观点儿。” 这是她妈妈的东西,合该戴在身上。 他说:“他那人不要脸的,赶明儿我陪你回趟老宅子,把东西都拿回来。” 从前,池宴从来不多给自己找事儿,可现在他在说,他要陪着自己。 他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风吹进来,将他身上好闻的乌木香气吹到她的鼻尖,令她想起幼时外婆礼佛的祠堂。 佛祖不救的人,被他拯救了。 内心的霾缓慢消散,林稚晚偏过头,看着池宴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 手机又响起来,曲思远那儿都喝的熏熏然,问她人什么时候过来。 什么今天的主角不能缺席什么他和娄黛不能没有林稚晚,正如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曲思远和娄黛顶着大舌头,热热闹闹地抢电话。 林稚晚心里的暖意不断升腾,将那些霾短暂地埋了又埋。 “过去么?”池宴问。 林稚晚点了下头:“想去。” 池宴“嗯”了声,在下个路口,调头,换个方向。 夜风徐徐吹着,林稚晚又多了几分提心吊胆,她偏头看向池宴,试探问道:“我跟叶清和说话,你都听到了么?” 绿灯亮起,池宴换了档位,车子如游鱼滑进海面。 “差不多,”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时都被不良和痞坏,皱着眉头:“刚开始还觉得你能反杀一次,谁知道这人有够不要脸。” 林稚晚:“……”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