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转身准备重新走入黑暗时,他忽然犹豫起来。 她只是想找回扇子。她的脚还受着伤。 有个声音在他心底小声说。 他回过头,看着苏冉用手绢不住地擦着额头,在察觉到他的注视时,转过头疑惑地对他笑了笑:“怎么了,埃里克?” 他是多么想相信她。 可这不是地下,没有重重和机关,她只要拉开包厢的门就可以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不能赌。 他重新折回到她的面前,银的面具在灯光下转着一种冷意:“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苏冉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出一个自嘲又理解的笑容:“当然,只要你不觉得累就好。”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密道中。 埃里克抱着她走到向下的楼梯前,苏冉指着底下几级台阶上的白影子顿时惊喜地叫起来:“在那里!” 将她抱在怀里的埃里克显然没有办法帮她去捡扇子。 “你自己站一小会没问题吗?”埃里克将她放在楼梯之上的平地上,充顾虑地问。 “我不是玻璃人,都说了脚真的没有太大的问题。”苏冉哭笑不得地使劲推了推他,“快去快回,要开演了。” 埃里克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下楼梯弯帮她捡起了扇子。 雪白的绸缎沾了些许地上的灰尘,他将扇子拿在手中使劲掸了几下,直到基本看不到灰尘才细心叠好收在掌心。 “埃里克?”他又听到她在身后略带催促的呼唤。 看来她真的很期待今天的歌剧。 既然她喜,以后他应该多带她来看一看其他的剧目。或许他应该抓紧时间多写几部作品,顺便找到一位更出的女高音把卡洛塔换掉? 这些想法都是同一刻在埃里克的脑海里出现的。 这种因为她产生的对于未来的规划,让他勾起嘴角,心中止不住升起对于明的喜和期待。 他含笑转过身。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他到有什么体泼到了他的脸上,虽然大部分被面具挡了下来,但让他整颗心都凉下来的,是在他鼻尖前炸裂开来的无比悉的浓郁香气。 “pour……*” 埃里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想要去看苏冉的脸,想要去质问她为什么。 他对着她伸出手,可眼前落下的黑暗迅速地将他的思维和身体一同拉入了沉沉的混沌之中。 “啪嗒。” 扇子再一次跌落在地面。 苏冉静静地站在昏暗的甬道里,眼中跳动的光明明暗暗。她的视线落在埃里克倒在台阶上的身体,看到他的手落在她的裙边,只差一点便能抓到。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眼中的光彻底平熄下来,苏冉才慢慢放下那只用手绢捂着鼻子的手。 她深了一口气,下腔里阵阵痛,提着裙子蹲下身,翻出早就准备好的信,抬起他的手,将它在他的手掌之下。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在你不在时从这地下逃跑,不会不告而别……’ …… 原谅我埃里克,我和你玩了文字游戏。 就像我在信里写的那样,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明明应该是告别的时刻,苏冉的脚下却突然像生了。 她抚上埃里克打理得光滑柔顺的短发,指尖拂过他面具上的花纹,在这一瞬间忽然心生眷恋,丧失了迈步向前的勇气。 可终究只是一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戒指,俯下身,隔着面具在埃里克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闭了闭眼,她将戒指慢慢退下,和那封信一起在了他的手心里。 最后望了一眼戴着面具深深沉睡的男人,她捡起地上的扇子,这一次没有再回头。 当《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一幕中属于朱丽叶的小咏叹调唱起时,苏冉缓缓摇动着扇子,无视着周围零零星星或打量或惊讶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下巴黎歌剧院那堪称标志的中央大楼梯。 大概因为她的神态太过从容,一路上畅通无阻,替她拉开大门的门卫还帽对她深深行了一个礼。 “夜安,女士。” 苏冉下颌微含,点头回礼,跨过歌剧院的大门,抬脚迈进了巴黎的夜里。 刚到这里的时候,她身无分文,孑然一身。 现在,她依旧孑然一身,口袋里多了一只怀表和五个“借来的”金路易。 低垂的夜幕下,一辆黑的马车缓缓加速,渐渐驶离歌剧院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古诺是法国作曲家,代表作是歌剧《浮士德》和《罗密欧与朱丽叶》,《罗》历史上是在1867年4月在巴黎首演,这里因为时间线改到夏季6月份左右。 *pourquoi,法语,意思是“为什么”。 *** 谢谢堂燕和苗玲小天使的营养=3= 要换地图了,小可们有没有和我一样到兴奋! 苏冉:好的,那么问题来了,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到香的? 埃里克: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一下我们下一次“聚”的时刻。 第16章 间奏 今年五十八岁的铁匠泰伦·勒夫瓦,其貌不扬,身材矮小,脸上的皱纹仿佛因为常年累月在烘炉前的熏烤,皱得像是被烘干水分的橙子皮。他有着一双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大手,指里总是藏着洗不净的铁炭灰,浑圆的肩膀和上肢隆起的肌中沉淀着几十年挥汗如雨的辛劳。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