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了,忙问女儿怎么回事。 窦姀叹一口气,“我本来绣好,前儿个洗了放后院晾晒呢。谁知今早去收时,就成这样了。爹爹说,昨儿夜里有两只野猫跳进院子。他去抓时,那野猫正巧把木架扑倒,嫁衣也划破了。” 马绫玉闻言蹙眉,又仔细一瞧这数条裂口:“真是遭天谴的猫,竟划了这么多口子!你这赶夜 都 不完,况且 完了歪歪扭扭,像虫爬一样,也甚难看。依姨娘瞧,不如扔了算了。” “可我只有这条嫁衣,扔了明 该穿什么呢?” 马绫玉眼珠一转:“对了,家里还有条嫁衣,我前几 帮你整箱笼时瞧见了!” 姨娘说完,便去里屋翻箱笼。 窦姀放下针线起身,跟着姨娘过去。 只见不一会儿,姨娘便从 底的最里侧拖出一只大箱笼—— 打开,果真是嫁衣。 除了嫁衣,还有一套凤冠霞帔,妆奁。 窦姀看见眼 的东西,立马想起,这是好几个月前窦平宴送的。 她当时没留意,便将这箱笼尘封在 底很久了。如今打开瞧见全新的一套时,不免微微发怔。 现在一想,自从那天晚上他的离开,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看见窦平宴了。 他说她绝情,会恨她,转手把玉珏丢下给她了。后来真的再没找过。 他已经离开扬州了吗? 窦姀出神,想起当初两人一起走过十几年的光 ,如今情断此处,分道扬镳。她怎么可能真绝情,一点不念从小长大的情分? 她既要和弟弟的骨 亲情,又要摆 弟弟的男女情意。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不能既要又要,最后她毅然选了摆 ,打算将二人的温情,永远封存在过去相依为命的岁月里。 如今她再看见这条嫁衣,以及他送的凤冠、妆奁、首饰,只觉恍如隔世。 马绫玉推了推她的胳膊:“姀姐儿?我瞧这嫁衣就 好的。好在上天垂怜,咱也不算穷途末路。那条既被猫划破了,明儿你便穿这条,哪有大婚前一夜还要忙活 衣裳的道理?” 窦姀轻轻点头。 ...... 到了第二天,窦姀一早起 。 马绫玉特意请来两个手活好的喜婆,帮她绾发梳妆。 喜婆替她梳鸾髻,描青黛眉,贴了花钿、又在颊边点了两颗朱砂靥钿。最后抹好胭脂,戴上白玉珠冠。 喜婆打量镜中,笑道:“小娘子生的真好,现在一瞧真真是灼若芙蕖,少见的美人儿。” 窦姀一笑,掏出赏钱给两个喜婆。她们连道两声谢,便兴高采烈地关上门,出了屋。 时辰尚早,因着两家离得并不远,傍晚 亲的花轿才会上门,等到入夜后拜堂。 外头哄闹闹一团,院子里,姨娘和张伍还在忙活,招待着做客的邻里。 窦姀无事可干,只能在屋子里先坐。 正要小憩半晌,忽然听到敲门声。 窦姀起身,一开门,看见来人时双眸倏尔睁大。 是小年! 自从离开窦家,快一年没见了,从前的小年很干瘦,如今长高,变得壮实不少,她险些没认出。 “姑娘!姑娘!” 小年跑得气 吁吁,还没来得及歇一口,见到人急忙就跪下,紧紧抱住她的腿哭道:“姑娘,小的求您救救二爷!求您救救二爷!二爷他跳河了!就是巷子旁边的望乡河!” 跳河?! 窦姀一震,耳边忽然回响着他说过的话——“你若与他成婚,就是生生 死我......” “你不是不 我么?那也别管我生死了!” 小年向来老实惯了,骗个人都会心虚脸红。现在急得哭成这样,看来八九不离十。 窦姀心急如焚,刚掷开小年的手没跑两步,险些被沉重的嫁衣绊倒。 她突然回过神,去拉小年:“找我没用,你快去找人捞他上来啊!” 小年哭道:“二爷不让我们捞!他说了今 一定要见到姑娘!否则姑娘成婚,就是他命归西天之时!” 窦姀急到恼:“你二爷的话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他不让捞,你不会硬捞吗!” 窦姀说完,急忙推了把小年:“你去院子里找我爹,找他去捞!” 说完,生怕自己反悔一般,砰的关上了门。 她的心砰砰跳。 窦平宴... 窦姀倏尔腿软地坐在地上,自己不去救,一念之差,会不会害死了弟弟?她想起他那样的人,当初她把他丢山 没回来,他竟真独自一人在黑暗里枯坐一夜。 而明明,他是最怕黑的人。 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去,去了,她就真的回不来了。 窦姀突然抱住腿,呜呜哭起来。 到底为什么而哭,她自己也不知道。 等到哭累了,昏头晕脑,渐渐阖上了眼...... 时辰一点点地过去, 头从东边,徐徐落进西山 里。 咕噜...咕噜... 不知多久过去,黑暗中,她好像听到了车轮的滚动声。 头依旧有些晕... 窦姀摸摸脑袋,睁开惺忪的眼儿,却发现漆黑一片,看不见一点东西,只有马车的行路声。而现在,她已经盖上了红盖头,身上仍穿着嫁衣。 她松一口气,才睡醒,仍有些 糊。 原来是到了黄昏出嫁的时辰啊。 她觉得有些乏,正准备闭眼再小憩一会儿。 倏尔意识过来... 为什么坐的是马车,而不是花轿?! 第60章 吾愿 窦姀一动, 却惊恐地发觉自己被绑住。 手和小腿被 麻绳捆了,嘴上还绑着一圈布条。她的头上披着盖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倚靠木枕, 听马车行路的咕噜声, 以及头上的凤冠 珠轻撞。 这是劫持吗? 窦姀双眸呆滞,浑浑噩噩, 脑海里首先想过的人便是窦平宴。可是又一想...他不是跳河了吗? 她唔唔两声想呼救, 不过须臾,声音便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 彼时华灯初上, 马车经过了一带闹市, 人声喧嚣,没人会留意到这微小的动静。 怎会如此......窦姀如坠冰窟, 不过在屋里睡了一觉, 醒来就成这样了...要如此明目张胆地掳走人, 也不知姨娘他们知不知晓,魏攸是不是还等着她上花轿... 窦姀忐忑不安,周身黑暗增大了心中的恐惧, 她只能煎熬地闭上眼。 马车走过喧嚣的闹市, 又走过一段不平的石子路。不知多久过去,最后在一处林木幽静的地方停下。 窦姀的心 糟糟跳着,等着黑暗的审判。车舆就在此时倏尔一陷,有人上来了。 下一刻, 身忽然被人一提,身子离地, 她被横抱下了马车。 林木萧萧,晚风很轻。 那人抱着她大步迈起, 衣袍猎猎。她被绑的死死的, 本挣扎不了,只有唔唔的几声。这人一句话都没,后来周遭的静谧反倒让她也不敢吱声了。 窦姀听到后头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动静虽小,但脚步很杂,约莫有十几人。 是他......一定是他! 她细细想过,大的仇家没有,只有一两个和姨娘拌过嘴的,但还不止大费周章的绑人。况且什么歹人昨 不绑,明 不绑,偏偏挑大婚的今 劫持! 起先窦姀听见林木萧萧声,以为是在哪个荒郊野岭。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一声长长的嘎吱,大门被推开了,才意识到这是一处僻静的宅院。 风过长廊,海棠花落,遍地的落红,被皂靴大步踏过。 他抱得很稳,窦姀披了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察觉到凌在上方的寒气。 走了不久,他的脚步倏尔一停。 紧接着,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来,虽不大,却很杂,窦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下一刻,便有个婆子笑盈盈,大声喊道:“撒谷豆!新郎新妇,结发为夫 ,恩 两不疑。 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窦姀在他怀中一怔,忽然听到哗哗谷豆果子铜钱落地的动静,好像有什么在心中散开,又听到好几个小童嬉笑,围上前哄抢一地的零碎。 喜婆笑道:“礼成!除 得吉,天降大福——” 那人未出声,却有后头的小厮忙上前,递出银子:“说得好,看赏看赏。” 窦姀瞪着双眸,还没从不可置信中回神。那人又抱着她大步迈起,走向最里头的那间喜房。 房门推开,她被放到了 榻上。 窦姀难得从晕晃中静下,脸上的红盖头忽而被一 秤杆挑起,烛火的光不免刺得她微微眯眼。 不再是黑暗,她终于看见了人。 是他...果然是他! 熠熠的烛芒下,他头戴乌纱幞帽,帽边簪着红花,身穿云肩赤红的圆领袍, 间珠链革带,一双长靴踏地,活![](//www.iyiguo.net/ig/tuo.png) 新郎官儿的模样,仿佛他才是今晚要成亲的人。 窦平宴在她惊惧的目光中,伸手松开捂嘴的布条。 “你......”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