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檐雨就已经将主屋收拾妥当,卫朔走时只留了两个守卫在外头看门,今晚这宅内就只有她一人。 套好了枕头之后,她又仔仔细细地抚平上面的褶皱,端放在头,环视屋内一圈,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容,这虽不是属于她的家,竟也让平静无波的心,起了些许雀跃。 久违的自由涌上心头,连窗外那令她讨厌的淅沥雨声都觉得甚是可。 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今夜寒气重,卫朔大概不会好过,只怕是又要把内殿的东西砸个遍,上回应当提醒王公公别放瓷器件儿的…… 檐雨自嘲地笑了笑,当女官习惯了,怎么出来了也时时刻刻惦记着东那位主。 不想了,她摇摇头,铺好了,怎么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檐雨摸索着来到厨房,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却发现此处不光有柴火,甚至米面蛋都备了些,她回想起来,卫朔说过的,新任太子太傅不便要来京。 这些大概是给他准备的。 “谢太傅,借你家一点东西,后再还你。” 此处自是无人回话,檐雨便十分意地起了衣袖:“就当你是同意了。” 没一会儿,一碗香的面条就出锅,只是清汤寡水的让她觉有些单薄,便煎了个黄灿灿的荷包蛋放进去,又发觉颜素了些,再烫两颗小青菜…… 檐雨意地尝了一口汤,这下子总算是香味俱全,可惜这厨房里无处可坐,她便端着面条又回了主屋。 刚把东西放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姑娘便是东的内人吧。” 脑海中像是有道闪电掠过,顷刻间照得天地万物煞白一片,跟着轰隆声响,犹如雷声阵阵。 这声音实在太悉,又是姓谢,她心中即刻就有了论断。 怎么会是他! “姑娘,姑娘?” 谢昀看着面前女子的纤纤身影,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既是在里伺候的,又是太子身边的人,怎会如此礼数全无,竟是连头也不回,话也不说。 连秋雨,他便匆匆赶路未曾停留过夜,总算是在今城门关闭之前入了京,比原先预计的足足早了两。 方才在门房处看见两个守卫,一问才知,是太子的人。 谢昀问他们为何会在此处,那两人只说是太子让他们护着檐雨姑娘的安全,其余不知。 他顺着光寻到了主屋,看见收拾妥当的铺,心下更加怪异。 陛下莫非神算,竟能知道他今晚入京么? “此处是在下的居所,姑娘为何这么晚还在这里?”谢昀见她始终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哪处,也不知她是否耳朵听不见的缘故,便主动走到她跟前,“方才门口两位武士说你在屋里面,我便去侧卧找了,也没寻见。” 檐雨听见身后动静,知道是他走过来了,赶忙将两手叉在前,头垂得极低,转过身轻唤了句:“谢太傅。” “是、是太子殿下派我来……来替太傅收拾的。” 谢昀出一抹和煦的笑来:“原来神机妙算的是太子殿下,连谢某未曾用饭都想到了。诸多内务原本是该我亲自来的,倒是劳烦檐雨姑娘了。” 她始终垂着头,手也一直迭着。 谢昀更觉得奇怪,这个檐雨姑娘,怎么一会儿像是不懂礼节,一会儿又过于注重礼节的样子? 他刚想再与她说些什么,屋外忽然又来了人。 一名年纪有些长的老太监恭声道:“姑娘,里传召,陛下让奴才来带您回去觐见。” 檐雨顾不上去想为何深夜陛下要召见她,只觉得如蒙大赦,三两步就走到了门口,似地望着杨公公。 老太监朝谢昀又打了招呼之后,领着檐雨便转身走。 谢昀追了两步上去,跟在檐雨身旁:“我送姑娘到门口。” “太傅……不必如此客气,您回吧。”檐雨加快了步伐,几乎都要贴上前面杨公公的后背,“面,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今承蒙姑娘悉心准备,就让谢某送姑娘上车吧。” 谢昀又跟了两步,竟已经到了门口,他脚步一顿,口中呢喃:“好风雅别致的太湖石。” 方才太黑了没看清,此刻门口的杨公公他们手里都提着灯,倒照亮了门口,谢昀的嗓音也像被雨侵润了似的,漉漉带着的气息。 “若老师看见了,一定喜。” 檐雨一手已经扶上了马车的把手,就要上去,却因为他这话顿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硬是将翻涌在喉咙口的热意咽了回去,即刻上了车。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