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悬赏。”奥尔把代金券展开,“不过也请诸位谨慎发言,假如发现你们提供的是伪证,那不但得不到赏金,甚至你很可能还要遭受牢狱之灾。” 钱终于让一部分人的眼睛里浮现出了贪婪,这是好事。 “凶杀案发生的那天,谁听到了呼喊声?” 煤气站的老板遗憾地看了一眼奥尔手里的钱,摇了摇头。咖啡店老板的又打了个哈气,退后一步。可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一起吵嚷了起来。 “我听见了!”“是佩特罗教士的声音!”“真的是太惨了!” 奥尔等他们闭上嘴后,突然一抬手指着身后:“那么先生们,现在你们听见什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旧衣店的老板吐了一口痰,嘶哑着嗓子说:“您做梦了吗,警官先生?” “把里边的警官叫出来吧。”奥尔说,然后看向众人,“在诸位过来之前,我就已经让一位下属在教堂里发现死者的位置大喊大叫了,他叫的是‘你们长着驴子的耳朵’。我再问一遍,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们一股脑冲进了教堂里的?” 第174章 随着奥尔话音落下,嚷嚷的人们都闭住了嘴,但奥尔很意外,因为从他们的脸上,奥尔只看到了愕然和茫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恐惧或心虚来。 ——奥尔之前怀疑这些人是集体拿了好处,现在看来,他想错了? 只有家具店的老板梗着脖子:“您怎么证明有警察在大叫?毕竟这就是没声音。” 他的话让其他人立刻远离了他三步——人该有多蠢,才会和警察讲这个? 这时候两个警官从教堂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个冲过来向奥尔他们敬礼:“我一直在叫喊,从没停下!” “您做得很好,先生。”奥尔对他笑了笑,再次看向众人,“先生们,你们因为伪证罪被逮捕了。” 早就等在周围的索帕港警察们立刻扑了上去! “不!等等!”“我们那天真的听见了喊叫声!”“我们是无辜的!”“再喊一次吧!这次我们一定能听见!” “……”奥尔抬手,警察们松开了众人(其实他们已经都被铐上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应该不会继续保持沉默了,毕竟谁也不想遭受牢狱之灾。 让奥尔意外的是,最先开口的,竟然是一直置身事外哈气连天的咖啡店老板:“我看见了您的乌鸦,所以,您是揭了荣光教会的蒙代尔警官吗?” “是我。” 萎靡的咖啡店老板立刻振作了起来,他笑着伸出手……又把手缩回去了,用自己脏兮兮的围裙拼命擦了擦手,才又把手伸出来:“谢您,蒙代尔警官,我的哥哥在前年已经陷入了荣光教会的骗局,多谢了您才让他清醒了过来,并且及时救出我的侄子和侄女,我们全家都真诚地您。” “谢谢。”双方握了握手,奥尔对这些彩虹不以为意,他更想要证词。 “三天前的下午,可能是两点到四点之间吧?”咖啡店老板回应了他的要求。 被铐着的家具店老板多加了一句:“是两点半,正好两点一刻时,有人来我的店里取他定的家具,那客人有一块漂亮的银怀表。他检查了一会儿订货,又看了看我店里的其它商品,就打开了怀表。表盘弹开时,发出‘叮’的一声响,那可真的是好听极了。我凑在旁边时看了时间,白的底子,黑的指针,真是再明白不过了。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表盘上的时间就是两点半。那怀表又发出‘叮!’的一声,被合上了,接着就有惨叫声传来了。” ——虽然时机不太对,但奥尔还是因为家具店老板的描述浅笑了一下,因为他也有一块漂亮怀表,还是金的,表盘上有狗爪印的。他随身带着这块怀表,只是很少拿出来使用。 “对对对!那惨叫声可是可怕极了,还有人喊着‘谋杀!谋杀!’我们可都吓坏了。”另外一位不知道是啥店铺的老板也嚷嚷了起来。 “接着我店里的客人就朝教堂跑去了,我没想去的,但是……客人还没付钱呢。”另外一个同不知道属于什么店铺的伙计说,“我当然不是担心那位客人会赖账,但是……” 家具店老板被打断了:“我店里也有客人跑过去,也是还没付钱呢。” “我看见很多人都跑进去了,我也就跟着跑进去了。” “那天……这条街上很热闹?”奥尔看向咖啡店老板。 “对,那天确实很热闹,我的店里也有客人,不过我这是先付钱再上菜的,所以他跑了,我无所谓。” “那些客人呢?”奥尔看向豪特玛黎。 “当时对他们进行了问询,记录了地址,就放他们离开了。”豪特玛黎懊恼地回答,“不过那些问询都很一致,都是他们正买东西时听见了呼喊,一跑进去就看见了车夫的怀里抱着马尔特先生。” “呃……”咖啡店老板不太确定地抬胳膊。 “请说,先生。” “我不知道这对您有没有用,但我店里的那位先生,应该是一位医生,他带着一个医生常用的手提包。而且我给他端咖啡的时候看见他打开了手提包,正在清点里边的物品。他看起来专注于喝咖啡,但能那么专注喝我的咖啡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 奥尔也是第一次见到开餐饮店的店主,这么“夸奖”自己手艺的。 “先生,您的名字……” “肖恩,内森·肖恩。” “肖恩先生,您想过换个地方开咖啡店吗?” “啊?” “您对我说的这些话,很可能对您和您的家人构成威胁,我可以为您提供一间店铺,不可能和现在这间店铺一模一样,但客人一定比现在更多。呃,当然,我觉得要留住客人,您得雇个厨子。”他看向突然瞪大了眼睛的其他人,“先生们,你们可以放心,你们没有危险。” “我愿意离开这,蒙代尔警官。不过不用雇厨子,因为我的厨子就是我老婆,她做的松饼美味到能让人把舌头下去。只是最近她去照顾她刚生了孩子的妹妹了。” 鱼尾区的长沟街也需要一个早餐馆了。 奥尔和两位索帕港的警官说明了一下情况,他们俩就跟着咖啡店老板离开,帮他搬家去了,接下来众人聚在一起开始研究案情。 豪特玛黎略沉重地叹了口气:“有医生在,也就是说,凶手实际上没想杀马尔特?但是失手了?”他看着奥尔,其实最初他是能够拍板放车夫离开的。但觉得这种与弱势群体相关的案子,奥尔会很喜,所以才去找了他。 对,他去找奥尔完全是为了拿这个案子拍马,向奥尔显示自己在办案时也是向着他的风格靠近的。然而实际上,这原来是这么一条大鱼。 “回去看教堂。” 任何教堂的主体都是一个礼堂,这里的礼堂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细灰,最前方是圣坛与太徽章,圣坛的右侧是告解室。和蓝星的告解室几乎一样,都是外表看上去如一个柜子,神父与告解者分别坐进左右,两人隔着一道门板,在狭小的空间内由神父倾听告解与忏悔。 几乎是刚进入礼堂,达利安就走向了告解室,他打开了神父所在的右侧门,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神父的座位上放着一堆衣服。达利安拿出最上面的一件,打开后,黑的披风瞬间展开,斑驳的血迹历历在目。 样式相同的披风,告解室里一共放了四件,每件披风都在不同位置上染有血迹。 豪特玛黎张了张嘴巴,愧疚地垂下了头颅:“我很抱歉,是我的错误。” 如果说前边的各种问题还可以怪罪在人们或者普通警察的身上,这个就彻底是他的问题了,他作为负责人,没有统筹好。 行凶者们把染血的披风放在了这,发出呼喊的人大概率也是其中的某个人,在那之后,他们隐藏进了人群里,随着大家一起离开。因为有看守现场的巡警在场,为防万一,他们才没有回来取回披风,否则连这点线索也不会留下。 钱德勒安地拍了拍豪特玛黎的肩膀:“您已经做得很出了,豪特玛黎局长。这绝对是我遇见的最曲折的案子。呃,目前为止。”他看了看奥尔。 “我们都是一步步摸索着前行的,豪特玛黎。”奥尔拍了拍他另外的肩膀,“我们来看这些衣服吧。我觉得它们应该能提供给我们一些线索。” 他们也正好是四个人,一人一件。 “这是外国货。”钱德勒把他手里的那件抖了抖,左右看了看,“飞利浦王国那边时兴的样式,我们这边的会把披风的上半截做长,不会多余再做袖子。而且,我们这边的天气,不会用棉布做里子,高级的用皮革,差的也要用料。” 上下双层的披风,上半身双手能伸出来,这种样式无论男女都很受,确实如钱德勒说的那样,奥尔的几套这样的披风都是没有袖子的,不过上半截够长一直过了间可以把手臂盖住,是没有袖子的。 “从什么地方能买到这种衣服?” “这是工厂做出来的,不是裁做出来的,他们还剪掉了商标,或许可以去专卖进口服装的店铺问问。” “一会让奥丁把一件披风带去总局?” “当然没问题。” 据四件披风上的血迹,这四位衣服的原主人负责了不同的“工作”。右袖子右肩膀以及左袖口上血迹尤其多,但身上只是下摆有些血迹,这该是用右手搂住了马尔特的上半身,左手抓着马尔特的胳膊或肩膀的“锢者”。 浑身上下都是血,袖子的手肘以下外边很干净,但将袖子朝上朝上卷起后,衣服内却看见了血迹的“行刑者”。 前半身没有血迹,右袖子的后半截袖口有血迹,背后有少量溅血迹以及血手印的“背向者”——这件披风的下摆上还有明显的泥土痕迹,显然这衣服对于原主人来说太大了。 以及四个人里,唯一一个在膛的几点血上出现了擦拭痕迹,衣服下摆上有个血手印的“旁观者”。 而达利安在闻过四件披风后,很确定地指着“背向者”的披风说:“这是一位女士,我闻到了桃子味道的香水。” 玫瑰之类的花朵香水,也是有部分男士会使用的,但是桃子味道……在现在这个时代确实男士使用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钱德勒也凑过去闻了闻,很快就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这位男士喜雪松牌的烟丝。”这是那位“旁观者”。 其他房间里,他们没有任何的发现。然后奥尔带着众人又回到了礼堂,他拿出了凯恩女士赠送的幽灵药剂,其他人十分迅速地关灯关窗关门——钱德勒乖乖站在原地。 在一片黑暗中,蓝的荧光逐渐被点燃,相比起上一次,这次在神圣的教堂中点燃的荧光更加广阔璀璨,就如一片荧光之海,但也更加的恐怖。这里就是马尔特被拷问的地点,而且在拷问之前,椅子显然被移位了,教堂内的大理石地面很好清理,直接用水泼就够了。 奥尔提起旁边的拖把,多了几下,整个拖把前方的布条都变成了萤蓝,拖把上也出现了几枚荧蓝的指纹。 “一个人,能出这么多的鲜血吗?”当气灯重新被点燃,钱德勒忍不住发出一声疑问,“虽然我知道死者是个不道德的畜生,但我还是……对他产生了同情。” “你只是对‘受害者’这个团体产生了同情,不是对马尔特。豪特玛黎,教堂的银烛台被盗了?有线索吗?” “没有。” “让你的人也进来确定大衣的味道吧,接下来我们就得选一件送回总局了。” 钱德勒:“我去写信。” 豪特玛黎的人们,也不是谁都能闻出确切的味道,也有人闻过之后摇头放弃——就像安卡是个嗅觉废柴,人们嗅觉的上下限波动,也是很大的。 奥尔选择的是“锢者”的那件衣服,因为在仔细检查后,在另外三件衣服上,他们都发现了指纹——行刑者曾经在袖子上抹过手上的血迹,留下了残缺的半枚拇指指纹与半枚食指指纹。 稍后,奥丁站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奥尔,又低头看了看奥尔手里用绳子捆好的那一大包,再看了看奥尔:“哇!” 奥尔也觉得这一大包比较难为胖鸦,他看向钱德勒:“一半能认出来吗?只有上半截。” 钱德勒很迅速地说:“应该没问题。”他摸着口袋,下意识想找一把匕首割断绳子,再割衣服。 “嘣!”“哗!”“嘶——” 绳子被拽断了,披风被抖开了,披风被撕了。 披风撕开时的声音十分治愈。 钱德勒默默放下了自己正在摸兜的双手。 “哇!”对着缩水了至少三分之二的小包,奥丁点了点头,“哇哇!” 奥尔拿着那个小包扭头看向了钱德勒,他把包递给了钱德勒,告诉他:“托着,把手举起来,别抓住包。” “???啊!”很听话举起手的钱德勒恍然大悟,脸上顿时出了兴奋。 奥丁已经飞上了天空,巨大的身影在地面上投下威严的暗影,钱德勒很“哇哦”了一声,兴奋且动地把手举得更高。 奥丁盘旋了一圈,第二圈飞到一半时,朝着钱德勒俯冲了下来,钱德勒看着靠近的奥丁,尤其是它那双凶猛的脚爪,脸上变得龇牙咧嘴。但他没有闭上眼睛,努力地目视那双脚爪靠近,一爪子抓住了钱德勒手上托着的“鸦鸦特快包裹”,冲天而起! 奥丁的身影快速爬升,变成了空中的小黑点时,钱德勒才放下胳膊,用手拍了拍口。他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奥尔,还对他眨眨眼。 奥尔很了解地点头:“请放心,只要你在,那就是你来。”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