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新帝登基没几天,萧尚书倒是第一个身而出,为谢皇后奏请行册封礼。 这…… 向帝后投诚之意太明显了吧! 萧尚书话音刚落,年迈的俞掌院便站了出来:“萧尚书此言,臣以为不太妥当。先帝下葬不久,萧皇后历经丧夫之痛,现在又要让出中皇后之位,岂不是在萧皇后的伤口上撒盐?” “皇上对寡嫂,难道毫无敬重怜悯之心?” 众臣:“……” 萧尚书奏请为谢皇后行皇后册封礼,跳出来阻拦的竟是俞太后的亲爹。 今天大朝会唱的这出大戏,委实太彩了! 紧接着,驸马顾清的亲爹顾大人也出马了,义正言辞冠冕堂皇地反驳萧尚书,支持俞掌院。 另有数名官员,纷纷出言附和俞掌院和顾大人。 已升迁做了礼部尚书的谢钧谢大人,说话自有分量:“兄终弟及,此事历朝罕见。如今皇上已登基,谢皇后的中皇后之位,理当正名。否则,拖延时久了,岂不损了萧皇后的清名?” “说句不中听的,便是在普通百姓家,小叔和寡嫂也得避嫌。如今皇上坐着龙椅,倒令寡嫂担着中皇后之名,这成何体统?如何对得住死去的先帝?” 不得不说,谢侍郎升做了谢尚书之后,词锋锐利更上一个台阶。这一番话,顿时令俞顾众人陷入被动。 盛鸿坐在龙椅上,不动声地看着热闹,一边在心中暗暗偷乐。 谢钧这一番说辞,皆出自谢明曦的谋划。 一扯到萧皇后的清名和建安帝死后的帽子颜问题,俞掌院顾大人也被噎得无话可说了。 而此时,随着谢钧的犀利反驳,赵阁老陆阁老也张口出声,赞成早行皇后册封礼:“谢尚书言之有理。” “老臣奏请皇上,早下圣旨,行皇后册封礼。” 更出人意料的是,告病回了朝堂的李阁老,竟也旗帜鲜明地支持谢皇后:“老臣也以为,此事不可再拖延。” 李湘如的尸首被送回李家,李阁老已知这是帝后在释放善意。偌大的李家,不能受宁夏王夫妇牵连。 更何况,谢皇后连着几在慈宁伺疾,为李太皇太后做足了颜面。李家不能不领这份人情。 李阁老人老成,思虑几后,重回朝堂。一张口便向新帝示好。 几位阁老一张口,大势已定。 新帝终于张口道:“众卿所言,朕心中亦早有思量。朕为天子,朕的发,理当为中皇后。礼部尽早选定吉,行皇后册封礼。” 说完,新帝又微妙地轻叹一声:“母后那边,朕亲自去椒房殿向母后言明。家事即国事,想来,母后也不会因这区区小事生朕的气,更不会母子离心。” 俞掌院和顾大人黯然对视,心中各自暗叹一声。 新帝虽然年轻,权谋之道却运用娴。今朝堂之上的角逐争锋,便可窥见一斑。最后这一席话,更是厉害之极。 俞太后想阻拦拖延谢皇后的中册封礼,怕是枉费心机了。 更不妙的是,林御史今弹劾的奏折太过犀利,当着众臣的面揭穿了俞太后的野心。只差没直说俞太后夺皇后之权了。 当建安帝处处依仗俞太后,自动退让,萧皇后又情软弱,被俞太后牢牢了一头。 新帝显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这位谢皇后,更是手段高明,善于控舆论人心。如今在道义和孝道上皆占了上风,对俞太后十分不利…… 朝堂之事传到俞太后耳中,不知俞太后会何等震怒! …… 椒房殿。 俞太后听完芷兰的禀报后,一张脸孔铁青,冰冷而愤怒。 然而,腔的怒火,却只能隐忍,无法吐出口。 她将谢明曦打发去慈宁,本是一招妙棋。以一个孝字困住谢明曦,令谢明曦出不了慈宁,自然也就无力和她相争。 没想到,谢明曦来了个将计就计,借着此事以退为进,大肆渲染,控言和人心。 她不得不承认,谢明曦的明难远胜萧语晗,谢明曦的诈险出乎她意料。 她高估了自己对朝堂的影响力,却低估了盛鸿和谢明曦夫的能耐。 这一局博弈,她已经输了。 椒房殿里的空气如凝滞一般,一旁伺候的女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玉乔战战兢兢地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魏公公前来送信,皇上散朝后便会来椒房殿,陪太后娘娘一起用午膳。。” 俞太后没有大发雷霆,反而缓和了面,笑了起来:“你去御膳房吩咐一声,准备一席丰盛的菜肴。” 又吩咐芷兰:“传哀家口谕,召萧氏前来。再去一趟慈宁,请谢氏也过来。” 玉乔芷兰迅速对视一眼,颇有些山雨来风楼的心惊跳之,应声而退。 过了片刻,盛鸿来了。 进了椒房殿,盛鸿便拱手告罪:“今朝中,林御史弹劾母后。儿臣已训斥了林御史。萧尚书和谢尚书等人皆奏请行皇后册封礼,儿臣退却不过,便应下了。恳请母后不要见怪!” 俞太后片刻前的愤怒已不见了踪影,和颜悦地说道:“皇上登基,理当行皇后册封礼。此事天经地义,哀家何怪之有。莫非在皇上心中,哀家便是那等不慈的婆婆,喜好权的太后?” 盛鸿只得再次张口告罪:“儿臣绝无此意。母后对儿臣和明曦的关呵护之心,月可鉴。” 俞太后似未听出新帝语气中的丝丝讥讽之意,温和笑道:“你能明白,哀家也就放心了。” 第809章 权谋(二) 慈宁。 自建文帝离世俞太后独揽后大权后,慈宁渐渐淡出众人视线,几乎被众人遗忘。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李太皇太后,整躺在榻上,脾气古怪,时常失。女们伺候起来,也是一肚子牢怨气。 这些女,皆是俞太后的人。眼见着无人过问,李太皇太后又不能动不能说话,伺候起来不免疏忽大意。有时磨磨蹭蹭,不肯为李太皇太后换衣更换被褥,寝室里总弥漫着臊哄哄的臭气。 有两三个尖酸刻薄的,还趁着私下无外人在时,故意说些刺耳难听的话。 可怜李太皇太后,辈分最长,位分最尊,却过着如同囚一般的生活。换做别人,早熬不住合了眼。 偏偏俞太后下过严令,命太医们心照顾李太皇太后的身体。名贵的延续寿元的补药源源不断地送入慈宁。 堪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这几来,慈宁里悄然换了一副景象。 谢明曦来的第一,将李太皇太后身边的数名女皆呵斥了一顿。命人将身臭气的李太皇太后抬进木桶里,以热水沐浴,再换上干净的衣物。榻上的被褥全数换过,寝室里窗门皆敞开通风,再燃以檀香,祛除屋子里难闻的气味。 之后,谢明曦又叫来两位太医,询问李太皇太后服用的药方。 两位太医一开始还存了打马虎眼的心思。没曾想,年轻的谢皇后竟深谙医理,两句话一问,两位太医后背便冒了冷汗。 谢明曦敲打过太医们一番后,才淡淡道:“皇祖母病了几年,你们一直小心伺候,并无大过。只是,病症一直也未有好转。” “你们治不好皇祖母,去禀明赵院使,另换医术高明的太医来。总之,一个月之内,我要见到皇祖母病症有好转。” 当,赵院使便亲自来请罪,另又换了两名太医,调整了原来的药方。 谢明曦看了一回药方,也不多言,只取了笔来,将其中一味药划去,又了一味药,调整了另外两味药材的分量。然后才将药方给了赵院使。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赵院使一看更改后的药方,额上顿时冒了冷汗。和太医们一起跪下请罪。 谢明曦扯起角,目中并无笑意:“就按着这副药方抓药熬药,一个月之内若不见效,我亲自去椒房殿向母后请罪。” 赵院使哪里敢接话茬,跪伏在谢明曦面前,后背冷汗涔涔。 慈宁里这么大的动静,如何能瞒得过俞太后? 俞太后对谢明曦擅自更改药方之事颇为不,打发芷兰过来问话,谢明曦依旧是那两句话:“就按着我改过的药方给皇祖母熬药。一个月之内不见效,我自会去向母后请罪,任凭母后发落。” 俞太后一心要将谢明曦困在慈宁,些许闷气不快,便咽下了。心里也存着一个月后,借此事发作谢明曦之心。 没想到,才过了几,帝后便联手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俞太后彻底陷入被动,不得不认输。 俞太后也是能伸能屈之人,眼见着情势于己不利,立刻换了副嘴脸。打发芷兰来慈宁“请”谢明曦。 …… “奴婢奉太后娘娘之令,请娘娘去椒房殿用午膳。” 一未行册封礼,谢明曦这个皇后便名不正言不顺。芷兰只含糊地称呼一声娘娘。 寝室里的李太皇太后,被两个壮实有力的女搀扶着坐起了身子,另有两个女为李太皇太后按腿部。 几过来,李太皇太后的病症有没有起,芷兰委实看不出来。不过,慈宁里却是焕然一新,那股萦绕不去的腥臊臭气,也散了大半。 谢明曦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浅浅抿了一口清香四溢的清茶。然后才徐徐道:“皇祖母身边离不得人,你回去代我向母后复命,就说我无暇去椒房殿。有皇上和皇嫂一起陪伴母后用膳,我也放心得很。” 芷兰听得心惊跳。 谢尚书在朝堂上那句“小叔寡嫂”言犹在耳,此时谢明曦一张口便是“皇上皇嫂”,显然是意有所指啊! 芷兰继续陪笑:“太后娘娘宣召,娘娘还是去一趟椒房殿为好。” 谢明曦略一挑眉,不动声地发难:“母后相召,皇祖母更离不得我。莫非,在你眼中,为皇祖母伺疾尚不及陪伴母后用膳重要?” 芷兰哪里得起这般锐利的词锋,双膝一软,跪下请罪:“奴婢绝无此意,请娘娘见谅!” 俞太后在后只手遮天,将李太皇太后折腾成了活死人。 可只要李太皇太后没死,就是俞太后的婆婆,也是这后中唯一在身份上能得住俞太后之人。 往无人敢和俞太后较劲,也无人提起李太皇太后。 现在,谢明曦却扛起了这杆大棋…… 芷兰一边应对着咄咄人的谢皇后,一边为自己的主子暗暗心惊。 往在她心中,俞太后明狠辣,无所不能。可现在,在谢明曦面前,俞太后却昏招频出。 或许也怪不得俞太后,而是谢明曦应对的手段更高一筹。 看似无可解的困境,短短几里便被谢明曦化为无双利器。 谢明曦淡淡道:“你回去复命,记得将我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学给母后听一遍。母后最重孝道,想来定能体谅我对皇祖母的一片小心,不会轻易怪罪。”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