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上刻了两个字:冬冬。 那是他一早就给她起的外号。 不过太伧俗了,一直没叫出口。他给她起了许多外号,最令他 意的是“132”。 第一次分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不顾她的反对,管她叫“132”。 钟汀是冬至那天出生的,生 四个数字里1个1,3个2。他为自己的起名还颇为得意,但钟汀对此并不买单。她觉得自己的本名很好,非常好,名字里结合了她父母的姓氏,钟和汀还有一种对称美,叫她的本名难道不好么?什么132,比彪马还要不好听。 可他叫“132”的时候,她还是会回头。 回头的时候,嘴角向下,委屈巴巴的,每当这时候他就想拿出自己的相机。可没几秒钟,她就又笑了。 于是只能用手机拍。 那时候 行的还是翻盖手机,像素很不好,照片很模糊。手机他还留着,只不过相片倒没导出来,十来年了,如今肯定导不出来了。 当彪马的外号正式更名为耐克的时候,他的手机号前三位也从132换成了别的数字。 后来他又有了许多个手机号,不过那个132的倒没停机。他是个十分在乎隐私的人,认为换号也存在着信息 的风险。 后来他们结婚后,依然直呼对方的本名,好像当初做同学的时候。 他再没给她起过外号。 当黑球落到袋子里的时候,路肖维结束了这一句球。 想太多,还是不够忙。 钟汀的手指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儿装饰,唯一的结婚戒指也早就被她摘了下来。 此时她的手被孔泽握住。 救护车上,孔泽躺在那儿,去抓钟汀的手,他的手因为常年握球拍早就长出了茧子。 钟汀把自己的手小心 出来,“再等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为缓解他的注意力,她又讲了个笑话,很冷,一个败家子姓万,为了写他的姓氏,他画了一万个一字。 只孔泽一个人在笑,医生说这样会牵动伤口,叫他不要在笑了。 她头一次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大的幽默天赋,于是选择闭嘴。 到了医院,在经过各种排查后,医生认定是眼眶挫伤。 医生建议马上做手术。 钟汀问孔泽要不要给他的家人打电话,孔泽说自己父母都不在本市,他不想去麻打扰他们,让他们知道担心。 在签署手术同意书时,孔泽拒绝麻醉,为了一扫自己被打伤的屈辱,他决定借此雪 。 钟汀想一想都为他觉得他疼,“多疼啊,麻醉吧,实在不行半麻也行。” 在她的劝解之下,他终于同意了麻醉。 。 在手术外的时间实在煎熬,她问了医生,伤势并不算严重,只要手术成功基本上不会对视力造成永久 损伤,不过他们也不能完全保证。 她的心一直悬着,幸亏她时刻把卡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他还年轻,万一因为她视力损坏了,实在是造孽。早知道不同他打球了。 当孔泽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她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她到底找了初中同学的关系,给他 了一个单间。护工也是托同学找的,一个五十岁的大爷,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孔泽的右眼蒙了纱布,左眼也闭着,他闭着眼找到了钟汀的手去握,这次她的手一开始并没有去松开,他这么年轻,没有父母在身边,一定会害怕吧。 “别担心,医生说了过不了一个月就会好的,不会有后遗症的。你的医药费我会全权负责的。” “不用,像我们这种经常打球的人都买了意外险,即使是特需病房也会按标准赔付的。” 钟汀想自己到底是个俗人,她还是为这个消息 到了小小的高兴。 接下来便是工作 ,钟汀不能全天陪护,幸亏有护工,特需病房的病人有专门的护士负责对接。她只是每天中午做了汤粥饭菜开车送过去,然后再马上回到学校。 孔泽虽然不学无术,但功课还是能做到及格,大四之前便修完了所有的学分,所以并不需要上 请假条。 孔泽因为用眼问题,不能看手机。 钟汀给他 来了一只cd机,还有他点名要的cd。她本来想给他买一盘相声名段选集的,怕他听着笑裂了伤口,于是作罢。为了给他解闷儿,她又给他 了一台收音机,她还特意叮嘱护工大爷千万不要给他放相声频道。 钟汀知道现在年轻孩子一天到晚离不了手机,她又拜托大爷看着他点儿,别让他过度用眼。 这期间,孔泽只回过孔棽一个人的电话。孔棽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住院的第七天,打来电话问他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直联系不到他,微信也不回。他说自己有点儿小伤住院了,孔棽问他到底怎么了,现在住在哪个医院,孔泽说不要管了,不用来看我,我出院了去看你。那边问他现在有人照顾你吗?孔泽说照顾得可好了,每天想吃什么都有人做。孔梵一听这话头,知道她这个弟弟肯定是讹上哪个姑娘了。 “我不是反对你谈恋 ,只是你能不能安定一点儿,别再闹着玩儿了,你以前干的事儿你不觉得有些缺德吗?” “这次可能不一样。” “你就说你,你哪次不是说和上次不一样?” “行了,姐,挂了啊,下次再给你打。” 一听到推门的声音,他就知道是钟汀来了。 虽然救护车惊动了不少人,孔泽的同学和网球队队友有不少知道的,但因为孔泽没有暴 自己的住院地址,所以并没有人来看他。 病房尤其是特需病房,充斥着来看病的人,只有他一人面前门可罗雀,只有钟汀准时准点儿地来送汤,显得他门前特别的冷清。 他喜 这冷清,钟汀今天熬了粥,八样菜整齐地码在红漆的八宝攒盒里,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多功能桌上。 护工大爷曾问过孔泽那姑娘是你什么人,他想了想说是朋友。大爷不 叹,像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难找了。孔泽本来想说是女朋友的,但他怕了钟汀知道了不高兴。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不能因小失大, 之过急。 “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确实是有点儿麻烦的,不过好在是周六,平时她也给他做两三样。她把人家给 伤了,虽然是无意的,但人家要吃点儿什么,她也不能不 足他。 “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去找你打球,也不会到今天这么麻烦,你不会怨我吧。” 孔泽知道最好的招术就是以退为进,他越检讨自己的过错,别人越不能怪他,尤其是对付钟汀那样的人。 “怪不着你,我也没想到我这么手重,我可能天生不适合打网球吧。” “哪有?你打得 好的,我觉得你 有天赋的,只是技巧有些不对,要是多找专业人员学习学习就好了。” 钟汀没搭他的下茬,“赶快吃吧,不吃就凉了。” “你要不要也吃点儿?” “我吃过了。” “医生说我康复得很好,下周就可以拆纱布出院了。” “你现在没课,还是多住一阵子吧,毕竟还有一段恢复期,出了院也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孔泽同钟汀说他家在外地,这个城市里一个亲人都没有。 他本想说不是还有你吗,可这话现在说并不合适,“你最近是不是因为我瘦了,其实真不用那么麻烦的,有护工大爷照顾我就够了,你工作也很忙。”真不要人照顾并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钟汀没想到孔泽竟然也住在绛石园,还跟她以前住一栋楼,只不过他住八层,她以前住二十八层,以前倒从来没在小区里遇见过他。孔泽住院期间,她中途还替他去他家里拿过一次换洗衣服。出入一个陌生男人的家实在不太好,但是孔泽说他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一个亲人,她把人给打伤了,这是她要负的责任。 那天并不算顺利,她在电梯里碰上了路肖维,主动同他问了好。 他向她点了点头,问她是不是按错键了。 “没有,我就在八楼下,我一个朋友在这儿。” 出电梯前,她还同他道了再见,直到她按下密码进了门,也没回头看一眼。 以前她跟他说完再见总是要回头的。 孔泽是住院后的第三个周 出的院。 周 早上,她一早到了医院, 接完了一切手续。做完一切后,她开车带孔泽回家。路上,孔泽说嘴里苦,想吃点儿甜的,她又给他买了一串山楂糖葫芦。 真是凑巧,到楼栋门口的时候,路肖维在他们前面刷门 卡。 第28章 路肖维刷门 的时候因为心里想着事儿并未注意到玻璃门上的人影, 直到他已经打开门准备进去的时候, 方听到后面有一个男人在说话,下意识地撑开门让他们先进去。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大概从他是一个小学生的时候就开始了,或许更早一点儿。 “谢谢。”是男的先说的。 然后他又听到了一个人说谢谢,声音略微有些僵硬, 说完还冲他点了点头, 算是打了招呼。 从门口到电梯步数有限,路肖维却觉得很是煎熬。前面的人走得太慢了,他抄着口袋走在他们身后, 每一步都要 抑着,他想快步走到他们前面去,但还是忍住了。 孔泽吃完一颗山楂,“这个糖葫芦真甜,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买这个。你要不要尝一下,吃最下面这个,绝对不会沾到我的口水。” “不用了, 你自己吃吧。” 路肖维想起以前钟汀同他说过类似的话,他拒绝了, 那时他们在一起半年。后来钟汀买了两串糖葫芦来找他,他咬了一个山楂后再也吃不下去别的, 钟汀把他那串剩下的全都解决掉了,一边吃嘴里还振振有词,“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这么 又这么甜的山楂长出来得有多不容易啊,千万不能辜负它。” 孔泽继续说道,“我觉得荸荠的也好吃,早知道都买了。下次咱俩再去的时候,我买给你吃。” 钟汀想说没有下次了,但后面站着路肖维,她这么一说好像她在表明什么似的,把孔泽送到家再说也未必不可。 孔泽把沉默当作默认,“那附近的湘菜馆也不错,咱们吃完糖葫芦咱们再去那儿吃。” 孔泽和钟汀先进了电梯,路肖维不想和这两人呆在一个密闭空间内,准备等另外一个电梯。 孔泽觉得这男人莫名的 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不过他超强的记忆力仅适用于于女 ,遇到男的立马失效。电梯已经开了,这人还不进来,莫非怕打搅他俩,也太周到了吧,不过他并不怕打扰,他按住电梯,冲着电梯外说了一声,“赶快进来吧。” 他声音实在不小,路肖维只能进去,不进去倒好像他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 他看见已经有人按了八楼。 他抄着口袋数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听那个男的喋喋不休。 “不过馆子再好也不如你做的饭好吃。其实我也会做饭,今天中午我给你做。” 路肖维扫了他们一眼,这才注意到钟汀手里提着菜。 就在这时,显示屏的数字从7变成了8,男的出电梯之前又同路肖维说了一句,“谢谢,再见!” 就是八楼。 他目送两人走到门口,这次是男的按了密码。 此时距他们离婚也不过四十多天,够快啊。 路肖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表,十点半。钟汀当时送他的,更准确点儿说,是他从钟汀手里要来的。钟汀回国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给他小外甥带了乐高,给他老子还带了詹姆斯的au版签名球衣,唯独没有主动给他。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