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舒苑这个级别的人谈离职,只需要和部门主管同人事打 道就行。 这次和舒苑谈的是路肖维。 “你如果对工资和职位不 意的话,可以尽管提,我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对您这个人十分不 意,除非公司换老板,否则我是一刻钟都呆不下去了。” “带薪假期,一个月。”路肖维说着看了她一眼,“舒苑,你可能是太忙了脾气比较焦躁,这个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谁 有谁有?让他们珍惜去吧。” “舒苑,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你的合同上写着要提前一个月辞职。你现在走,算是违约,有必要我们会使用法律手段。我们按章程办,你可以现在提出辞职,我给你一个月带薪假期,如果一个月后你还要辞职,那悉听尊便。”见舒苑的眼神闪了几下,他又补充道,“钟汀的事情我会处理的,我比你更关心这件事。” 舒苑内心呸了一声,但面上仍然是沉默。 路肖维知道她的内心松动了,“如果你同意的话那就出去吧,记得帮我带下门。” 钟汀发微博的第二天便是元旦假期,她报了一个农家乐项目,开车带父母去了西山。在西山的这三天,她们全家人都断了网,电话只保留最基本的通话功能。因为都怕对方受自己的情绪影响,所以大家都表现得高高兴兴的。 钟汀告诉自己,一掐网线就能把那些讨伐给隔开,没必要太过在乎。过不了多久关于她家的讨论就会被其他的热点给扑灭。 再说明年她就去 本了。 钟汀之前申的 本访学批下来了,明年二月份到年底,本来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申请的,以往至少副高级别的才能申请到,她没想到竟然中了。 钟教授是庆应文学部的客座教授,学校那边邀请他去讲一个寒假课程,本来是一学期的,钟教授故土难离,只定了寒假,这次或许可以多住些 子。 没多久了,只要考试周一过,她就和父母去 本。 她已经订好了飞 本的机票,她咬牙定了三个商务舱的座位,总不能让二老陪自己坐经济舱吧。 一年的时间,足够网友遗忘她和她的父亲。 第41章 路肖维公开发表了一个声明, 上面写了钟汀本人如何贤良淑德, 他如何亏欠钟汀,婚后一直不够体谅她, 他的岳父母如何善待他,离婚完全是他的问题,并找了一堆营销号对钟教授本人进行吹捧。 由于事先早就进行了公关布局, 所以舆论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关于路肖维还是清一 的好评, 偶有质疑他的,很快便有人站出来反驳。 不过这些言论钟汀并没有看到,在出国前, 她家除了登校图书馆,放弃了一切活动。 路肖维把自己以前用的132的手机号装在手机里,给钟汀发了132条对不起。 却一直没等到回复。 他看着手机消息一直为零,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钟汀之前给他发的短信都存在一张老旧的内存卡里, 十多年前的短信他现在还能看见。那时候,连植树节钟汀都要祝他节 快乐。 出国的前两天,老钟突然提出要去看看老路。 虽然女儿跟路家那小子离婚了, 可毕竟人家前阵子还送来了一堆水果,又住了这么多年的邻居, 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现在人家有了大病, 还是应该捐弃前嫌去探望一下。 钟教授不会开车,钟汀送他去医院,到了门口, 钟教授一个人从车里下来。 钟汀在医院外面等他父亲,她吃了老路那么多水果,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人家,可是她不想再看见路肖维了。她一看到他,就觉得挫败。 她以前总是刻意遗忘那些无论如何努力都解不出的题型,到现在,也没更出息一点。 老钟也没勉强自己女儿,拿着果篮和钟汀买的花一个人去了病房。 老路看上去并不像刚做完手术的,他的 神很是矍铄。 路老爷子已经不知道儿子和前儿媳覆水难收了,还以为是老钟这个外部矛盾从中作梗,只劝老钟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家长的不要干预孩子,他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 两人兴趣 好全无相同之处,二十分钟下来都是各讲各的。 老钟是个要面子的人,并不提他前阵子的遭遇,只拣好的说,“我们钟汀申到了 本的访学名额,后天我们就要出国了。” 老路哦了一声,内心并不快乐。 钟汀坐在车里,路肖维从公司开完会出来便直奔了医院,他看到了 悉的车和车牌号,那个 悉的人正坐在驾驶位上翻着一本厚厚的硬壳书,他犹豫了很久才走过去敲了敲车窗,伏下身子对她说,“钟汀,好久不见。” 她并未摇下车窗,冲他点了点头后,又转过头去看书了。 他并未走开,良久之后,他突然冲着玻璃说了声,“钟汀,对不起。” 钟汀疑心自己听错了,她久久地愣在那里,半晌才把车窗摇下来,这次她不太笑得出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对不起你,我四年前找你就是个错误,一切都是我起的头。”钟汀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后悔,可事到如今事实证明它确实是个错误。如果她不去找他,他们就能体体面面地做同学,做邻居,他还可以那么留在她心里,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嘴 干裂,眼睛里布 血丝。 就在这个时候,钟教授走向了车门,钟教授同他问了好。 钟教授前阵子虽然拜他所赐,上了几次热搜,但还是很慷慨地同他告了别。 路肖维看着那辆车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良久之后,路肖维又去了老路的病房, “你最近怎么失魂落魄的?是不是又 烟了。” “我不是答应您戒了吗?自然会说话算数。”路肖维边说边给老路削梨,他一贯削得 练,没想到这次却用小刀给割了手。 老路看见血从儿子指头冒了出来,鲜红得刺眼,“你怎么搞得,快去包扎下。” 路老爷子不 心疼起自己的儿子来。 路肖维生下来的时候,是个粉白团子,眼睛黑亮且大,头发浓密,他想我老路的儿子真他妈漂亮。 老三生下来没 吃,他在郊区雇人养了一头母牛,每天给它放音乐催 ,产下的 人家给送到他家里,他亲自拿去热,两个女儿都是老伴带大的,唯有三小子是他带大的。前两个孩子他也喜 ,但到了老三,他才有了当父亲的自觉。 别的小孩子都亲母亲,只有他家老三一天到晚围着他转,开口第一声叫的是爸爸。 儿子三岁的时候,为了生计,他时不时就去俄罗斯,没他的 子,老三就一直哭。他心想,我老路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可不能成了娘炮,于是彻底转变了教育策略。 他本心是为他好,没想到却养出了一个冤家。 看到儿子软弱的一面,路老爷子突然 出慈父的迹象,“钟汀要去 本了,你知不知道?后天的飞机。” 钟汀出发前一天的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雪。 老钟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抱怨,“这雪早不下晚不下,明天航班会不会延误啊?” 钟汀走到 台上伸出手去接雪花,雪花是六角形的。要是不走的话,明早她就可以去堆一个雪人了。 钟汀本来是想打车的,不过这种天气车实在难打,万幸的是,陈渔一早开了自己的车过来。 “多亏了你,这天儿打车也不好打,要把车停在机场停车场,恐怕停车费加起来都能买一辆车了。” 一行人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路肖维。 “我的车就在楼下,我送你们去机场。” “谢谢,我们已经找到司机了。”陈渔为了附和钟汀的言论,向路肖维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 虽然电梯载重给13个人,但不知怎的,钟汀觉得很挤,。 出了门栋楼,钟教授发现公园长椅旁边多了个怪模怪样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谁大冷的天起这么早堆个东西。 陈渔先开了口,“这不是哆啦a梦吗?别说,堆得还 像。” 钟汀也看见了那个雪人,是个硕大的机器猫,手里攥着一串糖葫芦,很高兴的样子,比她之前堆得好看多了。十多年前她也堆过一个机器猫,用像素极不清晰的翻盖手机发了一条彩信给路肖维,她那时候刚学了一句俗套的表白词:让我做你的机器猫吧,你想要糖葫芦我就给你糖葫芦,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可那句话到底没发出去。路肖维问她:你这是堆了一个土拨鼠吗? 去机场的路上,路程已近半,陈渔从车后视镜里看到了路肖维,“路肖维是不是也去机场啊?他怎么一直跟着咱们?” 第42章 路肖维和钟汀买了同航班的机票, 他知道钟汀的姓名和身份证号, 查她的航班信息并不难。 天气原因导致航班比以往晚点两个小时,钟汀抢先替父母抢占了候机室的睡眠区, 她一个人坐在观景窗前看书。 钟汀没想到会在候机室遇到路肖维,他就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 就那么看着她。 她也不回头, 努力地翻页,每一页的内容都看不进去。 路肖维此刻摘了眼镜,眼睛里充 了血丝, 用那种悲伤的灼热眼神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燃尽似的。 钟汀并没回头看他,两个手肘支撑在窗台上,窗外是停机坪。 突然, 她的右耳被 了一只耳机。 “路肖维,你要相信,只要你回头, 就能看见我。你不用向我的方向走,只要你回头朝我笑一下, 我就向你跑过去,你只要不嫌我跑得慢就行……” 耳机里清楚无误的是她的声音。 他凑到她的左耳边对她说, “我回头了,可你怎么向反方向跑了呢?钟汀,你这样犯规了。” 钟汀眼睛只看着窗外, “我以前搞错终点啦,向着错误的方向跑,只能越来越错。我现在好不容易 清楚了,你可别往后拉我了。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共勉。” “你没 错,我就是你的终点,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他握住她的手,“你的手这么凉?” “别这样,我是个普通人,不想也没有资格和你一起上头版头条。” 这话刺痛了他,他不肯让她把手从他的手里 走,“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路肖维,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公众场合上演这种戏码?我并不想成为社会新闻的女主角。” “你认为我在做戏?” 钟汀盯着窗外,“对不起,你可能并不是这样,可我忍不住这样想。” 钟汀扭过头来冲他笑,“你不是说我笑得很不好看吗?你赶快去找个笑得好看的人去吧。” “我骗你的。” “可我把你的话都当真话听。你不是跟我说你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吗?” 他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里她被一件黑 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都被冻红了。 她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她十七岁时的照片,照片上她笑得很开心, 出两个虎牙。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还 上相的?” 她拿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然后对着窗户笑了起来,岁月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印迹,她永远不能和十七岁那年一样了。 她的头渐渐往下低,然后埋在书里。他 到她的肩膀在抖动,然后他在她的肩上拍了拍。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