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入秋时节,一场细雨后,天气又凉了几分。 盈月做了一宿的噩梦,早上被灵芝叫醒,头汗痕,脑袋发昏,发了冒。 十五六岁的身子正在发育,又困又饿,也只能等十点左右才吃饭。 她们这些“女儿”们每只让吃两顿,美其名曰是叫她们保持身形,大家只觉得云姨分外克扣,怨声载道。 白里的园子静悄悄的,一晚过去,竹叶歪七扭八,青石板还有残存的水痕,灵芝扶着她去教室,这一早上都得学唱曲儿。 云姨是将她做宝贝培养的。 投入颇多,期望的回报必不可能少。 平时遮掩着不许人瞧她,前几却邀来几波人物来观赏。 其中还有几位常登报的文人,大抵是要写几出寻芳记来为她做广告、搭架子。 盈月这才有些马上要营生的实,心里的忐忑抵触油然而生。 面对这事她倒不怵,左不过那二两,姐姐们也经常逗她。程技巧之类,园子里的教习早令她知。 就是期望别是那些老头子,她看着作呕。 唱曲时鼻头拥堵,身子有气无力,教习便没心思再训练她,让她回去养身子。 从教室回来正碰见裴二,他一身黑衣短打,身材瘦,坡脚看起来倒是没甚么妨碍。 “记得涂。”他递给盈月支药膏,是只西药,一看就贵。 “你哪来的钱?”盈月没接,裴二没有攒钱的习惯,不同于小秋事事有规划,他称得上好吃懒做,工钱都用来打牌了。 “你别管了。”他出不耐烦的神,把药膏往旁边灵芝的手里一就要走。 盈月急忙拉住他:“你找小秋了没?!”像个债主似的。 裴二甩开她的手,头都不回:“找了找了。” 盈月看他不在乎的敷衍,忘记了脚伤,气的直跺地,脚踝便更疼了,出泪来。 灵芝像个锯嘴葫芦,半句安没有,只把她扶回屋子,把新药膏抹了抹。 自个儿出门给她抓祛风寒的药去了。 课程停了不算打紧,云姨埋怨她扰了规划,本来近几天是要见人物的,如今这脚伤加风寒也没法展示了,是以更不准她出门。 裴二还是躲着她,仿佛那天的许诺是不存在的。 盈月就每歇在上,让灵芝出去帮她抓药之时顺便打听打听小秋的音信。 如此小半月下来,汤药喂着,加餐吃着,脚伤养好了,反倒消瘦下来,脸颊的婴儿肥减掉一大半,透出几许纤弱可怜的风情。 云姨眉开眼笑,觉得这是因祸得福,又给她做了新衣裳。 “明恒丰银行的许公子来看你,你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这个大名鼎鼎的许公子是她们这顶顶的财神爷,恒丰银行许老板的老来子,是前边陆彩香的常客,陆彩香自两年前梳拢一直被他包着,算作半个外室。 盈月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能耐,引得许文酬来看她。 只怕陆彩香要生活剥了她。 前路茫茫,盈月心里没底,往什么情况都有小秋教她,如今自己却仿佛孤身陷进笼子里。 不说当晚一通清洁熏香整面,次一早只喝了半杯蜂水,就被推去装点,大有新娘要上轿的架势。 烟云小筑的典妆师傅是从南边招来的,手上的家伙都是进口货,描画更是细。 整整一个时辰,盈月闭着眼睛任她打扮,几乎要打瞌睡。 等叫她睁眼看时,盈月都要认不得镜子里的自己了。 粉白的脸上没一点瑕疵,两弯细眉深入浅出,圆眼被拉长,眼角像小勾子似的微微上挑,睫纤翘,嘴被勾勒地致丰,涂着现在行的水红。 浅浅的妩媚掺和稚气,好像另一个人。 云姨喜笑颜开,怎么看怎么美,笑眯眯地捧着典妆师。 “还是唐姐这手艺绝伦,黄丫头都叫你化成了大美人!” 唐师傅也是很得意,特意没将眉尾拉的太低,现在的她不太认同,如今照着自己的思路画出来,果真效果拔群。 “这女孩底子好,云老板有眼光啊。”她顺势捧回去。 画好了妆便要造型,唐师傅鬟燕尾式?了一半就收了手,这发型过于成老气反而折了风采。 于是把铁夹烧红,给她烫了个现下最时髦的廷卷,将头发梳高,换上香槟丝绸发饰,后边是坠坠弹弹的小卷,青靓丽的很。 做的新旗袍也不穿了,换上了个西式丝绒长裙,好似报纸上留洋回来的摩登女郎。 谁能晓得是个娼呢。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