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知道一点儿。” 乌鸦 是个包打听,凡是鸟类所知道的事情,他们之间互相传递消息,他自然什么都知道。 曲觞来了兴趣,“那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到仙界去吗?” 这件事,乌鸦 还真知道,只是他不太想说,于是他抱着翅膀低头沉默不语。 曲觞看出了乌鸦 在隐瞒,极力地请求乌鸦 说出实情。 乌鸦 也是左右为难,不说吧,曲觞把他从山火中救了出来,照理说他应该对曲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说吧…… 最终乌鸦 还是没顶住曲觞的要求。 “不周山在极西极北之地,不过我听说那是厄运与不详的化身,终年飘雪,那雪是地府焚烧的恶鬼身上的罪孽,连仙人都能冻死,只要能爬上顶峰,穿过罪孽之雪地,就能直达仙界……”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乌鸦说完就赶紧劝曲觞不要做傻事,“这只是个传说,仙界到底什么样,谁都没去过。” “我去过,”曲觞道,对一脸不可置信的乌鸦 微微一笑,“我真的去过。” 失去了腿的乌鸦 最终仍然变回了一只普通的乌鸦。 曲觞遵守诺言,一直陪在乌鸦 的身边,他双手捧着受伤的乌鸦,乌鸦眼中闪烁着机 警觉的光芒,尖嘴转动着企图去啄曲觞的手,曲觞小声地哄它:“这里还不安全。” 失去了灵智的乌鸦完全就变成了普通的动物, 本听不懂曲觞在说什么,它只是惊慌于被一个人类控制住了自己的行动,翅膀奋力挣扎着想要飞出曲觞的控制。 曲觞现在能轻易地控制住任何一个有坏心眼的大妖怪,面对着这只振翅 飞的慌张鸟儿,他却手忙脚 了起来。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死亡的含义。 死亡并非是 体的消亡,而是灵魂的泯灭。 “不行的……”曲觞紧紧地抓住这只乌鸦,而他抓得越紧,乌鸦就挣扎得越厉害,圈起的手背被乌鸦猛啄了数十下,曲觞仍是困着这只乌鸦,一直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松开了手,在他松手的一瞬间,乌鸦立刻便向天上飞去,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曲觞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现在是正午,太 像快要炸裂的火球,将整个天空中的云都染成了耀眼又 抑的红紫 。 不周山在极西极北之地,越往西北走,曲觞遇到的妖怪就越多,比起群居的凡人,妖怪们大多独来独往无牵无挂,所以面对大地上的剧变,妖怪们比凡人要 锐的多,行动力也强的多。 曲觞这是碰上了迁徙的妖怪群。 从前避之不及的严寒之地,一下成了妖怪们的目的地。 妖怪们也不再想着互相斗争盘剥了,达成了诡异的默契——先修养生息,逃出生天再说。 曲觞在迁徙的妖怪群中毫不起眼,妖怪们都被白天的炎热和夜晚的极寒给折磨得生不如死, 本毫无心思去观察周围的人,全都将 神集中在赶路这件事上,以期寻找到一个暂时适合生存的地方。 凡间的惨剧,仙界也是有所耳闻,其实仙界的状况也不算好,与凡间冷热 替的情形相比,仙界的一角已经逐渐开始塌陷,仙人们倾巢出动,各显神通地想去解决问题。 “七天,你要等七天,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司命 脸沉重,星盘上的光辉已逐渐黯淡下去,“你究竟还在等什么?” 丹宸子坐在桃花树下,静默饮酒,面容冷肃。 仙界已经 了,往 里的安静祥和全被恐慌打破,他坐在自己的仙殿内,都能听到远处绝望的哀嚎声。 “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在想自己那点事吗?” 司命急得团团 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丹宸子垂下眼睫,饮下一口酒,淡淡道:“情劫难渡,我成不了神。” 听到这样的丧气话,司命急得去扯丹宸子的袖子,若说现在天上地下有谁最急,那一定是他,因他是天机的窥探者,星盘的守护人,他该承担这个引导的责任,司命咬着牙,双眼几 眦裂,“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成?” 丹宸子神 平和,他望向司命,司命的眼中除了愤怒、着急之外,其余全是恐慌,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的,只是司命还强撑着,不肯面对现实。 仙殿已经被打扮一新,是司命努力了几 的结果,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却是冷清得连风也不曾停留。 丹宸子 出袖子,握着酒壶起身,“明 大婚。” 丹宸子妥协了,可司命的心却仍是被揪得极紧,不安的情绪没有减免半分。 曲觞很快就 离了大部队,因为他的目的地在更西更北的地方,路上又开始没有生气了,越是靠近,异象就越是显著。 天空中不断坠落下火焰,火焰落地又凝结成冰,连绵的寒气与极致的炎热 替,曲觞甚至听到了地底里传来阵阵鬼哭的声音。 好似回到了数千万年前,他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天地间也是混沌不堪凄惨无比。 曲觞 蒙地睁开眼睛望向远处。 白雪覆盖了山峰的顶端。 他想起从前看过的雪山。 白雪绿树和那人牵着他的温暖的手。 下界十年,未曾忘怀。 曲觞继续向西北方前行。 不周山。 “我不知你每 都来看这不周山到底有何意义,它沸腾了七年,有何结果?”天空中坠落下的火焰落入不周山的裂 中,转眼便被 噬。 失败了。 丹宸子漠然静立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转身,化为一道银光消失在了司命面前。 司命全然不知道丹宸子为何 来不周山看这条裂 ,丹宸子走后,司命又看了一眼裂 ,只觉裂 中熔岩滚滚,似乎有什么东西。 “呼——” 一声清浅的呼 声传来。 司命猛地一震,抬眼望去,却见茫茫白雪中有个灰 身影正跋涉于大雪之中,司命瞳孔放大,不可思议道:“曲觞?” 不周山上的雪冷得彻骨,轻盈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到身上的一瞬间,曲觞便 觉到 入骨髓的冷,是怨恨、愤怒、悲伤、不平……种种扭曲不平的情绪从地底燃烧而落下的灰烬。 曲觞哈了口气,双手拢住脸,呼 都快被冻结。 “曲觞——” 风雪中,他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呼唤他的名字。 曲觞慢慢放开手。 司命从天而降,看着雪人一样的曲觞, 脸错愕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真的……”曲觞微微笑了一下, 面 喜,“乌鸦说的是真的。” 冰雪已经淹没了他整双腿,不周山的寒冷会要他的命,司命也来不及于他多言,召唤出星盘,双手拉开星盘,巨大的星盘像一张网一般挡住了漫天的风雪。 司命在风雪中大吼:“你疯了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立刻送你下山!” 如若这小妖怪死在不周山,司命难以想象他该如何向丹宸子 代。 “我不下山,”曲觞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望向司命,通红的脸中有一双璀璨的眼,那双眼睛从未染过一丝尘埃,“我要见他。” ‘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司命气道:“你要见他做什么,他马上就要大婚了!” 大婚……时间过去太久,曲觞都快忘了,丹宸子是要和桃花仙子成婚的…… 沉重的呼 声在风雪中充盈了他的耳畔,曲觞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愣愣道:“我要见他——”他大声道:“我要亲口问他,为什么骗我!” 一滴泪顺着绯红的面颊落入厚厚的积雪中。 他就是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骗他说来接他,却没有来? 第68章 星盘抵挡着刺骨的寒冷与天上降落的火焰,司命苦不堪言,“都什么时候了,你非要纠结这个?” “我为什么不能?”曲觞反问道。 “你瞧瞧这四周,这天地间都成什么样了,上界都已经 套了,所有人都在为此奔波,而你还要纠 丹宸子就为了问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司命崩溃大喊,已毫无仙人的风度,他不懂,只是命运的一条分支罢了,为何纠 至此? 吼声回 在耳边,“毫无意义”?曲觞仰起头,透过星盘,他能看到这个世界正在崩坏,不,不止如此,便连星盘上错综复杂的命运也在逐渐变成一个无底 般的漩涡。 是啊,天地间似乎正在 来一场浩劫,所以,他便因此而变得渺小,无所谓了吗?他的 受他的执着就变成了完全不重要的东西。 众生皆逃命,他却不惧生死,他是一块石头,千万年来永恒不变的石头,有人带走了他,教养了他,点醒了他,然后就这么一走了之甚至于连一句话都没说就丢下了他,这对于曲觞而言,比死还难受。 他的浩劫早就来了。 “我要问,”曲觞坚持道,“他欠我一个答案,我一定要问。” “怎么这么倔呢?!”司命咒骂一声,收回星盘,无可奈何道:“先离开这儿。” 再待下去,不仅曲觞要被冻死,他也要受重伤。 司命不敢冒风险,拎起曲觞飞入上界,落地的一瞬差点又跌落下去。 仙界坍塌的速度比他占卜的还要快。 司命一手拽着曲觞,将人稳稳扶住后,自己再上来,一眨眼的功夫,曲觞已经不见了。 司命都不用算,就知道曲觞这肯定是奔着丹宸子去了。 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沾上就躲不掉了! 好不容易丹宸子才答应成婚,可不能让曲觞坏了事! 司命只得快速往丹宸子的仙殿赶去。 曲觞比司命要更快。 他离开了仙界十年,却一直没忘记回家的路。 仙殿变了样子,仍是空 的,却到处装点了喜庆又热闹的红 ,曲觞想起来了,司命说丹宸子就要大婚了。 对啊,丹宸子要和桃花仙子大婚的。 殿外高大的桃花树落下纷纷花瓣,亲昵地向曾经的玩伴飘来,曲觞用手拂开桃花瓣,往殿内奔去。 修长的身影依旧着了一件白袍,丹宸子未穿红 ,一如往昔,面容沉静,冷冷地在殿内注视着殿外的曲觞。 曲觞停下脚步。 体内金 的印 相呼应蠢蠢 动。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