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 正要接着说下去,眼前陡然残影一闪。 他侧身一避,眉尖扬起。 为了夺回骨哨,那具骷髅居然顶着威 站起来了,一击不成,又准备扑上来。 结果就对上了面无表情的谢酩。 他硬生生在中途转了个方向,袭向楚照 。 楚照 无情地抬起扇子,“梆”地又一下敲在他脑袋上:“老实点。” 骷髅:“……” 楚贺 看醉了。 他们有点 幻。 楚照 懦弱地躲在扶月山上百年,据说一直病歪歪的要死不活,全靠讨好他那几个师兄,用灵药吊着命……怎么跟传闻里不太一样??? 楚照 忽然想起了什么,抛了抛手中的骨哨,悠悠道:“这东西对你这么重要?不如这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还给你,如何?” 骷髅眼中冒着几缕白 的幽焰,好半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打不过面前俩人,迟滞地挤出一个字:“……好。” 楚照 :“为何选在此地作 ?” 骷髅眼中的鬼火跳跃着,嘶哑道:“我离不开这座山。” 离不开。 而不是不想离开。 楚照 下意识地和谢酩对视一眼,愣了下,又同时别开目光。 骷髅继续补充:“我需要 食生气和灵气,顺便,找一具新 体。” 结果生意刚开张,就发现楚照 和谢酩两位甚为优质的 身到来,他非常高兴地引着他们上套。 现在后悔得只想把自己锁进棺材里 尸。 “这只哨子是你的本命法宝?”楚照 打量他,“我看你也没缺骨头啊,二百零六块,块块雪白,打理得很 致嘛。” “……”骷髅道,“那是我夫人的骨头。” 楚照 里 气抛骨哨的动作登时一僵。 居然把人家如此贵重的东西抛在手里玩,他真是太十恶不赦了! 他赶紧客客气气地把哨子递回去:“不好意思,得罪了尊夫人。” 骷髅的思维不太清晰,一句话总要思考一下才能说完,珍惜地抚摸着手中的骨哨,下半句才挤出来:“若是丢了,我就得磨十七夫人的骨头了,但我比较喜 十四夫人骨头的质 和音 。” “……” “山上的两座阵法都是你布的?”楚照 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除去那座雾阵,另一座才是这座山上最强力的阵法,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来   布阵心得呗。” 骷髅愣了愣,完全不知情:“另一座阵法?” 楚照 眉心一突,敛起笑意。 居然还存在第三人? 谢酩容 冷淡,薄薄的眼皮低垂着,似乎完全没在听,见楚照 没再问了,冷不丁 进一句:“为何没杀那些人?” ——也是因为那些采药人都还活着,所以骷髅还能站在他们面前回答问题。 骷髅眼中的火光明明灭灭:“我不知道他们是敌人,还是我的臣民。” 最后两个字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臣民?你是谁?” 骷髅道:“我姓陶,单字瑞,是西雪国的大将军。” 陶瑞这个名字,楚照 和谢酩都没听过。 但西雪国,两人都听说过。 西雪国在尘世里也是相当了不得的大国,曾经盛极一时,甚至能请动一些修士入朝挂名,偶有同僚闲谈两句。 但是…… 楚贺 刚刚被吓过一跳,此时忍不住 怪气地出声:“西雪国?早在几百年前就灭了,哪还有你的什么臣民。” 骷髅眼中跳跃的幽火陡然滞住。 就仿佛是他眼中的魂火灭了一般。 “灭了?” 陶瑞好像不能理解这两个字,喃喃重复:“灭了?” 窟里一阵死寂的沉默后,骷髅眼中幽幽的魂火又旋动起来:“是了,灭了……我没有护住我的君王与臣民。” “都是他……都怪他……” 不知道这个“他”是谁,骷髅眼中的魂火在转红,俨然是失去理智的前兆。 楚照 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一股 冷刻骨的怨气猛地爆发而出。 骷髅颤抖着,全身的骨节都在咯咯作响,狂 地叫喊:“殷……殷……是他,都怪他!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他的人吗,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子民被屠杀……” 楚照 淡定回答:“显然不是。” 陶瑞置若罔闻:“我效忠的君王死在动 中,故国的臣民也早已全部埋葬……” 他眼中的两点幽幽之火深红如血,急剧地跳动着, 窟中的温度急剧下降,砭骨的 风吹得楚贺 几人站立不稳,啊啊惨叫着喊救命。 下一刻,愤怒的咆哮响彻山岗:“我要你们陪葬!” 楚照 笑了:“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我们做了什么,就要被你拿去陪葬?” 骷髅充耳不闻,那股直抵灵魂的怒与怨迅速膨 。 却在炸开之前陡然冷却。 鸣泓的剑光如雪,锋锐一如剑主本人,势如破竹地割开了稠浓而近乎化为实质的怨气,剑尖闪着一点寒光,抵在骷髅雪白的额前。 谢酩额前的碎发被风拂开,手腕稳稳举着剑, 出幽邃清冷的一双眼,语气淡淡:“想魂飞魄散吗?” 陶瑞不管不顾,举起手中的骨哨要吹。 鸣泓剑一 ,凛冽的剑风陡然穿透了伶仃的骨架。 骷髅眼中的魂火仿若被罡风吹起,倏地散了。 周围的一切动静凝滞,失去魂火的骨架往前走了两步,攥着血红的骨哨,没能再发出一丝声音,砰然倒地,溅起一地骨灰尘埃。 只是一丝怨气与不甘,深深铭刻在白骨上罢了。 一个心系君主与臣民的大将,竟然变成这副半妖半鬼的模样。 楚照 无声叹了口气,思索了下,略一拂袖,四分五散的骨架重新恢复人形,被风带回了高座上。 谢酩漠然收剑,对他的做法并不置评:“如何破阵?” 楚照 思索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副阵棋,丢给谢酩:“劳烦剑尊大人跑跑腿,去山顶布下阵棋,我留在此处。” 别人称呼谢酩剑尊,是又敬又怕的尊称。 只有楚照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音调总是慢慢悠悠、往上飘着,比起尊称,促狭的调侃意味十足。 换作过往,谢酩不会给他面子,此刻却只是深深看他一眼:“好。” 看谢酩眨眼间就离开了 窟,往山顶放置阵棋去了,楚照 观察 地的尸骨,想起陶瑞没喊完的那个名字“殷”。 修界与尘世的界限分明,鲜少有修士会真正地入俗,他和顾君衣以前会在凡尘俗世逛逛,但对尘世的史书了解也不深,毕竟也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只听说过西雪国的名字。 殷嘛,估计就是将西雪国覆灭的敌将姓氏。 漫不经心地想了会儿,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喂。” 楚照 掀掀眼皮子。 楚贺 几人刚才被 风刮得头破血 , 狈得不行,缩在角落里当鹌鹑,谢酩一走,又纷纷膨 起来。 “你和谢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楚贺 充 怀疑打量他,又撇撇嘴,“差点忘了,谢酩在扶月宗待过几年,哈,人不怎么样,命倒是好。靠人庇护活着,也算你这样的废物唯一的活路了。” 跟班一阵哄笑。 楚照 不由 慨出声:“几位,我要是像你们这么悲哀 狈,抹脖子的心都有了,你们却还笑得出声,如此乐观,真当得上‘身残志坚’四字。” 楚贺 和跟班大怒:“找死!” 楚照 偏了偏头,没再搭理这几人。 他 应到,谢酩将阵棋布好了。 两座阵法互相排斥,瞬间, 窟又混 起来,地上残存的骨节吱吱作响,一股浓郁的杀气自四周山呼海啸而来! 原本气冲冲地要来给楚照 一点颜 看看的楚贺 被杀气一刺,脸 惨白,砰地就跪了。 这些人平时就躲在楚家的庇护下,有战事也不需要这样的战力,何曾面对过这样的杀意。 “好大的煞气。” 楚照 半眯起眼,手中的扇子随意一扇。 空气几乎是静止的 窟深处倏地卷起了微风,自他脚下而起,眨眼便化为足以掀起巨浪的狂风。 淡青 的灵力如海如浪,将昏暗的 窟映得炽亮,单纯来自磅礴灵力的威 ,便让山壁颤抖起来。 那股铺天盖地的杀气瞬间被 退,楚贺 却丝毫未 轻松,瞳孔缩成一点,不可置信地瞪着楚照 :“你!” 那股淡青 的灵力,居然是楚照 的! 怎么可能!他不是灵脉尽碎、修为化无、变作废人了吗? 他不是个人尽皆知的废物吗! “你、你……” 楚贺 一时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百年前那个一鸣惊人的绝世天才,十三岁结丹,天资卓绝,旷古绝今,风光无限、前途无限,他站在一旁,看着小少年步伐轻快地路过,明明触手可及,却觉得仰着头都望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他立在云端。 尔后这个天才又从云端摔到了泥地。 好像一个奇迹在眼前消失。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