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裴如昼想起自己究竟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他的思绪便被不断的坠落所打断。 那人不再横抱着他,而是面对着面,与裴如昼紧紧相拥。 他将吻落在了裴如昼的眉间、眼角、耳垂,却始终不敢碰少年的 。 坠落,坠落。 然后纠 。 他们越沉越深,四周也越来越冷。 哪怕是从雪山上融化下来的水,也没有这样冰冷的。 裴如昼原本紧紧攥着对方衣领的那只手,也 力般松了开来。 百尺深渊下只有一点细弱的光亮,水下的一切,都是幽蓝 的。 裴如昼与那个陌生男人的长发纠 在一起,如青雾般在水下散开。他的脖颈与 ,全被对方牢牢地 锢着。 明明是最暧昧的动作,却透 着无比危险的气息。 到了最后,他们就这样永远沉睡在了冥河之底。 就当裴如昼以为,自己这一次彻底完了的时候,眼前画面忽然一变,刚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一个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紧闭双目、身着华服的人,出现在了裴如昼的眼前。不对也不是完全一样。裴如昼看到,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比自己成 一点,大概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忽然睁开了眼睛。 啊! 裴如昼被吓了一跳,他看到这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虚影,竟然有一双赤红 的眼睛! 他的眼神无比冷漠,一丁点 情都没有。 在睁眼的同时,那个人缓缓开口说:你该走了。 紧接着,对方突然伸出手,在裴如昼的肩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啊 疼痛 由肩膀处向外扩散,伴随着阵阵剧痛,裴如昼再次失去了意识。 * 太 已经落山了。 会胭山下的密林中,一辆马车正踩着山道,以最快速向行 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面有一颗夜明珠,正散发着莹莹光亮。夜明珠下,是一方矮榻。 咳咳咳 阿昼,阿昼! 听到裴如昼咳嗽的声音,守在一边的戚云遥忽然转身,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刚一碰到那只手,戚云遥就被吓了一跳。 他发现裴如昼的手,比冰块还冷,怎么捂都捂不热。 紧接着一直安静躺在这里,看上去一点声息都没有了的裴如昼,又一次咳了起来。看架势,就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眸子,也在这个时候缓缓地睁了开来。 看到 悉的马车内饰,还没等裴如昼松一口气,他的肩 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又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 紧接着他竟然咳出了一个暗红 的血块, 口处那种憋闷的 觉,也突然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不等裴如昼反应过来,身边的戚云遥就被这血块吓了一跳。 他紧紧握着裴如昼的那只手,都已经颤抖了起来。 阿昼,阿昼你没有事吧? 咳裴如昼用力将手挣了出来,接着用袖口处的衣料擦干了 边的血迹。 他刚刚坐直身子,还没来得及调整呼 就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戚云遥,忽然啪嗒啪嗒的掉起了眼泪。 我没事殿下,你别哭啊。 虽然没有死,但他能 觉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丢了半条小命。 裴如昼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怎么小的和蚊子叫一样? 戚云遥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忽然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了裴如昼:别走阿昼我好害怕,你能不能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遇到裴如昼之前,只有贤妃一个人真心对待他。 哪怕贤妃故去多年,当年相处时的点滴早就变得模糊。 可失去时的 觉,却一直盘踞在戚云遥的心间。 他最怕孤单,最怕失去。 解药再加上裴如昼为他 走蛇毒,戚云遥恢复的极快。几个时辰前,他清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生气全无的裴如昼。 刹那间,当年贤妃离开自己时的 觉,忽然在戚云遥的脑海中重演。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眼前这个人。 不过一两息,戚云遥的眼泪,就将裴如昼肩膀上的衣料打 。 裴如昼愣了一下,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戚云遥的肩膀,笑着说: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哭? 不只如此,戚云遥还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就像是担心自己跑了一样? 他笑着轻轻回握戚云遥,又抚了抚对方的长发说:放心,我不会跑的。 戚云遥没有回答裴如昼的话,只是将对方抱的更紧了,甚至还稍稍低头,隔着衣料,将 轻轻地落在了裴如昼的锁骨间。 黏乎乎的,就像只担心被主人丢掉的小狗。 裴如昼愣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抬起手,再次轻轻地拍了拍戚云遥的肩膀。 算了,抱一下就抱一下吧,又不会掉 。 裴如昼不知道,在贪恋这份温柔的同时,戚云遥心中的恐惧 却在无限扩大。 不能,绝对不能让阿昼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戚云遥慢慢地咬紧牙,他想自己一定要将这件事处理干净。 一定一定。 在同一时间,会胭山森林的另一边,身着黑 劲装的戚白里独自骑马向行 而去。 听到裴如昼因为戚云遥而出事的消息,戚白里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离开了队伍。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第19章 召唤神尊 卯时,裴如昼一行人回到了桂锦 。 现在正是 修夜短的时候,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此时在桂锦 等着裴如昼的,不只有御医,还有太后。 老太后一路走走停停,昨天才到行 。她还没休息多久,就听到了裴如昼和戚云遥出事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太后年轻的时候,曾随高祖一道南征北战,是个厉害人物。但是在孙辈面前,年近八旬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老人。 蛇毒的麻痹作用还没有完全散去,裴如昼后半程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太后厉声道:老七,你父皇一直放任你不管,你在 中任 一下也就罢了!如今怎么敢在会胭山猎场里放肆,你这条命,是如昼给换回来的! 语毕,气头上的她,还用黄杨木雕成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撞了几下。 周围太医纷纷开口,提醒太后注意身体切勿大动肝火,周围一下子 了起来。 听到这里,裴如昼也想开口让太后消消气,但昏昏沉沉的他,还是没劲出声。 戚云遥依旧没说话,裴如昼猜他八成又哭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戚云遥原来这么 哭。 裴如昼的耳边安静了好一会。 太后终于叹了一口气,沉声说:你的确该长长记 了。后面几天,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把《皇律》抄上一百遍!抄不完的话,就哪里也不许去。 太后说的《皇律》是皇室子弟的行为规范,一篇有好几千字,抄一百遍绝对是个大工程。 裴如昼有些担心,万一戚云遥不服气顶撞太后怎么办? 但没想到,这一次戚云遥竟然乖乖答是。 奇怪熊孩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听话了? 裴如昼来不及想明白,就 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了足足一天时间。 等到夜里,裴如昼才被来送药的太医叫醒。 他 了 眼睛,在从桃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其实那口血块咳出来后,裴如昼除了困一点外,便没有其它 觉了。不过他看到,周围人看向自己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什么绝症病人一样。 嘶,真是有点瘆得慌。 公子,这个药丸,往后半月左右就要吃一次。说话的人是太医院院使,他将一个木质托盘端了上来,话语和神情里 是不忍。 裴如昼上次生病的时候,就是由他照看的。 在太医看来,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仲 时节还挂着 水的牡丹。 他光鲜明 ,有着迫人生气可却遭了这个罪。 见状,就连从桃都背过身去,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泪。 但和这两个人不同,裴如昼的表现却格外淡定。 嗯,我知道。语毕,他便将那颗棕 的药丸拿了起来,直接伴着水 到了肚子里。 公子你怎么你怎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怎么如此冲动? 从桃才说了一半,忽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不该这么问。 裴如昼怎么能不在意呢? 疼的是他,未来要定期服药的人也是他。他自己怎么会不在意? 裴如昼知道从桃在想什么,但他只是静静地喝水没有说话。 戚云遥可是来渡劫的神仙,要是他出了事,这世上的人都要遭殃。那个时候,自己 没得选。 况且,按照九重天上仙人的说法,帮遥安仙君,也是在帮自己、家人还有那些牺牲在边关的将士。 这个决定并不是冲动,而是裴如昼认真想过的,他冷静的不能再冷静。 俗话说得好,有舍才有得。 自己这个决定,做的不亏不亏。 吃完药,太医也离开了。 裴如昼将杯子递给从桃,突然想起了半梦半醒时听到的那番话。 对了七殿下他在哪里?裴如昼忍不住问。 接过杯子,从桃有些纠结地说:呃,在抄书。 果然,自己听到的没有错。 一百遍《皇律》是有些多,不过裴如昼想,要是抄完之后戚云遥这熊孩子真的能稍稍收敛一点,那也不是不可以嘛。 他点了点头,突然听到从桃补又充说:殿下他在外面抄书。 哈? 作为大易的开国皇后,当今太后也是个狠角 。 更何况与皇帝不同,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她,表面上虽一视同仁,实际却并不喜 这个最小的孙子。 外面? 裴如昼真没想到,太后刚才说的这里就是自己的院子? 他赶忙坐直身,朝窗外看去。 月光下,空旷的院子里摆了一张石案。 戚云遥就这么趴在案上,接着微弱的烛光,一遍遍誊抄着《皇律》,看上去很是可怜。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回去? 太后说,抄完了才能回去。 这可不行。裴如昼嘟囔道,说着他便掀开了被子。 公子当心,您还没有痊愈呢!从桃赶紧出声提醒,顺便从一边拿起大氅,给裴如昼披在了身上。 没事没事,药都吃了。裴如昼摆手说。 他没给从桃说的是,昨天那个血块让他隐隐约约 觉到从上次生病,到这次中毒,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神仙在帮自己? 难道他们也看出戚云遥不靠谱了 裴如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只看到不远处的天边,高高地挂着一轮残月,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后半夜。 桂锦 是避暑行 ,这里的盛夏,和凤城的暮 差不多。一到夜里,就更冷了。看到身着夏裳,独自趴在石案上的戚云遥,裴如昼忍不住放缓了脚步,轻轻朝那边地叫道: 七殿下? 嗯?困极了的戚云遥,反应都慢了半拍。 见状,裴如昼拉了拉大氅,缓步走了下去。 戚云遥这命也算是自己救回来的,要是冻出了三长两短,自己不就白忙活了吗? 裴如昼叹了一口气,戳了戳对方的肩膀轻声说:殿下,殿下快起来,这里太冷了。到房间里面去睡吧。 这下子,戚云遥总算是醒了。 他 了 眼睛,抬眸 动地说:阿昼?你醒来了! 嗯。裴如昼轻轻地点了点头,月光下他的脸 格外苍白。 裴如昼余光瞧见,戚云遥的手指竟然在微微打颤。 是太冷了吗? 顺着裴如昼的视线,戚云遥也发现了自己手上的异常。他楞了一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手藏进了袖内。 戚云遥的手之所以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他在害怕。 恐惧如夜 将戚云遥笼罩其中,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戚云遥不敢看裴如昼的眼睛,他害怕裴如昼看出自己的心虚,识破自己 损的把戏 阿昼真心对我,可我却害他丢掉了半条命。 戚云遥一向以自我为中心,跟在他身边的 女、太监,哪一个没有被他耍过?甚至害人丧命,也不是没有 可是他唯独害怕裴如昼知道真相,害怕裴如昼离开自己。 更害怕他知道,自己丢掉半条命救来的人,是个骗子。 骗子想到这里两个字,戚云遥就骨寒 竖。 见戚云遥坐在原地不动,真心以为对方冻傻了的裴如昼轻轻地将小皇子的手拉了起来。 别在这里坐着了,到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他的语气,比月光还要温柔。 好,好的。戚云遥扶着书案站了起来,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在离开书案的那一刻,裴如昼没有看到,最上面那一张宣纸上,并没有几行《皇律》的内容。 戚云遥用蝇头小楷,在这张纸的角角落落写 了不能。 不能,绝对不能让阿昼知道,自己都在背后做了什么。 桂锦 的殿室都不大,里面只有一张 榻。 被裴如昼拉到房间里的戚云遥顿了一下,非常自觉地朝着临窗的小罗汉榻走去。 但没等他转过身,就被裴如昼拽了回来。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