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想一下,他转身去寻了把匕首,复又回到了 前。 她再度升起警觉,道,“你要干什么?” 他却并未急着答话,兀自挽了挽衣袖, 出一截小臂,而后拿匕首轻轻一划,顷刻之间便有血珠冒了出来。 这叫她彻底一愣,更加不明所以,却见他又从 头取了块浅 的帕子,在伤处捂了一会儿,那帕子就被染成了红 。 他又随手丢在了 上,同她道,“好了,明早自会有人来看。” 拂清脑间轰响一声,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 眼见他依然淡然的整理衣袖,不知为何,她心间竟然升起些微妙的复杂 。 顿了顿,她挑眉笑道,“王爷懂得很真多呢。” 他竟然毫不谦虚的应了下来,道,“我毕竟是王爷。” 而后再不多说,从 上收拾了一条被子,依旧去了外间。 余下拂清立在 前,微微怔愣了一下,终于收起了剑,而后也躺了下去。 下弦月西移,夜 渐深。 或许因为突然换了地方,平素从不失眠的拂清,今夜竟失了睡意。 从今 起,他们两人竟会如此被“拴”在了一起! 其实萧钧方才说得不错,这几 她也早已想通,入了宁王府,找那个毒妇萧怡容报仇的机会的确比从前大了许多,可当那帕子上的血腥味传到鼻尖,他方才划臂取血的情景再度涌到眼前,她还是难以平复心间的别扭…… 越想越别扭,辗转反侧了一阵,她终于忍不住,起身落地,打算去找他。 既然心里无论如何都不 ,干脆还是打一架算了。 哪知待来到外间才发现,他竟已经睡着了。 那双好看的眼眸被眼睫覆住,室中昏黄的光线中,她甚至能看见,他的睫 原来很长。 还有,那皙长的身体将那张榻占了个 ,似乎还有些伸不开腿,微微蜷在被中。 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她一下无言,就如此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回到了拔步 上。 寒冷的夜,万籁俱寂。 帐之外,还睡着另一个人。 习武之人,听力是何其 锐,纵使隔着一道门,他的呼 声还是传到了耳边。 均匀,绵长,犹如他的睡颜,透着一股无辜的平静。 她睁眼望着空 的帐顶,许久,也终于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四十章 第二 睁眼, 天光已亮。 在被中呆了片刻,拂清方懒洋洋的坐了起来,准备下地。 而外头的人听见了动静,小心唤道, “侧妃可醒了?” 是小翠的声音。 她嗯了一声,小丫头这才敢如从前一样, 端着洗脸水进门, 又来为她 开 帐。 趁她洗脸的功夫, 又从外头进来几个丫鬟,向她行了礼, 开始铺 叠被, 整理房间。其中一人特意往 上瞅了瞅,终于发现了那条染了血的帕子,目光一亮, 不动声 的收了起来。 拂清假意没看到这一切, 心间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眼见她们收拾完毕,便出声道,“先退下吧, 留小翠伺候就好。” 众人一顿, 只得应是,齐齐退了出去。 余下小翠帮她忙活着梳头, 过了一会儿, 小丫头忽然想起要事, 赶忙禀报道,“侧妃,王爷早起去了前院练剑,走之前 代过,叫您起 后先用早膳,等会儿要带您入 。” “入 ?” 她稍显意外,却听小翠道,“是啊,王爷头一次办喜事,又是陛下赐婚,当然得进 谢恩了,所以您等会儿要穿礼装的。” 这说的倒也是,她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吧。”又对小丫头道,“你不必叫我侧妃,还跟以前一样就好。” 这个称呼,她还是别扭。 小丫头一愣,只以为她是新嫁娘抹不开面子,便应了声好,也没再多言。 吃罢早膳,又有婢女们进来打扮她,因要进 谢恩,她不好推拒,只得任她们前前后后的忙活,花了小半个时辰过后,她终于又变成了一身绫罗, 头珠翠的贵妇。 贵,贵妇? 没错,当她瞧见镜中的自己,脑海中当即闪现出这个词来。 尽管看起来不错但她还是不习惯,一时间不忍多看,只得赶紧扭转视线。 恰在此时,听见外头响起通传,道,“王爷来了。” 须臾,便见萧钧踏进了房中。 与她一样,因要进 ,他也重又换上了蟒袍,只是令人稍有些意外的是,他今 的这件蟒袍,居然是红 。 难道果然信了她昨夜的调侃? 拂清暗暗想了想,不由得有些想笑,却见四周的丫鬟们已经跪成了一片,也只得先装模作样的向他行礼,唤道,“参见殿下。” 萧钧悄悄打量她一遍,点头道,“起身吧,时候不早,若准备好了,我们就启程。” 她应了声是,便跟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载着二人离开了宁王府。 托萧钧的福,拂清还是头一回坐上五匹马拉的车,宽大平稳自不在话下,更要紧的,周遭还有侍卫骑马环绕,行在路上,颇为威风。 不过除过初上车时打量一番,她并没有其他什么反应,因觉得无聊,甚至闭目养起神来。 殊不知某人一直在注视她,见她闭上眼睛,便在旁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她嗯了一声,“还不错,连今早殿下几时出去的都不知道。” 罢睁开了眼,又看了看他,问道,“殿下睡得可好吗?想必你昨 是累坏了吧,竟那么快就睡着了。” 萧钧面 不显,心间却微微一顿。 其实昨夜头一次与她同处,虽隔着门,但到底叫他 慨良多,一直到她睡着之后,他才入睡,先前她起来看的时候,听她脚步中怒气冲冲,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只得装睡罢了…… 但他并没有打算叫她知道,只微微笑了笑,道,“也还不错,昨 中午喝了些酒,确实容易困乏。” 语声稍停,他又问道,“我昨夜可是吵到你了?” 他晓得她也睡得晚,且还在 上辗转了良久,所以才有此担心。 拂清摇了摇头,“没有,殿下睡觉习惯很好,并没有吵到我。” 此乃实话实说,她昨夜虽然别扭,但并不想因此而胡 怪罪。 尤其脑间又忍不住回想起他昨夜蜷在榻上的样子,知他现在不过口是心非,便更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闻言点了点头,也未再说什么。 于是车厢之中,一时无话。 马车继续前行,陡然换了身份,两人之间还是难免尴尬,她遂重又闭目养神起来,然而终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冷不防睁眼,正瞧见他不错眼的看着自己。 她莫名有些微恼,遂挑眉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他竟也不回避, 角微勾,直言道,“你今 这样很好看。” 她一怔,眼珠转了转,却故意道,“那王爷是觉得我昨 不好看吗?” ——倘若此时小翠在旁,听见她的话必定要嗤笑,昨 好歹出阁之 ,她褪去喜服,还故意净面,甚至还不若平素在宴府中讲究,能与现在这礼服加身粉黛敷面相较吗? 毕竟人靠衣裳马靠鞍,再美的美人,也需要打扮的啊! 她当然是在故意为难,哪知这话说出,却见他很是认真的道,“当然不是,你素面的时候是另外的好看,与现在不分伯仲。” 这话实在叫人挑不出理来了,她微微 了口气,嗯了一声,挪眼去看了别处。 角却很是微弱的勾了勾,像是不屑,却又似乎藏着淡淡的笑意…… 而他也微微笑了笑,而后垂目把玩起了 间玉佩,不再看她了。 ~~ 马车继续前行,车窗外渐渐热闹了起来。 今 天气不错,天空湛蓝, 光透亮,是冬 里常见的大晴天,因为除夕将至,大街上 是采办年货得百姓,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如此一来,车驾行在路上,难免受了影响,不过宁王府的侍卫车夫倒很有素养,没有大肆横冲直撞,还算客气的去知会路上行人,待众人避开,再缓速前行,直到穿过集市,前路坦 ,才重又加快了速度。 他没有特意吩咐,想来这是多年的习惯,拂清看在眼中,心间难得的点了点头。 她从小到大,见过许多仗势欺人的例子,譬如那位长公主萧怡容,照小翠的话说,不过出门买个胭脂,便封锁道理,令百姓跪拜,与其相较,他身为皇长子,当朝亲王,还能如此讲理,确实难得。 宁王府距离皇 并不远,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在外禀报道,“殿下, 门到了。” 他便嗯了一声,引着她下了车。 廷规矩森严,就算是皇子,也需步行至内廷面圣,并无例外。 年关当前,天气已到了最冷的时节,好在二人身穿鹤氅披风,自可以御寒,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两人终于到了启明殿外。 其实若依照礼制,亲王侧妃原是没有资格面圣的,但因是宣和帝亲自赐婚,自然不能以常理而定,而其实宣和帝也一直记挂着此事,二人一经宦官禀报,便获准入内了。 这个时辰,皇帝正在用上午的点心,两个人稍稍在暖阁门外等了一会儿,待 人们将碗碟撤下,才迈了进去。 此乃帝王居所,整个大盛朝最为权威的地方,尽管拂清并不在世俗,但眼见此地布置之庄严,也并不敢掉以轻心。 入到门中,只见身着团龙袍的宣和帝正坐在榻上,萧钧恭敬行礼,唤道,“儿臣携侧妃晏氏参见父皇。” 拂清也只得紧随着行礼。 长子府中终于有女人了,宣和帝心情不错,当即便抬手叫二人平了身。 又打量了拂清一眼,见她如此打扮,更显姿容气度,不 大 欣 ,和声道,“朕听闻昨 子不错,料想你们以后定能顺遂,这样也好,赶在年前办了事,今年年节,你府中也能有点儿人气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