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此,萧钧已经明白了, 道, “所以,必定是常乾在发现自己中了入骨绵之后, 专门派人调查过。” 拂清点了点头。 常乾必定是派这刺客调查过,所以刚才那人才会由噬心酒猜出,是自己破了情人谷。 将这一切给萧钧解释完毕, 她忍不住咂嘴, “这个常乾果然厉害!一面身在朝廷为官, 一面经营杀手组织挣钱,人就在你们眼皮底下,居然也从未被发现过。” 闻言,萧钧眉间皱的深重,叹道,“是实话,我其实早在怀疑他图谋不轨,他的确在豢养一些武功高手,但明面上看,不过是在为自己与萧怡容培养护卫,也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其就是寒雨堂堂主。” 拂清嗯了一声,“他隐藏的的确深,若非刚才听那人问,我也不会想到是他,不过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萧钧点头说是,却又道,“可我并不能以这个理由去禀报父皇,这毕竟牵扯到你。” 她闻言一怔,也凝起了眉。 的确,并不能就这样去回禀宣和帝,否则,全天下都会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如此一来,不仅会不利于萧钧,还会不利于抓捕常乾。 正在此时,却听他又一拍桌子,道,“可是现在不可等,若晚一步,恐怕他会潜逃。” 拂清眼珠一转,忽然冷笑,“不错,而且以什么理由也本不重要,先把人抓住再说,毕竟那刺客就在王爷手上,常乾现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守备,王爷要抓人,他怎么抵挡得过?” 正所谓,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那寒雨堂堂主必定就是常乾,若论起权势,萧钧要去抓他,本不是什么难题。 而她话音落下,萧钧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而后,赶紧朝门外唤人。 “传程志。” ~~ 不过半个时辰,由萧钧手下副将程志所带领的人马就到了京郊大营。 前长驸马常乾被降职后,一直在此处任守备。 程志一路快马加鞭,生怕此人会逃走,好在待入营之后,见到常乾还在此处。 而常乾见到他们,却立刻升起戒备,眯眼问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营地!” 说着又招呼手下小兵们上前阻拦。 程志却一声嗤笑,打量一眼身边左右,道,“擅闯?吾等奉宁王殿下之名前来,捉拿朝廷钦犯!我看谁敢阻拦公务!” 程志本就是兵中出身,且是真正上阵杀过敌的,此时一横,顿时吓得这些随手从兵营里抓来的喽啰们一惊。 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纷纷回头瞅着常乾。 程志也不再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在其面前甩了甩,冷声道,“经查实,你与前两鹿州府宁王遇刺案有关,现在要将你带回刑部归案,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常乾见状,目中当即一凝。 身为堂主,他是确定青峰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所以哪怕知道其已经被宁王捕获,他也没急着逃走。 毕竟之前落网的人,也从没有一个敢背叛他。 但现在眼看对方如此言之凿凿,一下就找到了他面前,他还是难免心间一惊。 但无论如何,此时决不可出破绽,常乾努力确保自己不慌,将目光一眯,冷笑道,“宁王府?呵,抛去诬陷不说,就算此时有我有关,也是该刑部出手来抓人,绝不是你们!更何况,此事跟我绝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这是诬陷,必定有谋!” 程志却并不打算与他做什么辩论,只道,“休得再狡辩!那刺客已经画押,直指你是寒雨堂堂主!你杀害朝廷命官,又刺杀当朝亲王,罪该万死!来人,将他拿下!” 此话一出,来自宁王府的侍卫们立刻拔刀上前,谁料常乾却吩咐身旁的那些兵卒们,“这些人假冒朝廷名义图谋不轨,还不快将其赶出去!” 顷刻之间,竟果真有人拔刀上前,砍杀起来,好在程志早有所准备,今带来的人皆是高手,而常乾自是不敢被俘,也亲自刀来战,现场登时陷入混之中…… ~~ 宁王府。 拂清与萧钧一直在等消息。 然而一直等到华灯初上,用罢了晚饭,才终于有人回来了。 其时二人正在萧钧书房中对弈,因为知道拂清也紧张此事,他便没有叫她回避,令侍卫当面禀报。 侍卫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启禀王爷,逆贼常乾在军中埋伏了自己的杀手,公然抵抗,造成营中大,并趁机逃走,程副将已经派兵去追,但暂时没有消息。” 二人皆是微微一顿,果然还是叫其逃了。 萧钧微微思忖,发话道,“此人武功高强,此番畏罪潜逃十分危险,立即上报朝廷,令刑部与大理寺全境缉拿。” 侍卫应是,立刻下去办事了。 房中清净下来,萧钧的眉间依然紧凝。 半晌,他落下一子,道,“意料之中。” 不过,早在明白常乾就是寒雨堂堂主之时,这个结果,就已经隐约预料到了。 ——常乾既能隐藏的如此深,绝不会轻易落在朝廷手中,所以,要么已经潜逃,如若不逃,那必定是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而现在,果然如此。就连大营中都埋伏了他旗下高手,这结果也不意外了。 而他面前的姑娘似乎并没有太过失望,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想来他既能驾驭寒雨堂,那功夫也不会低了……不过,不知如若我出面,会不会有胜算?” 萧钧目光微凝,当即摇头,“不可,那样的话会令你深陷险境。” 拂清当然也知道不可能,方才大白天的,又是在京郊大营,如果她亲自出面,就相当于向天下宣告自己的身份了,而且最要紧的,那常乾还不一定能抓住。 不过此番也不算没有收获,最起码,这人畏罪潜逃,杀手堂堂主的罪名,是实打实的落实了,只消朝廷通缉就好。 她正想着,却听面前人忽的道了一句,“今早入,父皇还曾问我,说在鹿州时有人见到我身边有一年轻女子,武功极高……” 她顷刻看向他,问道,“那王爷怎么回答的?” 萧钧道,“我只说,那夜情况极其混,不少百姓死伤,大约是民众惊慌,看错了,我身边的近卫都是男子,怎么会有女子?” 她点了点头,又问,“那陛下信了吗?” 他微微叹道,“大约还有些怀疑,不过还好,他暂时还没怀疑到你身上。” 她挑了挑眉,“暂时……看来总会有纸包不火的那天。” 语罢,也凝起眉来。 ——风声既然能传到宣和帝耳朵里,也必定会教别人知道。 ……总之,她已经开始暴了,而显而易见的是,关于她身份的掩护一旦被揭开,后行事必定会诸多艰难。 所以,有些事,她需要提上程了。 心情不由得有些黯淡,正在此时,却听他在旁边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她回神,而后摇了摇头,“没有……” 却听他又道,“那……棋还下不下了?” 她一顿,这才垂眼去看棋局,哪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走了一步,竟令自己陡然陷入了困局…… 她登时有些气恼,抬眼质问他,“王爷怎么可以在我想事情的时候走这一步?” 这局面,再怎么走也是败啊! 这叫他一愣,道,“你没说不下,方才确实轮到我走了啊……” 说着实在不明她怒气的来源,想了想,又道,“下棋而已,走哪一步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她一噎,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说不清怎么会突然生气起来了呢? 左右也无话可说,她索将棋子一丢,道,“不下了,很晚了,我要回房去睡了。” 说着便从坐榻上起了身,去取方才来时摘下的斗篷。 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眼见她披斗篷,又不敢随意挽留,想了想,只得试着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她头也没抬,只道,“不用了,丫鬟在外头等着呢,有灯笼,不怕黑,王爷留步吧。” 语毕,斗篷穿好,她便径直拉开门,出去了。 抱厦里头,小翠等的无聊,原本在跟萧钧的书童悄声聊天,眼见门忽然被拉开,不由得吓了一跳,定睛望去,见是拂清,忙唤了声,“主子。” 拂清嗯了一声,兀自带上斗篷上的帽子,简洁道,“回去吧。” 小翠忙点头,提起一旁的灯笼,跟了上去。 边走便在心里犯嘀咕——看主子的模样,仿佛还有些不太高兴?这是怎么了?难道跟王爷吵架了? 可是不应该啊,自带跟着主子来到王府,小翠见到的,从来都是王爷对主子和颜悦的模样,这好端端的,还才历了一回惊险,两个人怎么会吵架呢? 相应的,书房门外,小书童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悄悄透过门,试着朝屋里看了一眼。 房中辉耀的灯光之下,只见高大的王爷在原地立了一会儿,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而后摇了摇头,微微叹着气,独自收拾起了棋盘。 第五十五章 第二一早, 常乾畏罪潜逃的消息便传遍了朝堂。 众人乍一得知此事, 皆是一片哗然。 前长公主驸马居然就是被朝廷深恶痛绝的寒雨堂堂主,这个消息,足以令世人惊呆,如今又见其畏罪潜逃, 更是无人怀疑,尤其逃走之前还在京郊大营生出了一场祸,一时间, 文武群臣无不唾弃其恶毒行径, 纷纷上书,奏请宣和帝严惩。 而宣和帝自不必说,乃是最为愤怒的那一个,当庭便下令全国缉拿常乾,甚至还下了悬赏通告。 宣和帝有些后悔, 早知会有今这般局面,想当初便不该那般迫卫离, 卫离辞官后,他重用常乾, 一方面有赌气的成分,另一方面,也是看中其在卫离身边多年,只以为常乾能耳濡目染, 习得卫离皮。 现如今看来, 常乾哪里能比得上卫离一星半点儿呢! 尤其他还把亲妹妹嫁给了此人, 一想到这逆贼还曾混在皇亲国戚之间,长达十余年之久,宣和帝简直要气得吐血,不仅当庭发下了圣旨,退朝后,又急召了长公主萧怡容入。 他们好歹曾夫十余年,现在就是不知,对于常乾的这些行径,萧怡容究竟知不知情…… ~~ 辰正出门,临近中午,萧怡容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 却年年末,她与常乾和离,虽令天下哗然,却并未影响到公主府的繁华,尤其年节时候,从初一到十五,长公主府没有那一夜不是笙歌曼舞,然而自打今早常乾之事传遍京城,公主府这才忽然冷清了下来。 ——眼看一个上午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前来问她的宾客。 除过自己的女儿,年方十二的平妍,此时立在内院门口,见她从马车上下来,赶忙关问道,“母亲,您总算回来了?您今次怎么去了这么久?皇舅舅可是生气了?” 然萧怡容浓妆掩不住面上的憔悴,闻言只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为娘累了,先回去歇一歇,你也先退下吧。”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