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物体的碰撞,是一种相互作用。 手指与手指,心灵与心灵。 痛苦与痛苦,希望与希望。 从这一刻开始,或许世界会变得不一样。 “别动!” 越森不知道自己的喉咙居然能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只是看着徐烟林挣扎着想起身的样子,丰富的病伤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急着站起来!” 他紧紧拽着她的手不让她 动,徐烟林急得要出汗,眼睛却死死盯着他的腿。 “唔……!” 她自己疼得说不出话,还有心思去管他的膝盖? 越森挤出一个惨淡的假笑:“我没事,我这条腿早就没有正常痛觉了。” 徐烟林听见这话心中震撼, 着气安静下来。 大概也猜过他的病情,但没想到居然已经…… 越森话说出口也稍微冷静了些,费力又往前挪了两下,来到她身边:“是不是扭到了 ?” 她点头。刚才有个绞柱接过肩翻的动作,她觉得可以试试,没想到试试就逝世,做到一半头还没翻过来,腿就已经收不住势。她平时地面动作练得不多,当下一慌,不知哪里用力错误,后 突然一闪,天旋地转,连带着半条腿像针扎一样疼。 那种痛就像地震,第一波还没有完整地过去,伤痛还没有清点,惊吓和恐慌的余震就紧随其后,连成一片,最后再在脑子里反复循环。 她还没搞清楚自己什么情况,贴在地板上的耳朵里蓦然传来一声巨响,才抬起半只眼睛,就已经看见他败跪下去,嶙峋的髌骨磕出来诡异的形状,仿佛就要挤破 子掉出来。 瞬间徐烟林忘记了自己的痛,意识当先动起来,身体却怎么都跟不上,只有手臂能伸出去,企图向他靠近哪怕一点点。 直到……直到抓住他的那一刻,她才终于分清了真实与幻觉,终于从波动的弦上落回了实处。 剧烈的锐痛慢慢退去,迟钝的酸![](//www.iyiguo.net/ig/zhang.png) 却从后 爬到了心里。 越森花了好些时间直身起来弯 探向徐烟林,一只手还牢牢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拢在她 际:“能平躺吗?” 徐烟林本不敢动,听见这话却生出些勇气来朝他掌上靠过去,借着他的力,慢慢仰卧下来。 但还是疼,她额角沾着冷汗,脸 青白。越森心里像被捅了个口子一般,说话都轻得在漏气。 “先别动,休息一下。” 她躺好之后他的手就从她 上离开了,但也没收回来,就撑在旁边的地上,整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干什么啊,徐烟林被看得有点紧张,下意识去抓他的袖子。 这种眼神她见过。在昏暗无灯的教室角落里,在早 又幼稚的少年脸上,在被抱紧索取亲吻前。 别这样拉着我袖子。他想。 我真的会…… 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徐烟林并没有别开头去。反倒是越森收回了手臂,转了半身坐回地面,不再那样复杂地看她。 正上方的脸撤开, 到松一口气的同时,徐烟林失神,莫名其妙又有些失望。 ……其实事情发生得很快,不过五分钟光景。 短短五分钟,心情经历了巨大的起伏,两个人的手都发凉,任何一方都不能给予温暖。 但他们依然没有松开 握的手。 “还疼吗?” “有点。” 越森盯着自己的腿,脸 还泛着白。 “这几天都别跳舞了,可能会加重的。” 那怎么行!徐烟林差点要弹起来,还没发出声音,手突然被紧紧捏了一把。 “会伤得更重的!” 她被他语气里过分浓烈的悲痛和恼怒刺了一下,讶异地望向他。 拒绝休息是她有点任 了,但他怎会如此……生气? 徐烟林觉得自己读到了一道看不懂的题,但她确信自己没有读错。 他在生气。 越森话吼出来了才发现语气太重,连忙把手指松开,有些无措,肩膀也塌了下去。 “对不起……”他把腿支起来,无助地靠了上去。“我……” 徐烟林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 腿在微微发抖。 她想起他总是放得很慢的步子,不想带又离不开的漆黑折迭拐杖,用微笑掩饰得很好的消沉…… 越森可能觉得自己藏得不错,同学老师们也确实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关注。他既然不卖惨,就没有人会来伸出手要他说出自己的故事。 但他不说,就意味着他没事吗? 命运的红线谁也看不见,但身在其中,有意无意对对方投注了深挚的情 ,总是会在羁绊的引导下福至心灵,发现端倪的。 她已经观察了他那么久,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徐烟林主动伸手,抓住了几 远离的他。 “你是不是……害怕我会变成你这样?” 冷淡,理智, 锐。 明明是被她的这些特质 引,但现在听她这样切中自己的要害,越森还是 到一种悚然,几乎是下意识躲了一下。 但她说的没错。 目睹她受伤的那一刻,他似乎是透过水面,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一刻的恐惧,迭加了自己长久以来的苦痛,又因为是她,而变得分外惊心动魄。 他简直难受得想把五脏六腑全都剖出来。 他愿意把左边的好腿给她,只要能让她健健康康继续跳舞。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但这些都是想象,他实际上只能茫然地坐在她身边,害怕到发起脾气,现在连再去牵一下她的手也不敢了。 腕上传来细微的拉扯,徐烟林揪着他的袖口一直没有放开。 她开口,平静的声音像一把细梳,一点点抚平他炸起的情绪。 “刚才是有些吓人,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不要太紧张,我的身体能力和反应还可以,其实并没有伤得很重。” 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徐烟林这样说也并不全是在哄骗他。 “我不会有事的。” “你也一样。” 她读懂了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自卑,并慷慨地拥抱了他的全部。 越森又颤抖起来,徐烟林眼睛发 ,两只手隔着他的校服袖子,一起握紧了他的手腕。 她已经歇过来,从指尖到掌心都 着暖意,再汇到他身上。 “你可以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说了,别这样拉着我袖子,他想。 我真的会…… 越森咬住了自己的嘴 才没有发出哽咽。 我真的会很想哭啊。 今天无论如何是绝对不能再练舞了,徐烟林听从建议一直躺着,越森把她的书包取了来,她就拿了英语材料背句子。 背了两句她又问他:“你刚才摔了是真不痛吗?” 越森笑了笑。与其说他方才扑在地板上是痛,不如说他这些天来一直就不舒服。疼痛从零分升到八分很可怕,但从六分升到七分就显得小事一桩了。 徐烟林没回话,举着密密麻麻蚂蚁爬的西洋文字看了一会儿,又放弃般撒了手。 她侧过头去定定地望着越森:“你的肿瘤,能治好吗?” 意外的宁静,没有因为听到治病的事情发疯,越森对自己吃了一惊,哪怕她已经直白到每一个字都锋利如刀片。 他抿了抿嘴 ,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难:“要做手术,会有瘫痪风险。” 在徐烟林看来,肿瘤这种东西只要能切就还能治,闻言她呼出口气,不再作声。 反倒是越森突然又有点坐立不安。 她知道我可能会瘫痪,她会不会嫌弃我? 仿佛知道他正在胡思 想,徐烟林干脆尝试着坐起来,越森忙不迭来扶着,她顺势抓紧了他,看进他眼睛里。 她的脸就在一寸外,两个人对视一定格,这段距离就赫然燃烧起来,滚烫的空气拂过皮肤,明明是热,却让人起了一身 皮疙瘩。 冬 晏昼模糊暧昧的夕 透进窗,醉瓜![](//www.iyiguo.net/ig/rou.png) 的 光烟笼雾罩。 “不要跑掉。” 她挑着似乎有些耳 的字眼,一字一顿地认真道:“这是你跟我说过的。” 在物理实验中,被观测的对象,会因为观测而受到影响。这就是观测者效应。 如果我们想看见电子,那就必须想办法让光子与其产生碰撞,而这也必然使电子的活动产生变化。 是什么让我们如此执着,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去证明彼此的真实。 又是什么让我们在 受到目光时,愿意去改变自己,只为了能被看见。 当我们看向对方时,眼中出现的到底是什么? 越森敛下眼回避她的注视,乌黑纤长的睫 脆弱得如同蝴蝶的翅膀。 徐烟林弓着 ,攀着他并不健壮的手臂,大半的重量都 在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她现在才是强势的那一个。 越森突然有种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的 觉。无论是他和她,还是他和他这怨念的肿瘤带来的一切。 知道他没有勇气,徐烟林果断伸出另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 他好凉,她想。 “我们都不能放弃啊。” 当我们看向对方时,会看到两个互相改变的人。 可能是过了一瞬,可能是过了万年。 可能是过了蝴蝶振翅引起一场龙卷风的时间。 越森把冰凉![](//www.iyiguo.net/ig/chao.png) 的脸埋进了徐烟林的手心里。 “嗯。”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