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开口说说过去吗?当然应该。哪怕不为了坦诚也应该让陆长淮知道他的另一半是谁,应该让他知道他可能面临的是什么。可剖开自己谈何容易?他怕陆长淮的眼中从此带上怜悯,也怕自己刻意忽略掉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 如果过去的子弹正中眉心,他还能不能再次站起来,还能不能拥有未来?这一切未知都让他恐惧。 这几天被幸福包裹的那颗热烈的心在这样的深夜里渐渐冷却,几近失温。 古原躺在上闭着眼睛,睡意迟迟不来。脑子里有些急促如骤雨狂风般的调子,节奏渐渐失控,音调扭曲变形。他努力调整呼也无法让自己狂的心率降下来。 指甲刺向掌心,牙齿紧咬下,他躺在上一动不能动,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古原?睡了吗?” 陆长淮的声音像一只忽然出现的大手,一把将他从深渊中捞起。他忽然大口大口地息,几乎像一条缺氧的鱼般奔向门口,迅速打开了门。 陆长淮手里拿着一个保温壶:“忘了这屋没装饮水机……” 他话没说完,猛地止住了话头,因为古原几乎是在开门的瞬间就像站不稳一样撞在了他身上。 保温壶还在手里,陆长淮只能单手收紧,帮他站稳:“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起猛了,晕了一下。” “我就觉得你晚上吃太少了,等你缓缓我去给你点吃的。” “不”,古原有些着急地说,“我没事,我想睡觉了哥,你能陪我吗?” 陆长淮犹豫一瞬,说:“行”。 他单手扶着古原,随手将保温壶往地上一搁,然后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往边走。 古原闭着眼睛把头埋在陆长淮前,怕小夜灯的光太亮,会让陆长淮看到他通红的眼睛。 可他伪装得再好也无济于事,刚才那一抱陆长淮已经什么都懂了。 把他放到上,陆长淮手撑在边,抬手蹭了下他的眼角,悄悄叹了口气。 当下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陆长淮原本信心十足,认为不管古原的过去有多么糟糕,他都能用和时间治愈他。可眼下真切地看到这样的古原,他却茫然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古原像一只失在森林里孤立无援的小鹿,嘴角破了,身体紧绷,睫扑簌簌地抖。 他走到另一边上了,抬手把古原捞进怀里抱着,安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古原沉默良久,心率慢慢降下来,由愧疚和不安组成的那头野兽却还在近旁窥伺着他,迫他开口。 他埋在陆长淮怀里,声音又低又闷:“长淮,我是一个很不讨喜的人。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套理论,说如果个别人不喜你那可能是他们的原因,可如果周围人人都不喜你,你就要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我不用反思,我当然知道自己有问题,可我不想改,我想保留一点我作为一个人的棱角。” “嗯,这没什么错。你没必要去讨别人的喜,做自己就好。你做自己我不是也很喜你吗?” 古原低笑一声:“我也很喜你,所以总想给你一个更完整、更完美的自己。可是我又很害怕,顾虑堆得像山一样高,不及你万分之一磊落。两种情绪来回拉扯,始终没个结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这样自己古原”,陆长淮闭了闭眼睛,止不住的心疼,“我说过的,以前的事儿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一切优先考虑你自己的受。我唯一的要求是你不开心的时候要让我知道,有什么情绪、有什么难处都跟我说,别自己扛着,行吗?” 陆长淮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缓温柔,可抱着他的手却有些紧。野兽忽然在古原耳边怒吼,古原却知道自己没办法答应陆长淮这一点小小的要求。 他觉得自己像个油盐不进的疯子,实在无法面对陆长淮,便借口胳膊麻了,仓皇转过身背对他。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却没有回答陆长淮的问题,而是自嘲般说:“果然谈恋一定要找情绪稳定的人,不能找个像我这样人人都不喜的疯子,会很累。” 这话让陆长淮拧起了眉,古原却拽着他的手抱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抱歉长淮,我今天没控制好情绪,把这原本很美好的一天毁了。睡吧,睡醒我们都忘了它。” 柔软的睡衣包裹着两个不安的灵魂,这夜静得可怕。 陆长淮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古原却忽然变成了这样。回想这一天,好像本找不出哪里出了错,古原的情绪源头在哪里他更是无从得知。 他轻轻吻在古原肩上:“睡吧,晚安。” 古原闭着眼睛怯怯地问:“一会儿你会走吗?” “不会,我哪儿也不去,你放心睡。” “嗯,晚安。” 道过晚安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但却没人真的睡着。 古原闭着眼睛,人像静止了一样,脑子却一直在转。陆长淮一手抱他,一手撑头,一直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长时间之后,古原的呼终于变得舒缓,陆长淮才放心躺下阖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古原忽然变得不安,嘴里呢喃着在说些什么。陆长淮被这动静吵醒,手上稍稍用力把他转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