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呼重新慢下来,他才轻轻贴了一下陆长淮的侧脸,说:“我好多了,我们走吧哥。” 陆长淮重新牵起他的手,仍然走在他左前方的位置。 快到山顶的时候,陆长淮指了指山脚下的小村庄,跟古原说:“那就是我们那天去的地方,要从那边一直绕过来,好大一圈是不是?” “嗯,简直是绕了半圈山川。” “过年的时候很多村里都有花灯,还会有村民自发表演舞龙舞狮扭秧歌之类的,很热闹,到时候我们绕整圈。” “还让我当司机吗?” “我当司机吧。” “为什么?” 陆长淮摇头笑笑不说话了,带着他继续往山顶上走。 古原绕着他转着圈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陆长淮很无奈地抬手按了一下他的脑袋:“嫌你技术不好。” “行,你技术好,我倒要看看你技术有多好。” 这话说得带点儿歧义,古原说完就意识到了。他带着一点儿尴尬的笑意看向陆长淮,陆长淮眼皮一抬,问他:“要看看吗?怎么看你说。” “哎,我服了哥,我认输了行吗?” 开个玩笑打个岔,刚才那点儿情绪也就散干净了。 越到山顶风景越好,人好像也因为受到了天地辽阔便少了几分多愁善。 以前总觉得站在山顶上喊来喊去的好傻,也不知道喊给谁听,这会儿真的站到这儿却还是免不了俗。 当初那位博主推荐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喝个烂醉、睡个懒觉,然后爬到山顶上去对这个世界大喊一声‘去他妈的’。” 古原抬手做出喇叭状,提了一口气想喊点儿什么,却一时没想出来。陆长淮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长得丑不拉几的枣核形状的东西,举到他嘴边:“说我”。 “我你”,古原无条件照做。 陆长淮扒开那东西的外皮,里面藏着很多很多像蒲公英一样的絮,还带着一颗颗小小的棕种子。 他捧着这一捧絮凑到古原嘴边,说:“吹”。 古原笑着吹了好大一口气,小絮立刻像一个个轻盈的小灵一样四散开来。 陆长淮说:“它们会随风飘散,落到树荫下、落到村庄里、落到田野旁,等待合适的时机生发芽、开枝散叶,然后不断重复这一过程。” 古原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你。” 陆长淮点点头笑了。 “它叫什么?”古原问。 “萝藦,古称芄兰”,陆长淮边走边说,“草本植物,叶对生,心脏形,开白花。” 多诗意的名字,多浪漫的描述。 古原再也不嫌它丑,伸手从陆长淮兜里拿出剩下的几颗,边走边玩儿。 “我你。” “古原陆长淮。” “小原老陆。” 他隔一会儿说一句,隔一会儿就吹一颗,像是要把他的吹到漫山遍野、四海八荒。 剩最后一颗的时候陆长淮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你给我留一颗啊,就摘了这些。” “没事儿,我知道你我就行了。” “不行。” 陆长淮双手合十,那颗萝藦放在手掌中间。他像许愿一样闭了会儿眼睛,随后把萝藦种子吹散。 古原问他偷偷许了什么愿,他摇摇头有些幼稚地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危卧病榻,难有无神论者。” 陆长淮同意这句话。他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当年面对双亲的意外事故时他也会忍不住祈求上苍。 此时他觉得,到深处,恐怕也难有无神论者。你会不理智地希望所有的痛苦与疾病、失意与忧愁都与他无关,会希望过不去的都能过去,未来鲜花铺路,他所到之处皆是坦途。 还有—— “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萝藦飞散,其中一朵落在古原肩头,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 山顶有很大一片空地,据说之前有人想开发个山顶民宿,平整了这片地,后来不知为什么又不了了之了。 这会儿临近中午,两人铺了垫子坐在空地上看了会儿风景,吃了点儿小零食垫垫肚子就重新上了路。 这俩人还算有点儿良心。他们带了不少吃的,装在饭盒里一动都没动,想找着解三秋之后跟他一起吃。 “他会在哪儿啊长淮?” “从这边往山下走,半山的地方有个泉眼。那个地方风景好,水还是现成的,他通常都在那儿。” “那他都吃什么?带一些速食?” “他可亏不了自己。这些年全世界好吃的罐头都被他尝遍了,总结出一份必吃清单,家里堆着好几箱,随时补货。” 古原笑了一声:“他是不是传说中的末好者?” “是,一边恨不得明天就到世界末,一边又见不得具体到某个人身上的苦难,心软得一塌糊涂。” “所以他以前才会做应急救援?” 陆长淮点点头:“所以他现在也做不了应急救援了,心太软。” 古原懂了,他不再问下去,转而说:“可是这么跑联系不上的时候总还是让人担心啊,毕竟山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