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连保镖都哄然大笑。 第三天照旧如此。 到了第四天,连麦克都不敢再提“天生猎人”的话了。 林沛雄安 她,“没事,咱们今天主要是猎雪雁。麦克前一天洒了玉米粒和大麦 引鸟群,你拿上假雁放在地上,藏在地里挖的掩体里,吹哨子 引它们过来,再瞄准开槍就行了。” 这其实是降低难度了。 一连三天李唯安什么都没打到,林沛雄于心不忍了。 掩体是营地的经营者麦克早就挖好的。在猎区一块平整的地上挖一个方方正正一人多高的深坑,坑壁上填上木板,再放上一架小梯子,方便人上下,如果需要还可以在坑中放两把椅子,热水壶、 毯什么的也可以放进去。掩体最重要的部分是盖在坑上的盖子。麦克和乌娜祖辈都是职业猎人,对这个十分有心得。盖子要用桦木或者柳木木片做,用树枝和鱼线绑好,涂上一层四五厘米厚的泥,最好泥土上就带着点苔藓和小草,为了保持 度还会再找些带着树叶的枯枝和干草甚至鸟 粘在上面。 这么做好之后,除了一条尼龙绳拉手,掩体的盖子看起来就和地面毫无差别。 别说鸟和其他动物了,就是人,如果不 悉地形,也难以看出这地下别有玄机,猎人的槍口也许此刻就伸在盖子外面,正在瞄准。 营地里也有一块这样的掩体,是麦克给游客们示范如何使用掩体打鸟用的。 他让三位年轻人反复试了试(其实教学重点还是李唯安),放心地说,“今天我们一定能打到很多猎物。” 到了猎区,麦克叫住所有猎犬,“等收猎物的时候再派它们进去。” 麦克的猎犬都经过良好训练,能遵守猎人的指令。但是今天它们可说无用武之地,只能呆坐着等着最后叼猎物回来。 四位猎人进了猎区,不一会儿,模仿大雁叫声的哨子此起彼伏吹响了。又过了一阵子,果然,一群群种类不同的鸟纷纷飞来,很快,槍声响了起来,受惊的鸟群鸣叫着起飞,隔了不久又在食物的 惑下落下。 这个过程不断重复。 一个闲极无聊的保镖对另一个保镖说,“看看,什么叫鸟为食亡。” 林沛雄今天完全是来放松的,他喝了点保温壶里加了威士忌的咖啡,随便打了几只雪雁,在鸟群飞走后,他从掩体里爬上来,正要去捡猎物,却看到隔着一片矮矮的柳树林,一头雄鹿缓慢地走过来,它像是受了伤,有点跛。林沛雄从瞄准镜里看到,这鹿的一条后腿上还有血迹,像是被尖利的树枝扎伤了,又像是被谁用小弓箭 了一下。 这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他又暗自发笑,这年头谁还会用弓箭啊! 那头雄鹿有一对硕大的角,像树冠,又像是丛林王者的王冠,上面还挂了些苔藓、地衣和还有 叶的树枝。 雄鹿们为了使自己的角看起来更威武更庞大,让自己在雌鹿眼中看起来更有魅力,常会把草皮和树枝拱在角上。有时候冠上的树枝挂得太多了,还会被卡在林子中。 “它大约有六七百磅吧!”林沛雄看着这头雄鹿,端起猎槍。 他正想象着这头鹿的鹿头和角做成标本该挂在哪里,突然有人大声叫他,“林伯伯。” 那头雄鹿立刻被惊走了,逃出了林沛雄的 程。 他回过头,李唯安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了,而且她已经走得相当靠近他了。 “唯安?”他把猎槍槍口放低,“你打到什么了吗?” 她微笑,“就快了。” 林沛雄忽然觉得,她笑得有一丝诡异。 他的心猛跳了两下,发觉李唯安一直平平地端着猎槍,槍口,似乎正对着他。 他盯着她,隔了近三百米米远,他很难分辨出她那张脸上的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不由地握紧手里的槍,不动声 地拉开保险栓。 李唯安继续靠近着。 林沛雄这时发现,她绝不像是个用槍的新手,即使在不停移动,而且拿的是一支近一米长、五公斤重的猎槍,她端槍的手臂很稳,槍口也始终对着他。 林沛雄后退一步,“唯安,停下。你把鸟都吓走了。” 她再接近的话,他就在她的 程之内了。 她听话地停下,静静看着他。 他们就这样又像对峙,又像一起等待猎物似的一起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那群大雁在他们头顶盘旋不定,想要落下,又不敢落下。 就在林沛雄几乎以为刚才是自己多心了的时候,李唯安问他,“林伯伯,您还记得姜桓么?”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刹那,林沛雄耳中响起一片炸雷—— 她怎么知道姜桓? 她—— 他睁大眼睛盯着李唯安,第一次用一种完全不同的眼光观察她的五官相貌,脑中仿佛有阵阵雷声炸裂。 原来他真的没误会!原来她—— 他毫无犹豫地把槍举了起来,“是你!” 她笑了,“您还记得么,您来我家找我爸爸当您的幕僚,还陪我在花园玩球,您还说,我和我爸爸长得像极了!”她说着,又继续向他靠近。 林沛雄心中的惊骇难以形容,他猜自己这时的心跳和血 恐怕都飙升到了他的医生会尖叫的指数。 他握槍的手开始 汗了,他喝道,“站住!别再靠近了!” 李唯安不为所动,“上次在薛老太太寿宴时,我特意穿了红穿了一身红裙子,和您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样的颜 和款式,我以为您会认出我,或者,会想到我的父亲,可惜,您没有。” 她继续靠近他,近得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神情了,她也把槍端的更高一点,拉开了保险栓。 林沛雄的第一个本能想法是跑,但他立即制止了自己这么做,他果断地对着李唯安扣动扳机。 可是—— “咔嚓——” “咔嚓——” 他连扣了两次,撞针发出响声,却没有子弹 出来。 他忘记了,他手里这支槍的子弹已经 空了! 他剧烈地颤抖,丢下槍转身飞快向掩体跑去。 跑!快跑!跑出 程!跑到掩体那里!另一支槍就挂在掩体盖子上!快——快点拿到它! 他跑着,却没听到她追赶的脚步。 他气 吁吁地跑到了掩体旁,跪在地上,回头一看,李唯安还站在原地,她垂着两手,手里的槍也垂在手边,槍口指着地,似乎不打算对他 击,也没想过要还击。 她要干什么? 我想起来了——虽然姜桓不那么认为,但见过他女儿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自闭儿!没人能理解她的思维! 我才不管她想干什么!她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向我复仇,我要先下手!我当年没能斩草除 !她接近我儿子是要干什么? 林沛雄抓住掩体盖子边缘的尼龙拉绳,用力一拉—— “嘭——” 一团明亮的火焰在他眼前腾起,同时,他的 口像被一双铁拳重重击中,把他击得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林沛雄 重地呼 了几下,眼前碧蓝的天空似乎在颤抖旋转,暂时 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心口滞闷。他把手按在 口,摸到一片黏腻又 漉漉的东西,他抬起手,看到自己双手 是鲜血。 李唯安的声音在他背后不远处响起,“您大概也忘了姜桓是怎么死的吧?” 林沛雄剧烈地咳嗽,他在自己身上摸索,想要找到信号弹。 可是,他拉动信号弹,那东西只发出一阵嗤嗤的声音。 李唯安的话让他心胆 裂,他知道,刚才这绝不是意外的走火。 她这三天在干什么?什么猎物都没打到?不。她只是在进行狩猎的准备工作。 她在观察猎区之间的地形,还有观察他打猎的习惯——他近年来记忆力和体力都在下降,他时不时出现打空了子弹却忘记换弹夹的时候,他也不喜 一直背着两支槍,他会把对讲机挂在背包上,放在地上。 至于那槍是怎么走火的,信号弹为什么失效……他闭一闭眼睛,费力地呼 ,他记得姜桓是怎么死的。他是自杀的。他把自己的脸按在牢房里的小洗手池里,窒息而死。 天哪,天哪,现在姜桓的女儿来找他复仇了!这可怕的女孩子把一切都计算好了,要让他也死于窒息——和姜桓一样的死法。 他努力 着气,知道自己每咳嗽一下,肺泡就会被更多血 堵上,可是,他不甘心,他怎么能死在这里?他林沛雄怎么会在今天死掉?死在这个荒岛上? 他艰难地翻过身,想要爬起来,用对讲机求救。挂着对讲机的背包就躺在掩体坑底。 他咬紧牙关,再次翻滚,砰地一声掉进了掩体。落地时他身体几块地方同时发出骨头碎裂的闷响,可他毫不在意,他忍着剧痛在掩体坑底匍匐,他张大嘴巴用力 气,可缺氧的情况并没得到任何缓解,每前进一寸,他 口的血就 涌得更加厉害,喉管和 腔发出拙劣的的手风琴演奏者才会发出的古怪声响,但是,他成功抓到了对讲机,拧开,可是—— 他这时几乎要笑了。 对啊,她怎么会想不到? 不管他怎么努力,他现在只能发出几声模糊嘶哑的 气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和这岛上的风声一样。 想必她也测试过这个了? 不断从伤口涌进气管的血 让林沛雄像溺水的人一样挣扎撕挠地面,他仍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 他想起了,他还带着号角!只要吹响它,保镖们就会赶来! 他抓起号角,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努力 咽从伤口涌向嘴里的血,费尽力气扶着梯子向上爬,像个抓住最后一 稻草的人那样爬到了最顶——他可能只有一次吹响号角的机会!他得确保这声音能被传出去!他可以做到的!他能吹响它! 林沛雄从掩体爬上地面,李唯安已经不见了!他心中一松,把号角凑在嘴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用力—— “嘭——” 不远处那片柳林后响起一声槍响,随即响起了号角声。 那声号角完全盖住了他的号角声。 林沛雄最后一丝希望就此被撕碎,他眼前一黑,又摔回了掩体。 在他意识最后清醒的瞬间,林沛雄想起那天李唯安吃完鹿 对他说的话,“林先生,相信我,我一定会打一头最骄傲的雄鹿。到时候,您可别太吃惊。” 她果然打到了。 第85章 85 李唯安和林沛雄的猎区几乎同时响起号角声,训练有素的猎犬们立刻兴奋地低吠起来。麦克和守在猎区外的保镖们互视一眼, 一致地向李唯安的猎区跑去。 一位章秀钟的保镖还对同伴小声说, “林先生选儿媳妇的标准也太严苛了, 人漂亮有本事还不行, 还要有胆量。我看李小姐这几天真的是很勉强。” 同伴也同意, “是啊, 李小姐和章先生那些女朋友身材也差不多, 她们这些模特和女明星怎么保持身材的?全靠饿出来的。哪有力气?这儿还这么冷, 这么荒凉, 别说是个女孩子了, 就让你让我自己在那样一大片荒林子里, 我们也觉得瘆人呢。” 有人催促他们,“跑快点吧, 谁知道是她打到了猎物, 还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一听, 赶紧加快脚步。 猎犬和保镖们赶到之前, 林倚山和章秀钟已经到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