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林哼哼道:“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若叫他晓得老子想他,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先打几下算利息,明 再好好与他算帐。”柳氏便不理他,过了一会老头子忍不住了,问 子:“耀宗的住处与他收拾好了?他 吃红烧鲤鱼,可叫人买鱼去了?” 柳氏啐了王翰林一口,亲自带着人去第四进西院替儿子收拾住处。耀宗洗过澡换了衣裳,梨 扶着他到他的院子里去,一进院门听见西厢房里有读书声,耀宗皱眉问:“这又是谁?” “是大老爷家的三少爷和五少爷。”梨 轻声道:“大老爷说咱们家安静好读书。老爷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住,说等你来家也好和兄长们亲近亲近。” “原来如此。”耀宗冷笑两声,自去卧室歇息。 耀祖听见前面热闹,使人打听才晓得是耀宗回来吃父亲打了十几下,柳氏夫人又是拉又是拦,二少爷也没怎么打着,行动如常。都是亲生儿子偏有两般待遇,耀祖心中不忿,谋划了好大一篇话要等弟弟来教训他。谁知等到天黑都不见他来,再使人去打听,才晓得二少爷睡了一觉起来到前头去和父亲关在书房说了一会话,带着一包银子又走了。他不 发怒,道:“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到家睡觉都不来见我。” 黄氏不敢言语,过了一会看他气平了些,方道:“那么大一个窟窿,若是二弟问起来怎么办?” “爹还没死呢,他敢说要分家?”耀祖拍案道:“便是爹不在了,这个家也是我说了算。”歇了好一会,还是放不下,又拿帐本出来看,却是越看越想不通为什么帐上都是赚钱的,他手里却没有钱? 黄氏嫁与耀祖十来年,银子从来趁手,也不曾认真记过家用帐儿,家里少了那么些银子,实是寝食难安,丈夫这般说,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便出主意道:“还是请耀文过来与咱们再看看帐本?” 耀祖深以为然,便使人请耀文来。耀文过来,西院只剩耀廷一个人。时近四月天气炎热,充做书房的小厅门窗俱开。失去哥哥的管束,耀廷哪里还有心思读书,走到院子里望月叹息,猛一回头看见 思夜想的佳人正在廊下看一个小丫头煮药,却是 喜的狠了,大步上前冲人家做揖,问:“姐姐怎么在这里?” 发奋涂墙 梨 唬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两位堂少爷之一,虽然不是正经主人,却是不能不理会。只得答应一声,道:“堂少爷有何吩咐?” 梨 的声音天生软糯,耀廷听在耳里,酥在心里。他对人家有意,人家与他说话这般甜 ,他便当人家也对他有意,便笑道:“我有一件长衫绽了线,想烦姐姐与我 。” 梨 便命守药炉的小丫头跟着堂少爷去取。在梨 ,实是没得法子,在耀廷,就当人家是半推半就,回屋寻了一件 线的圆领衫与那个小丫头,便美滋滋巴在窗边托腮看着梨 坐在廊下与他补衣衫。 且说耀宗来家,看见梨 补衣裳,还当梨 是与他补破衣,一把扯过那件衣裳丢到小丫头怀里,笑道:“什么时候补不得,偏在灯下补,明 又要喊眼睛疼了。一件旧衣补他做甚,丢了罢。” 梨 低下头,小声道:“是堂少爷喊奴与他补的。” “哪个?”耀宗回身看西厢,果然有一只呆头鹅巴在西厢窗边望月,他便大步走过去做揖,笑道:“是哪位哥哥使唤我的使女?” 耀廷听得梨 是堂弟的使女,恨不能一头撞到墙上去,强笑着回礼,道:“耀宗,我是你五堂哥耀廷。” “原来是五哥。”耀宗笑道:“听说你和三哥到我家读书来了。” “惭愧惭愧。”差不多就要到手的美人飞了,耀廷心如刀割,笑容也勉强的难看。 “好好读书啊,五哥。调戏使女这种事,你做不来的。”耀宗笑嘻嘻的说完,就把脸拉下来,指着小丫头喝道:“以后五少爷的衣裳破了,都是你与他补。”吓得那小丫头缩成一团,他又换了一副笑脸拉住梨 的手,道:“小爷我 股疼,快与我捏捏。” 梨 啐了他一口,掉头就走。耀宗示威似的冲耀廷飞了个眼风,跟着梨 进了卧房,便把房门重重的关上了。耀廷只觉得一盆雪水泼到头顶,他拖着脚步趴到书桌边,翻了几页书又觉索然无味,干脆爬到 上去,盯着雪白的帐顶半 ,忍不住嘟喃:“她是服侍二少爷的,她怎么不是服侍五少爷的?”念了半 心犹不甘,爬起来巴着窗看那边。原本灯火通明的五间正房,居然黑漆漆一片。耀廷想到这么个活 生香的美人儿在替堂弟捏 股,难过的都不想活了,他赌气似的把灯移到厅里,摊开一本《孟子》,大声朗读起来。 夜深人静,花前月下,心头发苦的五少爷捧着圣人书,恨不能把温柔乡里的二公子头悬梁,锥刺股,然他不过是个手无缚 之力的书生,只能化悲愤为读书声,用力地,大声地,把他的愤怒念出来。 除去王翰林老两口住在前面第二进听不见耀廷少爷发奋图强,第三进院里的英华,第四进的耀祖和耀宗都被这读书声惊动了。耀文被拉去替耀祖算那笔外人算不清的帐算的晕头转身,苦无 身之计,听得兄弟的读书声,立刻站起来道:“耀祖哥,我今 的功课还不曾完。你这里积了十来年的帐,一两 也算不完。得了闲兄弟再替你慢慢算,何如?”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