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摇着头,“夫人想错了。” “怎么?陛下敢说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 曹髦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确实没有。” “想要对付司马昭,何以需要这般繁琐?” “当初朕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尚且敢与大将军较量,如今朕羽翼已成,麾下猛将贤良,难道还会惧怕司马昭吗?!” 曹髦忽然质问道。 他的脸凶悍,眼神凌厉,再无平里的温柔。 王元姬脸苍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到明显惧怕的王元姬,曹髦再次收起了脸上的愤怒,重新出了那温和的笑容。 “夫人,朕这次前来,是为了跟卫将军联手。” “朕并不惧怕卫将军,但是也不想要冒然开战,朕会让司马攸继承他父亲的爵位,也会将安世留在身边,让他能成长为真正的武侯,您的两个儿子,都不会吃亏。” “卫将军已经没有胜算了,若是能及时醒悟,忍不失封侯之位,朕不会杀死他,会重用其余的司马家族之人。” “若是卫将军此番不从,朕就是拼着两败俱伤,也要灭掉司马家全族,犬不留。” 曹髦认真的说着。 王元姬完全不敢嘴,哪怕是得知皇帝成事的时候,她心里依旧对曹髦有些不服,她的脑海里依旧是那个温和的皇帝模样,可当曹髦出了自己狰狞的一面之后,王元姬顿时不敢再多说了。 自己此刻面对的,乃是洛内真正的实权者。 他若是愿意,随时都可以将整個大将军府屠成平地。 王元姬问道:“陛下想让我怎么做呢?” “请您出面来安抚洛内的司马家族人,让他们都不要有反抗的想法,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至于卫将军那里,或许以后还需要安世亲自前往,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王元姬不敢多说,再次沉默了下来。 “还是请您好好想想这件事,朕是大将军的女婿,自然也不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我所想要的,只是希望得到过去那些追随大将军的人,杜预,司马望,邓艾,王基,胡奋” “让这些人死在内战里,实在是可惜。” “还有您的父亲,他明明是有三公之才的,当今庙堂三公之位尚且有空缺,朕最先想到的就是他。” “卫将军为人急躁,不会轻易向朕低头,可您是明事理的人,其中利害,您应当是清楚的。” 曹髦这才起身,“请夫人再好好想想。” 他也不等王元姬回答,转身就离开了内屋,司马炎正站在门外等着,看到曹髦出来,他的眼里再次闪过了一丝落寞。 曹髦示意他跟上自己,两人就在大将军府内转悠了起来。 “安世,朕很清楚你在想什么。” “当初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我是想要杀了伱的。” 司马炎浑身一颤。 曹髦继续说道:“因为我觉得自己的位置不保,而后最有可能继承大位的人是你我想对你动手,不是因为愤怒,只是觉得你没有才能,会毁了天下。” “可是,跟你来往之后,我才发现,你跟你的父祖完全不同。” “你格宽厚,对人友善,待人真诚,明白是非,淳朴良善,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所以,我就改变了想法,开始教你一些治政的道理,就是想着,若是我死了,你可以继承我的志向,替我治理好天下。” “我不知你如今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我这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至死不变。” 曹髦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司马炎。 司马炎的眼眶有些润,却没有说话。 “安世,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等过上一段时,我会送你离开,让你去你父亲那边。” “到那个时候,你可以自己去选择。” “陛下。” 司马炎忽然开了口。 他问道:“你封我为军师中郎将,是为了利用我来安抚我的母亲和司马家的族人吗?” 曹髦摇了摇头,“我是准备利用你弟弟来安抚你的母亲以及你的族人。” “封你为军师,是为了以后亲临长安,讨伐蜀国的时候,能带上你。” “我想让你做我的武侯,想将来将统一天下的大事予你来做。” 司马炎茫然的望着远处,许久都没有开口。 “若是母亲没有告知我这些,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当然不会,随着你的年龄增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很多东西,会有恍然大悟的觉。” “但是,别人所告诉你的,总归是比不上你自己想明白的。” “说起来,其实你母亲对我的了解远不如你。” “她或许会认为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往后还想利用你来对付你的父亲,对付其他人。” “可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是否一直都在利用你。” 司马炎低着头,没有说话。 曹髦却再次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安世啊,我得先走了,庙堂里还有很多的事情,你就先留在这里,继续看着你的母亲,勿要让别人进出。” “这里的防务,还是要给你。” “别忘了两天后的东堂宴。” “到时候,我会在东堂等着你的。” “勿要迟到了。” 曹髦转身离开了此处,司马炎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远处走远的皇帝,沉默无言。 第9章 把头伸出来 “良伯,这次的东堂宴,你绝对不能错过。” 崔府内,崔赞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儿子。 崔赞的儿子叫崔洪,此刻就在太学内求学。 他的格跟其父亲有所不同,为人耿直严肃,当初太学的礼法派跟玄学派打起来,这位是最先动手的那个。 因为这耿直的格,他很容易得罪别人,可崔赞并不生气,他很欣赏儿子的格,他觉得,自家儿子有当御史的才能。 此刻,听到父亲的话,崔洪并没有选择服从,反而是问道:“未曾受邀,自发赴宴,此君子可为也?” 崔赞摇着头,“为了天下大义,礼法是可以暂时被忽略的。” “陛下当今亲政,我让你去赴宴,不是为了讨好奉承陛下,而是为了去了解陛下。” “陛下有韬略,有大志,奈何,实在是太年少,只怕陛下做事急躁,不利于天下。” 崔洪皱起了眉头,“您是要我去打探陛下的口风?” “这就更是小人的举动了。” 崔赞还是没有生气,再次开口说道:“这是为了大魏天下啊,当今陛下亲政,吾等当全力辅佐,陛下年少,完全没有治理天下的经验,这东堂之宴,名士聚集,就怕有人教唆陛下,行不利之事。” “我并非是要对陛下不利,陛下曾有言:知君父犯错而不劝谏者,不得忠孝。” 崔洪还是有些不悦,可还是点点头,表示服从。 崔赞正要吩咐别的,就有下人急匆匆的走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崔赞大惊,急忙起身,开口让崔洪离去,就出了内屋。 “荀公。” “崔公!” 当崔赞走出了府邸的时候,荀顗正站在门口。 荀顗看到崔赞走出来,赶忙行礼拜见。 崔赞急忙回礼,带着他走进了自家府邸。 谁也没想到,三公垮台之后,这位荀顗成为了最大的得利者,一夜之间,他就成为了尚书台的实际执掌者,帝国真正的相,皇帝的头号大臣。 荀顗并没有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升迁而飘飘然,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谦逊谨慎了。 大概是因为最近几个飘飘然,事情还没开始就庆祝的人都死的很惨,荀顗暂时取了他们的教训,没有张扬。 两人一路来到了崔赞的书房,随即面向而坐。 如今尚书台内的诸多大臣,可谓是死伤惨重,卢毓,王观,傅嘏等几个带头者倒台,还剩下荀顗,崔赞,郭彰,袁侃等寥寥几個老臣。 而在仅剩的这些人里,荀顗的地位和名望无疑是最高的。 荀顗认真的问道:“镇东大将军派人前来洛的事情,不知您可曾听说?” 崔赞点着头,“自是听说了。” 荀顗长叹了一声,随即说道:“陛下以毌丘甸为御史中丞,又要以文刺史的儿子来重组虎豹骑。” 崔赞一愣,“这件事还不曾听说。” 荀顗无奈的说道:“陛下本就年少,如今陛下所征辟的大臣也是如此,这些人都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陛下急着让他们登上高位,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听闻:宋国有个人嫌他种的禾苗老是长不高,于是到地里去用手把它们一株一株地拔高,陛下如今的行为,跟那时的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崔赞听到这句话,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看你这几天如此老实,还以为你有了些长进呢,怎么,这就忘了高柔他们是怎么死的??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