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拉着她冰凉的手,强忍着心里的忐忑,“你这手,比我这开车赶路的人还冰……” 小兰眼中泪意涌动,张大嘴深深 了口气,继而克制不住用手挡住嘴,断断续续地 噎起来。 工作人员专用电梯从三楼下降,“一层,到了。”机械女声忽的打断了这古怪的氛围。 徐欣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几乎是屏着呼 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里面出来一辆蒙着白布的车,和几个戴着口罩套着专用工作服的工作人员。 徐欣一时间,只觉得 口发闷,她艰难抬起步子往那辆可以躺下一个人的推车去。 却在下一秒被一股力道拽住。 “欣姐……呜呜呜呜啊啊啊……你,你来晚了……” “人,已经,已经在殡仪馆了……” 徐欣僵硬着脖子,极为不想回头,但她咬了咬舌尖,扭过头,对上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小兰,这玩笑,可不兴开。” “呜呜呜呜……白阿姨的玩笑,我怎么开嘛……” 小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徐欣此刻耳边嗡然作响,不顾别的人员阻拦,兀自冲进电梯,到三楼,她堪堪扶着边缘,艰难的踏出电梯间,挪向那个她走了不知多少次的病房。 意料之中的,那里住进了新的病人。 “我不要喝粥!” 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的女人,正和她的丈夫发着脾气。 小兰不知何时站在了徐欣身后,声音嘶哑,“欣姐……” 徐欣闭了闭眼眸,鼻尖酸楚不已,“是什么?” “看了下监控和录制的声音,是白姨她拿着水管给 台的花草浇水,说是她儿子送的,要好好照顾,等他把儿媳妇带回来,其他花都得照顾好……”小兰说着,狠狠地咬住 瓣,颤抖着声音继续开口: “结果,结果不知道哪层楼上的电线被人吊了下来……” 徐欣无声地听着,浑身只觉得冰冷得无法动弹。 “她还说,儿媳最喜 向 葵了……” “欣姐,白姨她真的很喜 你,现在去南区那边的殡仪馆,可能还来得及送她……”最后一程。 没有听小兰说完,徐欣扭头跑出疗养院时,门前的雪却停了。 这人世间的送别,似乎也如这场大雪一样,匆匆路过人间,偶然闯入,不辞而别。 -------------------- 第45章 四十五 四十五 “今天是大年初三, 不少人都已经开始踏上了拜年的行程,家家户户的喜庆氛围在这寒冷的雪天却越来越浓郁……” “啪!”她一把关掉了电台。 “叭叭叭叭!” 用力摁了摁喇叭,催促着前面绿灯了还不知道往前开的车, 徐欣背靠在车座上,抬手抓了抓自己已经长到垂在肩膀上的头发, 心里很是烦躁。 好不容易赶到殡仪馆门前, 徐欣却迟疑了良久, 站在雪地里,任由冷风剐蹭着脸, 直到有些发疼,她才抬手, 抹去脸上已然冰凉的泪痕。 “姑娘, 你在这儿做什么?”一个扫地的阿姨拖着垃圾箱路过,“天太冷了, 早点回去吧。” 徐欣点头,继而抬步走上台阶, 走进了殡仪馆。 “你好,我想问下,有个叫做‘白秋’的中年女人……” “哦, 昨天她的家属就已经把她火化了,现在暂时在寄存室呢, 二楼直走右拐第三个房间就是了。” 徐欣虽然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工作人员说出这番话来,心里顿时涌起了不少的波澜。 “先登记一下。” 徐欣如言在表格上写上自己信息。 工作人员放下手里的鼠标, 了 手, 看向门外, “昨天雪真的大, 那个男人和他朋友也是奇怪,别人送走亲人要么哭得死去活来,要么直接晕过去,他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好像在送一个陌生人……” “啪!”笔被她用力摁在了纸上。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责怪的眼神看向她。 “拿着门卡去吧,走的时候记得还回来。” 看了眼手里编号1009,徐欣连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 那个小柜子陈列在偌大的柜架上显得极为不起眼,但是比起别的陈旧的泛黄的氧化的寄存柜,这个柜子明显是干净整洁的,没有花的装扮,也没有照片,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密封罐子和前面的黑白 名牌: “白秋”。 “阿姨,我都没和你说新年快乐呢……” “我还等着,你的蟹籽包呢……” 徐欣的指尖抚触着那扇玻璃,面上无声地淌着泪。 看着上面的辞世时间,正好是大年初一那天。她在慈理,偏逢大雪,堪堪赶回,已是初三…… “肃哥……肃哥,你可想清楚了,年后你真的要走啊……”江一快速追上前去。 肃清和没有答话,只是在开门前的一瞬,伫立在了原地。 他透过那道门 ,静默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人。 那个人的侧脸,在几天前,他见到的时候,还是那样明 动人,此刻,却泪痕斑斑,肤 苍白中多了几分病态的红。 “肃先生?”工作人员试探问道。 肃清和注视着房间的那人,随后朝身旁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 工作人员拎着钥匙,彻底拉开了门,兀自走了进去。 “你好,小姐,麻烦让让,家属来了。” 徐欣侧过头,刚好看见门口站着一袭黑衣的肃清和,和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染回黑 的江一。 她看着他朝自己这边走来,此刻的心里只有堆积的酸涩,一时间,眼角也是发酸着的。 肃清和站在徐欣身边立定,面无表情地转头,伸手将里面的骨灰盒抱了出来,捧在怀里。 他沉默的侧脸神情疲惫,眼下的黑眼圈彰显了他没有睡好的事实。 徐欣不由得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奈何再多的安 涌至 边,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丝一字。 江一快速走了进来,俯首盯着徐欣,轻轻开口,“走吧……” 徐欣回过神,紧紧地跟在肃清和身后,走了出去。 “哎,把门卡还一下。” 徐欣被工作人员叫住。 放好门卡以后,徐欣再看向门外,只见那抹黑 的高大背影已经下了楼梯。 有不少的雪又开始落在了他的肩上。 江一打开黑 的大伞,快步跟上肃清和的脚步。 徐欣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坐进了车里,一时间,竟是踌躇不前。 江一看了眼窗外站在台阶上的徐欣,朝她轻轻挥了挥手,似在道别。 肃清和呢?徐欣想着,目光想要探寻那个人,却发现坐在车后座的他一直都看着前方,面 冷清,目光疏离。 车子缓缓驶离殡仪馆门前。 徐欣捏了捏衣摆,张了张口,望了望车尾那串已经看不清号码的车牌,轻声喃着:“白阿姨,再见了……” 天 渐渐黯淡,不少的灯光再次在街边亮起。 路边的积雪仍旧有不少工人和道路 通协警在忙忙碌碌打扫着。 “这条路,是唯一一条可以勉强到帝都的,特别难开……”江一看着路边的方向指示牌,无意地叨了一句。 说着,江一似乎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猛踩了下刹车,停下车,他扭头看向车后座的青年,“肃哥,徐欣她不会也是……”开着这条路上来的吧…… 到处封路,为了从慈理赶到帝都,这条险窄的山路的确是唯一的可能 。 肃清和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动容,他透过窗望向车窗外茫茫大雪,以及山路围栏下那深不见底的幽谷,不 一阵后怕。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她连夜赶来的时候山边的积雪或者路边的滑冰,亦或者是某处围栏年久失修…… “肃哥,肃哥?”见肃清和的脸 越来越难看,江一忍不住一遍遍唤道。 “开车。”肃清和低头,指尖抚挲着骨灰盒,眼中暗昧不明。 江一重新开着车,犹豫了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肃哥,你怎么,不和她说一声,你要出国了?” 肃清和面 沉静,无声地抱着骨灰盒下了车。 江一忙撑着伞上前。 此刻天 已经大亮,是大年初五的早晨了。 墓园的清晨总是弥漫着一些朦胧的轻纱似的雾气。 不少青松郁郁苍苍,无声地守护着地中长眠的人们。 层层叠叠的墓碑在偌大的墓园里显得寂寞又孤独。 每块墓碑都在诉说着主人生前的故事。 或沧桑,或悲壮,或平淡,或无恶不作。 但终究留下的话,还是唯一的赞美笙歌,毕竟活人留给死人唯一的体面,就是不再多说几分恶言罢了。 江一见肃清和没有回答,便住了口,跟在他身后撑伞。 直到走到林子最里面的墓碑区,肃清和缓缓站定。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