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轰隆隆跑,四舅舅坐不住了,他好奇地走到过道,参观了一下厕所,又看洗手池。 乘务员正好要拖地,见四舅舅在厕所门口探头,就笑着问,“你是第一次坐火车吧?” “你咋知道?” 乘务员笑笑,经常坐火车的人,哪有这个闲心? 参观过后,四舅舅就背着老丈母娘去了趟厕所,当然,厕所里边,都是四舅母伺候着。 元妮也带着姥姥体会了一下。 等新鲜劲过去,大家困劲都上来了。 四舅舅往座位底下一钻,“淑芬,我就躺下边,你跟娘能宽敞点。” 四舅母答应一声。 去省城要一天一夜,现在敞开了睡,省得下车时睡不醒。 坐在元妮对面的一男一女,互相靠着,也进入了梦乡。 就在这时,有人遛遛达达顺着过道走过来了,是个长头发小青年,个子不高, 瘦弱,两手都 在兜里。 元妮趴在桌上睡着了,可姥姥没睡着。 她没睡着,也没睁眼,就眯眼看着。 这个时候,车厢里还醒着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进入梦乡了。 小青年走得很慢,时不时还翻一下乘客的包,他的动作看着慢,其实 快,而且特别轻盈,那些被翻包的乘客,都没有察觉,还睡得死死的。 姥姥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她早听说车上小偷多,所以就在 头上 了一个口袋,在里边放了六十块钱。 元妮听了她的建议,也把钱 进了衣服里,就是不知道,学兵和淑芬把钱藏好没有? 姥姥正担心着,小青年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姥姥这一排全是老弱妇孺,小青年很 兴趣的样子,干脆停下了脚步…… 第56章 侠盗 姥姥很紧张,她教训儿子是一把好手,却没跟小偷打过 道。 小偷就要下手了,她要不要站出来,义正词严地阻止小偷? 姥姥的手在颤抖。 小青年显然没想到,他已经被正义的老太太盯上了,还在打量窗边挂着的黄挎包呢。 黄挎包是姥姥对面那对青年男女的,这两个人,可是嘲笑过大舅舅,说他傻,还追火车。 姥姥想到大儿子被嘲笑,紧攥着的拳头,就慢慢松开了。 小青年轻巧地取下包,摸索一番,然后又把黄挎包挂了回去。 然后,他再次扭头,打量起姥姥跟元妮。 姥姥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小青年挠挠头,又跑到四舅母那边去了。 四舅母是个很有孝心的姑娘,因为她娘半身瘫痪, 上没有劲,就算是正常坐着,也会往下出溜。 四舅母就想了个办法,用布带子把娘捆在自己身上,然后伸手搂着娘的身体,让娘靠着她,这样老太太就能踏踏实实半躺着。 四舅母就比较辛苦了,她半边身子靠着窗,相当于用身体给老娘当坐垫。 小青年默默看了一会,目光从四舅母身上,转移到窗边的拐杖上,又盯着四舅母她娘看了半天,这才离开。 等长头发小青年离开,姥姥赶紧睁眼,“妮儿啊,刚才来贼了。” “啥?”元妮吓了一大跳。 她倒是没带多少钱,就是在 兜里 了一包金戒指,大概有五六十个。 好不容易去趟省城,她想借这个机会出点金子。 摸摸 兜里的金戒指还在,元妮就看向四舅母。 四舅母抱着她娘,睡得还 香。 元妮悄悄走过去,把四舅母叫醒,小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四舅母赶紧摸兜,“啥也没丢,咦?咋还多出来十块钱?” “是你忘了?” “不可能,肯定是多出来的,妮儿,是你放的?” “不是啊。” 小偷来过,四舅母口袋里就多出十块,这情形咋看咋诡异。 是因为四舅母跟她娘可怜,所以得到了小偷的同情? 这不是普通小偷,这是侠盗罗宾汉啊。 这个时候,有人发出了惊叫声,“哎呀,我的钱丢了。” “我都把钱 头里了,咋还被偷了呢?” 姥姥对面的青年男女也被惊醒了,“快看看咱的包。” “不好,钱不见了。” 青年男女面如土 ,开始互相埋怨,都说对方贪睡,没有看好东西。 距离元妮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对老头老太太,也得到了小偷的馈赠。 这老两口是去城里投亲的,结果被亲戚赶了出来。 他俩买完票之后,一点钱都没有了,这一路上都饿着肚子。 得到了小偷的馈赠之后,老两口念叨着好心人,赶紧买了大馒头啃着。 再不吃饭,老两口就要饿出 病来了。 乘警很快就赶过来了,听说有人丢钱,还有人被 了钱,乘警也很困惑, “有没有人看到小偷?要是看清楚具体长啥样,就过来提供一下信息。” 姥姥寻思一下,决定还是不说了,她觉得这小偷不糊涂,还知道扶弱济贫,光是这一点,就比大多数人强。 接下来大家都睡不踏实了, 糊糊坚持着,晃悠到第二天下午,火车总算是准点进站了。 在火车进站之前,四舅舅从座位底下钻出来,美美地吃完一大摞饼子,又喝光了茶缸子里的水,然后伸了个懒 ,开始收拾行李,“坐火车可真舒服啊。” 旁边的乘客都斜着眼睛看他,大家都煎熬着,就这一位觉得舒服,这构造跟别人可是不一样。 下了火车,四舅舅背着老岳母,四舅母就拿出纸条来。 这还是她娘住院时,医生给写的条子,上边是省城大医院的名字。 元妮照纸条上的地址打听,很快就有人给指点, “坐八路车过去也行,你们人多,还有行李,花一块钱坐个三轮吧,直接就把你们拉到了。” 坐公 也要钱,考虑到四舅母她娘行动不便,元妮干脆找了个三轮,五个人挤挤挨挨,都坐上去了。 三轮车师傅话 多,“你们是去看病的吧?省医院门口的招待所都贵,民居住不住?” 他们一行五个人,要是住招待所,一晚上就得花十块钱以上。 几人商量一下,决定还是住民居。 省城人有商业头脑,医院附近的住户,早就把多余的房子开发出来,用于出租。 短租一天一块,屋里被褥都有。 “我听说大医院要排队看病,亲家可能还得住院,咱们先租两天。”姥姥寻思一下。 四舅母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找了个面善的老太太房东,两家各租了一间房。 元妮跟姥姥住一间,早在路上的时候,元妮就说服了姥姥,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要不然,来省城一趟,啥具体事都没干,相当于白来。 “行,明天早上亲家看病,我也陪着过去查查。然后咱们就去逛逛,看看城里人是咋过 子的。” 姥姥很乐观,丝毫没想到自己有病,还以为就是去医院走个过场。 短租屋不能开火,晚饭是在外边吃的。 丝面四 五一碗,素面两 一碗,再加二两粮票。 像是这样的面条,别人吃一碗,四舅舅一个人得吃五碗。 姥姥一算账,脸 就不好看了,光是吃顿饭,就得花两三块,这城里,真不是老农民来的地方。 回到住处,姥姥找房东打听了一下,说是治腿的专家号很难挂上,手术都排到半个月以后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家心情都很沉重,然而已经过来了,排除万难也要上。 第二天一大早,元妮跟四舅舅分头行动,分别送两位老人家去看病。 姥姥做检查,还算是顺利,排了半天队,总算是照上了片子,据拍片的医生说,问题应该是不大。 四舅母那边就不顺了。 “排了一天,连号都没有挂上,这可怎么办?”四舅母都要急哭了。 元妮想了想,“不怕,打听一下郑红军大夫住哪,我们找他去。” 郑红军就是治腿的专家,听说他住医院家属院,元妮拉上四舅舅,跟着下班的人 ,直接混进了家属院。 两人蹲在煤棚子底下,等了半天,总算是见到了郑大夫。 只见他拎着一个大相框子,正跟收破烂的讲价钱呢,“这相框子可是好木头,只给一块钱,是不是太少了?” 收破烂的嗤笑一声,“你就偷着笑吧,相框子能有多点木头?给你一块钱就不错了。” 郑大夫愁眉苦脸,“太少了,我爸说过,这是好东西。”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