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以泽狐疑道,“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不是吗?” 狐獴不说话,四只 口仍然瞄准了杜以泽,八只锐利的眼睛像能同时将他瞬间 穿。 杜以泽叹了口气,“你给顾家工作,我也给顾家工作,你想保顾溟平安,我也是。可一家人为什么要雇两组人做同一件事?你说我们是不是被人当 使了?别不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吧?” 他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一把搅糊了狐獴的脑袋。狐獴皱起眉头,眼神随着思索向地面扫去。 “既然朋友一场,好歹能够通个气吧?我可不想接些不清不白的任务,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杜以泽垂下双手,试探 地朝狐獴几人走去。 第35章 杜以泽回到住所的时候天边都泛起鱼肚白,远方的山头朦朦胧胧地罩上浅蓝 的雾气。此时国内已经快到晚上了,他将房门锁好,又折回去检查两遍,才给祁先生去了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第一次与对方的人打过照面。 “他们什么时候才学得会物归原主?”祁先生听起来很不悦,“你还需不需要什么?” 杜以泽陷在沙发里,双 没有一点血 ,脸 白得像宣纸,他闭着眼答,“我已经解决干净了。” 待祁先生挂断电话,他扶着墙进了卫生间。他左肩中了一颗子弹,稍微偏一些便能贯穿动脉,要了他的命。之前在野外只能用止血带简单绑了一下,一路开回公寓已然让他 疲力尽。 杜以泽取出医用应急箱,从中拿出一套一次 的医用手术刀具,消毒过的 合线,还有一叠纱布以及医用胶带。他 掉外套,里件的 衣已经被血浸透,浅灰 的 线被染成发黑的血红 。 他拿了把剪刀,从领口处向下,绕过左肩的腋下,剪掉了半只袖管,剩下半截袖管则被他用右手扯断扔到地上,带血的几 线藕断丝连地接着他肩膀处的布料。他从浴室里拿了条擦手的 巾,叠了两叠,咬在嘴里,然后撕开包着刀具的塑料纸袋,从中取出一把银 的医用小刀,往肩膀上几乎粘接成一块的伤口上探去。 杜以泽几乎是一下就咬紧了嘴里的 巾,眉心挽出一个疙瘩,他对着镜子里血 模糊的伤口深深扎下一刀,豆大的汗珠顷刻间从额头上滑落,新鲜温热的血 顺着他的胳膊蜿蜒而下,汇集到他的手肘尖滴滴答答地下落,不久便在瓷砖地上形成浅浅的一滩。 切开伤口,还得取出子弹。这种疼是钻心的,深入骨髓,杜以泽甚至都能从伤口的切面上 受到镊子的尖端在血 里搅动,他一个寒颤,手里的镊子咣当落地,只得闭上眼缓了缓神,而后才拉过医药箱,从中重新拿出一包新的刀具。 等他将一颗裹着血污的子弹抠出来时,天已经彻底明了,窗外响起布谷鸟悠扬的歌声。此时自身出于保护作用而分泌出的 素已经让他对疼痛有些免疫,消毒与 合伤口的疼痛反倒变得不足为提,他对着镜子 线,就像在给身上的衣服打补丁。处理完伤口,他往上贴了块纱布后就回到卧室,准备躺下休息。 刚阖上眼, 头柜的手机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杜以泽摸过手机正准备挂掉,却发现是李明宇打过来的。 “几点啦?你咋还在睡?今天不干活了?你可别给我掉链子啊!我可是用我的人头给你做了担保的!”李明宇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这半年来他已经将按摩店风波遗忘得一干二净,之前那一星半点的悸动似乎也被他全然抛到脑后。如今顾溟不用他负责,杜以泽也不在身边——他一下闲得发慌,隔三差五地就要打电话过来问东问西,以督促工作为由打探杜以泽的近况。 “知道了。”杜以泽有气无力地说。 “我要是会讲洋文,烨哥说不定也放我去了。”李明宇 叹道,“你还要在那呆多久?” 杜以泽一身的血腥味,像条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死鱼,他疲惫地张了张嘴,问,“怎么?想我了?” “ !”电话那头的李明宇骂了一句,久久才小声道,“我家那草啊,我觉得真是要死绝了,你再怎么妙手回 也没用了……你说我要不干脆把它扔了?” 杜以泽并没有听到后半句问话,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一向不怎么做梦,也许是这次失血过多,他竟然梦到了千禧年的新年夜——那可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一年大家的情况都不乐观,他吃的还是他妈从菜市场里捡来的别人不要的菜帮子,李 还推着煤油桶给李明宇挣学费,一整条街上还是没有几家人能吃得 饭,小孩的 股后头都打着破烂的补丁…… 可是新纪元就要到来了!他们俩坐在筒子楼的天台边缘,远方热闹的城镇上空亮起拳头大小的彩 烟花。每一朵烟花炸开后,就会有细微的雷鸣似的轰隆声远远地传来。鹅 大的雪花纷纷沓沓,落在头发尖上,如同片片银 的碎屑。两人的双手都冻得通红,直往袖口里缩,可躯干里却藏着一股无法熄灭的火苗,埋着一颗希望的种子,好像无论这眼下的生活无论多么艰难,一旦过了两千年,种子便会发芽,一切都会变好。 李明宇穿着他妈年轻时穿过的旧棉袄,裹得像只小企鹅,两丝白 的人造 时不时地从衣服的边角里挤出,随着雪花一起飘 。他拍拍杜以泽的背,说,“以后咱也买个十只八只的,一起炸了!”iyIguO.NeT |